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的关系啊，真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凤寓宛松开了手，箭矢飞射而出钉在了靶子上。
“毕竟都是一家人。”殷玥举起弓，拉弦靠位。
“？嗯？”拿着箭矢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明清瑰有点不明白殷玥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寓宛笑了笑：“你怎么总是懵懵懂懂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你忘啦？几百年前的华炎神州可都是凤妺的疆土。
“最开始妺祖将华炎神州划分为五块，凤妺居中，妺祖派遣的使者前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镇守，随后发展成了一个大国四个小国，经过几百年时间的洗礼，使者无后或意外身亡，为了很好的控制地方，于是就从地方直接选出本地人作为代理人，后来五国又分裂成了九个国家。所以啊，说来说去，九国都是兄弟阋墙。”
“尺布斗粟。”殷玥也认同这个观点。
明清瑰心说凤妺真不简单啊。
当初她给设定的时候就提了几句凤妺特别厉害，凤妺有个开国女帝，没想到这个世界发展的这么全面。
“你写的什么啊？”凤寓宛看着脚边乱七八糟的字仔细辨认了半天，最后道：“有点像简体的隶书，但好像又不是。”华炎神州通用的文字是小篆和隶书。
“是《离骚》。”
明清瑰飞快的补充了一句：“我不认识太多的字，胡乱写的。”她尴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你可以啊！”凤寓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知道《离骚》呢！我还以为你……哈哈哈哈……”
明清瑰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合着在他们眼里她都已经是学渣中的学灰了么？
“你喜欢《离骚》中的哪一句？”凤宇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几人回身行礼。
明清瑰看着和他们格格不入的自己，脑子里瞬间划过一句话，脱口而出：“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凤宇宁一愣，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复杂：“嗯。”
“快要回凤妺了，明日就可以收拾了。”凤宇宁道：“一会儿九国的人，会在这附近的空地上摆上他们本地的新鲜玩意儿，有喜欢的，同严恒、凉诫二人说一声，他们会给你们换回去的。”
“喏。”殷玥和明清瑰敛衽。
凤寓宛略有疑惑：“九国今年要早些启程回去？”
“正是。”凤宇宁脸上挂着三分笑：“今年是朕登基以来第一次冬狩，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应该早些回去想想问题出在了哪儿。”
“这又不是您的错。”凤寓宛略有惆怅：“是他们传承破碎，拎不清了。”
“现在说那些也为时过晚。”凤宇宁摸了摸明清瑰和殷玥的头，对凤寓宛道：“还要谢谢蔓峪王爷这几日对她二人的照顾，如果不然，说不定她们也难逃一劫。”
“嘿（hai），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是她们俩讨人喜欢，也是命不该绝。”凤寓宛大气的笑了笑。
明清瑰看着漂亮姐姐没心没肺的笑着，心说这也不是个一般人啊。人家是个王爷，之前是她低估人家了。
午膳用过后明清瑰同殷玥逛了逛，对明清瑰来说，新奇的东西太多了，她却又不好意思一直问殷玥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就目不转睛的看着摆的遍地都是的东西。
“夫人们有什么想要的么？”凉诫见明清瑰盯着一样东西的时间长了些就要这么问一句。
殷玥要了几个花盆和一个陀螺，样式都很别致，富有浓厚的地方特色。
明清瑰在楼兰摆放东西的地方驻足了一会儿，伸手指着搭在架子上的毯子说：“本宫想要那个。”
“喏。”凉诫行礼，然后上前与物主交涉，换来的地毯被明清瑰身边的小太监抱在怀里。
“你喜欢就让他们去换，无论是银钱还是物品，总归能换到的。”殷玥见她一遍遍看着毛毡上摆着的具有异域风情的饰品，出言鼓励。
明清瑰摇了摇头：“算了吧，用不上。花钱买回去也是摆在那里积灰。”
“买的是你的好心情，拥有了总归是很开心的一件事，你管它的以后做甚？当下快乐就好了。”殷玥眼神示意她的宫女：“去，把好看的挑出来，用盒子仔细装好给涟妃身边的宫女收着。”
明清瑰动了动唇，却是没说话。
她，节俭惯了，换句话说，穷惯了。所以如果不实用、常用的东西，很少去买。
“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殷玥挥手示意左右退避，轻声问她。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开心？”殷玥清冷的眼神认真的看着她：“怎样才能让你开心？”
明清瑰一愣，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明清瑰感受到了自己紧闭的双唇，发热的面部和闷闷的胸口。
殷玥似有无奈，轻叹一声：“不想说就算了吧。”
“不是！”她憋出来这么一句话，顿了顿，勉强说道：“也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我都在想些什么。”是也不是，有些话终归不能对她说罢了。
“人活一世，不过六七十载，一甲子的光景，过一天便少一天，你若是一日不开心，就少了一日的快活。能有什么事值得我们放在心上日日思量？我们只要想想明日的吃食用度，想想如何打扮自己就好。”殷玥看着她，微微一笑，清冷的表情生动了些。
“我知道了。”明清瑰笑笑：“真没想到你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殷玥笑而不语。
几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九国的君王陆续离开，十月初九那日，明清瑰也同大部队启程回国。
一路上倒也顺利，明清瑰除了有些晕船以外，觉得风景什么的都挺不错的。
约莫还有半日的路程到长安，晚上露营的时候，凤宇宁将她唤去身旁。
“我之前给你批了四个一等宫女，你回宫后就会看到。”凤宇宁道：“我担心你多想，就先同你提一句，她们都懂医术。”
“喏。”明清瑰乖乖应下，却又有些迟疑：“可臣妾已经有了四个一等宫女了，若是再带四个，就僭越了……”八个一等宫女是皇后才配拥有的规格。
“给你撤了四个二等宫女，她们会以二等宫女的身份服侍你。”
“喏。”
“回宫那日是你的悬悦之辰【注1】，可能会很忙，难以顾及你，今日便问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明清瑰一愣：“我的生辰？”
凤宇宁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正是。十月廿三。”不是你生辰的生辰。
明清瑰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她的阴历生日是十月二十三！这巧合突兀的可怕。
“怎么了？”凤宇宁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微有不解。
“没事。”明清瑰摇摇头，认真的说：“臣妾没什么想要的。”
“即是如此，便作罢。”凤宇宁也没指望她真能提出什么要求来。
“近日可还失眠头痛？”凤宇心关怀道。
“不曾了。”明清瑰看着这个带着玉色面具的人，心里多少是有点好奇他的身份。
“你很好奇我？”凤宇心看着她藏不住情绪的眼睛，还是开了口。
明清瑰垂首，这话她接不上。
凤宇心看了看左右，除却严恒外无人近身侍候，于是道：“你知道先谨帝有几位皇子吗？”
“三位。”
“不错 。先谨帝的二皇子可曾听说过？”
“岑皇子不满周岁便夭折……”她迟疑着说出口。
凤宇心道：“我就是那个不满周岁便夭折的凤岑。抛却了皇子身份，生来就注定了接手‘周易’这一身份。我是卜祭阁的小周易，凤易。”
明清瑰低垂着眉眼，心说又是一个大瓜哦。
凤宇宁见他二人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便开口：“回去歇着吧，注意着点身体。”
“喏。”
第二日未时末，明清瑰结束了舟车劳顿，迈入了揽茝殿内。
“夫人！您回来啦？”闫姑姑看着她的模样满脸关怀：“您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病可大好了？”
明清瑰携着她的手边走边道：“好了，姑姑放心吧。”
“婢子请夫人安。”四个穿着二等宫女服饰的女孩子齐齐敛衽。
“你们就是那四个懂医术的二等宫女？”在椅子上坐好的明清瑰仰头看着几步外的是的人问。
“正是。”
“过来让本宫看看。”明清瑰看着四个环肥燕瘦、英姿飒爽的妹子，心说这气质做宫女真是可惜了。
“都叫什么名字啊？”
四个宫女敛衽：“请夫人赐名。”
“你们没名字？”明清瑰心说当初见到揽茝殿内的一众人也没有人需要她取名字啊。
“没有。”其中面相上年长几岁的回答。
“以前别人都是怎么称呼你们的？”明清瑰心说怎么可能没名字，没名字还怎么交流啊？“喂！诶！那谁！”这样？
“廿一。”
“廿三。”
“廿四。”
“廿五。”
明清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四个：廿是二十，二十一，二一，她们是和十年前的风十一、风二八一样的存在吧？是暗卫？
“对名字有什么希望吗？”明清瑰出于人道主义问了一句。
“但凭夫人做主。”
“行叭。”明清瑰也没指望尊卑观念刻进骨子里的她们能提出来要求。
“本宫有琴棋书画了，你们就叫笔墨纸砚吧。”明清瑰道：“湖颖，徽墨，宣纸，歙（she）砚。”
“谢夫人赐名。”
明清瑰面上挂了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可不是她给她们赐名，这都是有名的文房四宝。
【注1】古代诞生礼俗,生了女孩就在门的右侧挂一幅佩巾——悦,后因称生女为悬悦,女子生日即称为悬悦之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