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59-5)

        就在玉鹅命令随行护卫,把花界翻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时候,锦觅知道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原来蓬羽已经全被拔干净了,她只能现种一棵,才能治好旭凤的金丹反噬。更加不幸的是,彦佑也没拖住玉鹅。

        急冲冲摆脱了玉鹅跟踪的彦佑,只能实话实说了,他告诉锦觅,玉鹅今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把你逮回去不可。

        注意啊,彦佑称呼锦觅为“觅儿”,而非“美人儿”。一直以来,“觅儿”是专属于水神与玉鹅的称呼,当初,玉鹅还专门向锦觅确认过,他被允许唤锦觅为“觅儿”这件事。彦佑在形势急迫的情况下,脱口称呼锦觅为“觅儿”,暗示了彦佑身上玉鹅的影子,他就像玉鹅一样爱护锦觅,珍视锦觅,甚至,此时的他代替了极端暴戾的玉鹅,因为彦佑他爱得很无私,他并不想占有锦觅。

        锦觅心中,只想快点种出蓬羽,好救治旭凤,她知道,玉鹅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只是怕玉鹅不准她救旭凤,于是,锦觅央求她的朋友们,帮自己拖延半个时辰。锦觅已经想好了,她种出蓬羽,托付给彦佑或狐狸仙,让他们交给旭凤,然后就跟着玉鹅回天界成婚,以保全花界众仙。

        玉鹅失了彦佑的踪迹,又不知道蓬羽究竟长在何处,只能带着天兵天将,开始大肆搜查花界。玉鹅首先来到了先花神、先水神与先风神的坟茔,在碧荷深处,紫藤萝的映照下,一层层翻检过去。玉鹅知道,锦觅真身为六瓣霜花,在水汽丰裕的地方,更容易隐匿自己的行踪,故而,玉鹅首先来到了这里。可惜的是,锦觅并不在这里。

        就在玉鹅一筹莫展的时候,连翘拈了一只水作的蝴蝶,装作锦觅的样子,试图引开玉鹅。

        玉鹅此前曾经多次来花界,对花界的这种泛着银光的蝴蝶十分熟悉,他也知道,锦觅的修为是水系术法,若施展,便是泛着荧荧银光的,于是,玉鹅立刻穷追不舍,他离开了花界,飞到了三重天上来。

        这三重天上一次在本剧中出现,还是在故事的刚开始,旭凤带着真身为葡萄的锦觅离开水镜,被海棠芳主阻拦的时候,只不过,玉鹅与旭凤飞起来的姿势十分不同。旭凤比较随性,潇洒,而玉鹅比较稳健,威重。

        玉鹅被那些泛着银光的蝴蝶带着,从花界飞到三重天,又从三重天飞回花界,他自然就知道了,这不过是拖延他的手段罢了。玉鹅轻蔑道,雕虫小技,然后立刻以自身凝重浩瀚的水系术法,将这些蝴蝶化作了冰,逼迫这些花界精灵现出了人形。

        从后面玉鹅得知锦觅逃离花界,都没有真杀二十四位芳主,只是耍耍嘴炮来看,此时的玉鹅,并没有打算杀死这些花界精灵。玉鹅最清楚了,他要是敢动花界的人,他和锦觅就会彻底闹翻的,玉鹅他不敢这样激怒锦觅。

        可是,狐狸仙不会这样想,他一向以为玉鹅无恶不作,便立刻出手,以自身的火系术法,击碎了玉鹅设下的冰术。狐狸仙并不够了解玉鹅,玉鹅在锦觅面前,其实很能忍耐,他做的任何事,都是以得到锦觅为目的,所以,玉鹅会对锦觅的心上人旭凤心狠手辣,却不会对锦觅的亲人心黑手毒。

        玉鹅见到这样的场景,当然知道,是他的叔父狐狸仙来阻拦自己了。他已经摆平了花界众芳主,接下来,他还需要摆平一心一意只为旭凤着想的丹朱,外加一心一意只为锦觅着想的彦佑。

        玉鹅对狐狸仙非常不客气,甚至,不客气到比对彦佑、对花界众芳主还厉害,因为玉鹅知道,狐狸仙心里只有旭凤,他才不是为了锦觅要拆散自己和锦觅的婚约,而仅仅是为了旭凤能得到他的心上人。我们将马上见证,玉鹅面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是何等的言辞犀利,手下不留情。

        月下仙人开始倚老卖老,他现身道,天帝眼中若还有我这个叔父,就听我一句劝,放手吧。

        狐狸仙是这部剧中,我少有的极端不喜欢的角色,不仅仅是为了我是玉鹅的亲妈粉儿,我觉得他偏心。有时候,我觉得狐狸仙三观尽碎,而且十分矛盾。比如说,他愿意救助自己兄长的性命,却丝毫不顾念自己大侄子玉鹅的性命;他一门心思地撮合旭凤和锦觅,却无视玉鹅待锦觅的情意,还有锦觅待玉鹅的情意。我不是说他不应该撮合霜花和旭凤,而是说,锦觅在作葡萄的时候,明明更加喜欢玉鹅,并一口答应与玉鹅的婚事,这些,狐狸仙好像都看不到,他只能看到旭凤失去挚爱心里难过,却无视锦觅对玉鹅的偏爱。

        狐狸仙好像一直都不知道陨丹的事,所以,他应该也不知道刚开始的锦觅是意识不到她对旭凤的爱。所以,他真的是从始至终地在为了旭凤打算,就想让旭凤得偿所愿,而不是让两情相悦的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我尤其不能接受的地方,他对锦觅的帮助,和彦佑对锦觅的帮助,是完全不同的。

        这也许是剧本的漏洞,从原著小说来看,狐狸仙其实并没有救廉晁,廉晁与荼姚的情感纠葛,是新编剧补写的,所以狐狸仙也就没有只救廉晁不救玉鹅这样矛盾的地方了。而且,我非常反感偏心的长辈,面对偏心的长辈,我和玉鹅的态度是一样的,既然你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与你便只有面子情,若你来坏我的事,那就别怪我丝毫不顾念你的的感受,来拆你的台,让你下不来台。

        玉鹅话锋激烈,他立刻怼了回去,说道,你还承认我是天帝?那要是叔父眼中还有我这个天帝,就莫要插手。

        玉鹅在狐狸仙面前,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继续以自己天帝的身份压人,因为玉鹅知道,狐狸仙一向不把自己这个侄子放在心上,他只会偏心旭凤,你既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了。

        就在锦觅现种蓬羽的时候,彦佑决议要锦觅坦白他曾经利用、欺骗锦觅的过往。作家借这一段剧情,暗示了锦觅对在锦觅看来也曾利用、欺骗自己的玉鹅的态度,所以,需要重点分析。

        彦佑说,觅儿,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实不相瞒,我是润玉生母洞庭君,收养的义子。

        注意啊,彦佑唤锦觅为觅儿,代表了彦佑身上玉鹅的影子。其实,彦佑和玉鹅很像,他们都是簌离的孩子,都想要为母亲复仇,都对锦觅很有情意,只不过,他们对爱情的态度是不同的,对复仇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我们客观一点来说,其实彦佑的底线更高,他是爱慕锦觅,他还是和锦觅认识时间最长的人,但是,他在确定了锦觅对他真的没意思以后,就再也没想过能得到锦觅这件事,反而想要让锦觅与她的挚爱长相厮守,他只要做锦觅的好友就够了。这种爱慕一个人却不打扰对方的态度,和邝露小仙女非常相似,故而,我非常欣赏。

        同时,彦佑很想为养母复仇,但这不代表他为了复仇什么都做得出来。后来他和玉鹅分道扬镳,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认可玉鹅以权力勾兑的方式,得到天帝之位,甚至,在这一过程中,利用锦觅拉拢水神,让锦觅处于危险之中;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荼姚已经被压入毗娑牢狱了。

        彦佑面对爱情时的无私,暗示了彦佑面对权力时的无私,他真的不爱权力,这一点,我非常赞赏。而且,彦佑是这个故事中,从始至终不曾被权力侮辱过的角色,(就连旭凤,都曾经做过魔尊,对天魔大战负有一部分的责任,更不要说主动挑起战端的玉鹅,)他一直都逍遥自在,淡泊澹定。因为他什么都不想占有,不想占有爱情,不想占有权力,所以,他才能活出自己的样子。

        还有一点就是,彦佑身上有很深的自卑感,这一点和玉鹅非常像。他被簌离养大,却被簌离利用;他第一次爱慕的人是穗禾,却又被穗禾利用。这些,都养成了他以玩世不恭来掩盖自己内心自卑感的个性。玉鹅对待自卑的态度,和彦佑完全不同,玉鹅是用强势来掩盖他的自卑,故而,他悍然发动天魔大战,残害无辜生灵,成为他的罪孽,也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当然,我更是玉鹅的亲妈粉儿,我更喜欢在故事结尾处的玉鹅,那时候的玉鹅,终于摆脱了爱情的束缚,他成为了自己,而不是别人。那时候的玉鹅,就像是现在的彦佑,爱慕锦觅,但是愿意放手,愿意成全。只不过,这一切,需要锦觅用性命来交换,从这一点上来说,锦觅十分可悲。

        吐出陨丹后的锦觅,变得极为聪慧,她只认清了彦佑的身份,就想明白了很多事。锦觅说,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和润玉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原来是这样。

        锦觅当然明白,彦佑作为簌离的养子,意味着什么。当初,他们一起在凡间游历的时候,在嫖男妓的戏馆,玉鹅与彦佑就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交流,再加上后来锦觅下凡,玉鹅和彦佑都曾经到圣女的身边来,这些,都是锦觅的亲身经历,她不可能不怀疑。

        彦佑接着向锦觅坦白了他曾利诱锦觅到天界,赴天后寿宴的事。因为那次寿宴,显露真容的锦觅被天后误会她是天帝与梓芬的女儿,进而想要杀死锦觅。簌离想用这件事,来挑拨天帝与天后的关系。后来锦觅是水神之女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以后,荼姚还想杀死锦觅,免得水神襄助玉鹅撼动旭凤的太子之位,同时也好坐实旭凤与鸟族公主穗禾的婚事。锦觅也的的确确置身于危险的漩涡之中了。

        彦佑很怕失去锦觅这个朋友,他在坦白这一切之后,又真挚地道歉,说道,这句抱歉,怕是已经来迟了吧?

        这里,是彦佑不同于玉鹅的地方——彦佑他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冒着他被锦觅抛弃的危险;而玉鹅是一直在掩盖,一直到掩盖不下去。彦佑是十分通透的人,他明白,有些事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成的,比如永远蒙骗锦觅这件事,相对于他能继续蒙骗锦觅和锦觅做朋友,他更加看重能对锦觅坦诚相待,彦佑知道,坦诚与信任,是两个人关系能长长久久的前提,彦佑真的是比玉鹅强太多了。

        锦觅道,这若是从前啊,我肯定不原谅你,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越发觉得,世事并非非黑即白,也没有任何事,是一成不变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是你把我跟肉肉,从穷奇的利爪之中救了出来,你永远是我的恩人,你是我的朋友,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锦觅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知世事的葡萄了,吐出陨丹的她,理智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也聪慧了很多。她变得愿意从别人的苦楚出发,去为别人着想,也变得愿意多看旁人的好处,相对忽视旁人的缺点。

        因为此时的彦佑,是玉鹅的影子,所以,作家实际上是借锦觅对彦佑的态度,暗示了锦觅对玉鹅的态度。锦觅说,她会永远记得,彦佑曾经从穷奇的利爪中救了她这件事,实际上代表了,锦觅会永远记得,玉鹅为了救自己,舍去一半天命仙寿这件事。锦觅原谅了彦佑,代表了锦觅也会原谅玉鹅,最起码是理解了玉鹅。这代表了,如果锦觅真的不去魔界,她会与玉鹅成婚;若锦觅真的和旭凤化解了误会,嫁给了旭凤,她也记得玉鹅对自己的好,不愿让玉鹅冒着生命危险,去和旭凤决斗——所以,她才挡在玉鹅与旭凤中间,用自己的性命换得她爱的旭凤和爱她的玉鹅能好好活下去。

        彦佑立刻就笑了,他知道,他不会失去锦觅这个朋友了。彦佑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噗嗤君,他做出随意的浪荡样儿,一下子蹲在了一直盘坐在自己跟前的锦觅面前,笑道,觅儿,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那我们的关系,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呢?

        当然,彦佑这只是在说笑,他知道锦觅对旭凤的情意,这一点,从他后面硬把锦觅带到魔界,并用傀儡术控制锦觅,把锦觅推到旭凤的怀里就能看得出来。彦佑自以为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他开始变得张扬、快活。

        锦觅不过一笑而过,并没有说话。这是她下意识地举动,代表了她的真心;也是她待彦佑的情意,我知道你又在逗我了,可是,你没看到我忙着种蓬羽啊?先救旭凤的金丹反噬比较重要。

        噗嗤君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他又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也是彦佑身上,玉鹅的影子。同时,作家借彦佑,暗示了玉鹅的结局。锦觅虽然原谅了玉鹅,但绝不会再和玉鹅有更上一层楼的未来。他俩只能是朋友,做不成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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