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老三在大三下学期决定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就在学校对面的社区里找了个单间,搬东西的那天,我们室友几个一起去了,其实,也没很多东西:一个大包,两个小包就是一个普通男大学生的所有日常用品了。

      两个月之后,他又决定搬回来住,照例,我们几个就第二次去了他那间小屋。那天晚上,我们没在食堂吃饭,去了钟情的那家黄焖鸡,相比于食堂的饭菜,我们觉得黄焖鸡在那时算是“天赐”的食物了,许久以后也还这么认为。每次吃的时候,老三都会说,“我在外面吃过好多家,还是这家最好”,我在一旁点点头表示同意,“主要就在于汤汁,浓香厚重,还有香菇,把汤里的精华全都吸进去了,浓缩沉淀在里面,最好吃,我每次都要老板多放点”,我说,“我也是”,“其实,鸡肉反倒没有那么特别好吃”。听到这句时,我总觉得人生最大的讽刺也就在这里了,然而,我又不想破坏享用美食时的心情,就把当时的想法岔开到别的地方去了。

来到店里,没有桌子了,这是意料之中的。等了几分钟,一对情侣走了,我们四个才坐了下来,点了两份微辣,两份中辣 ,我和老幺不很能吃辣,即便如此,吃完后,我仍不停地喝着汽水。

食毕,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向目的地进发。路旁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而且光线暗极了,算是“摸黑” 找到了他的住所。这里是一栋小二楼,房东住一楼,第一次来时见过,是一对很胖的母女,她们将二楼的三个单间租给别人,其中一间便住着老三班上的同学,为了考研租的,但貌似不久后也搬回寝室了。我们进了前面的小庭院,老三打开一楼的防盗门,伸头望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声音也没有,最里面一个房间好像开着灯,但我仍觉得没有人,难道两个胖女人晚上八点在自己家里会这么安静?老三走在前面上了楼梯,开了楼梯道的灯,我们跟了上去,终于到了!

这真的是一个单间!所有东西都是单着的,一面镜子,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板凳……似乎没有地方给我们坐,我也不太愿意坐在别人的床上,就站着环视他的小屋,想象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时的场景,渐渐地,就有了一个人住在这里时的感觉,和几个人一起住时完全不同,很孤单但仿佛很亲切,安静留给自己,欢闹不再陪伴,寂寞是自然,但很亲切。

“就这么多,那搬吧!”他们开始动手收拾,我也加入了进去,不多一会儿,东西装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明天来再拿,先放这儿吧,明天还得交钥匙,今晚就搬这么多吧”,“行”,我们异口同声道。

临走前,在一楼的门旁,我被柜子上的一幅油画钩住了,“先前怎么没有发现呢?”,我暗自忖度,之所以被这幅画吸引,是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环境与物与人三者交融共享同一时空,而与外界一切其他完全隔绝的感受。庭院外街灯的白光照射进来,投映在油画上,油画中冬天里的大道干净到没有一个人,两旁的梧桐全都光秃秃的,只剩零星几片枯叶还挂在树梢,一间农家小屋安详地坐落在道路旁,烟囱里冒出炊烟,升向冬日的天空,刚下过雪,四处洁白,恰与此时的白光相互辉映,而我分明站在画前,又好像置身画中的冬日世界,但更为清醒的意识是站在一个现实与超现实的节点上,我伸出手想触碰一下这画,仿佛便能感受到真实的画中的一切,“别碰!这是房东的东西,别弄坏了”,接下来很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们离开了小二楼回寝室,我背着一个包,不很重,但很大,有点儿不便,最后和老三一手拎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一路上,似乎失去了话题感,只是偶尔有谁想到个段子就立马说出来分享,毕竟这是一个共享的时代,一个人偷着乐是不道德的。要么就是及时报告发现几点钟方向有个美女,几年来,我们的“侦查技术”都有大幅度提高,只要你想,很容易发现,无外乎就是“长发”+“超短裤或裙子”+“高跟鞋”,然而,渐渐发现这游戏也变得无味。当你发现你眼中的“美女” 和“女神”与别人的有如此大的交集的时候,就是你开始变得消极的时候。

眼前的东西最容易迷惑人,因此最不容易看清的就是当下,但真相也就摆在我们面前。就好比路一直在脚下,走着走着我们就回到寝室了。

“老胡,开下灯!”,“好!”

于是,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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