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人们向往城市,高楼霓虹,柏油高架,如今,回归乡野宅院,倒成为一种新的时尚,远离喧嚣,绿林旷野,灰瓦白烟,这方面同是地质系统的雷叔算是个先行,前几年将一户山民的宅子收了下来,自己装修规制,落成后成了一家人夏天避暑冬天过年的地方,地方在江西福建交界,绵延巍峨的武夷山山脉脚下。
从铅山下了高速,车子驶入了山道,道路突然变得狭窄而蜿蜒,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也让人顺势地摇下了车窗,能更细致地打量路旁,山脉和溪流伴随了道路一路,耳里潺潺流水和虫鸣鸟叫不断,路过村庄,简简单单的十几栋房子安安静静地在山脚坐落,扬扬腾起的炊烟,自然地升向空中,把静又美成了静谧。
大概行驶30分钟,我们到达了地方,是一个看上去更有生气的村落,街道上回荡着人声,村屋从溪水边盖到了山腰,拿了行李,几段小路简行,便看到了雷叔的宅子。宅子落于山腰,在村中位于高点,视野开阔,村的全貌几乎一览无余,一条环山石板路与另一条上山小路在院口汇合,周围行走十分方便,门前是几亩茶田,都是新枝,还很稀疏。房屋四周有白墙环绕,自成一片天地,墙顶用的青瓦封头,屋顶有龙兽雕刻,散发着中国传统宅院的味道。踏步进了院落,庭院宽敞洁净,不似一般的山村地头,往墙外望去,尽是一片峻山翠竹,山间柔和的风把竹林子打得飒飒作响,走廊的琉璃灯笼十分漂亮,大年刚过,依旧红灯闪闪,尽头处,主人已在起灶,白烟袅袅,让人深感身居山林之野,却也能尽享人间暖意。
晚饭过后,天空变成了墨水蓝,下方黑色的山脊线勾勒出天与地的分界,整一个夜间水墨,屋的轮廓慢慢沉入山的背景,若隐若现,村庄里陆续打起了灯,远处看,星光点点,簇成了百家灯火。溪水没有因为夜幕降下而停歇,和石块的撞击声依旧此起彼伏,夜幕笼罩下,水声更显得更加幽远,透亮。
入夜后主人在二楼阁楼安置了帐篷,今晚做个尝试,徒步很多次,一般都当天来回,没有夜宿帐篷的经历,虽然这回帐篷搬到了室内,充其量只算"意会”,但想着这入夜山林,一切都交还给了大自然,外面腊月春寒,仍然会觉得有“以假乱真”的感觉。
第二天赶早,驾驶着两部车,我们便进了武夷。山路由原来的土路铺装而成,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这路有时驶近了才能看清长短曲折,领头的雷叔,开车是把好手,四驱的途观,如此路况也一直维持着50迈,我等30出头的青年不敢造次,只好一路尾随跟车,灭绝了半点超车的意思,过弯处有时只能瞄见两只瞪圆的尾灯,几个发卡弯上,似乎双双开出了拉力赛的感觉。雷叔五十来岁,为某院院长,据阿姨说,依然是个喜欢极限爱刺激的“小伙”,驾驶证下来那天便“埋下祸根”,第一年居然就收到95条违章!我辈只能哑然,这一“壮举”,想必家族中再无后人能够超越,即便和莽撞的小年轻比,也是丝毫不让,“看不得前面有车”,阿姨补充到,所幸,这里是山中,并无监控交警,只有小溪作伴,苍山俯望,不过路旁家畜显然还无法做到“泰然处之”,几只估计已习惯山间慢节奏的鸡狗见这速度和“驾”势,猛然乱了分寸,吼叫几声,权当是个无力又不发不平的回应。
武夷山脉横亘江西,福建,大部分落在了福建境内,建制也归了福建,在边陲只象征性地留下武夷山镇,过桐木关,便到了福建境内。福建江西虽为邻省,但经济发展却大相径庭:江西赶超多年,仍属中原6省的洼地,gdp垫底,很长时间还要农业经济扛旗,后劲仍就堪忧,福建凭借面海的地利,产业偏安东南,侨民资源丰富,高端制作业和现代服务业唱主角,是沿海的老牌强省。但一点,两省却极为相似:都山多路险,拥有广袤的森林,森林覆盖率两省抱团,高居全国一二,不由想起,沿海城市常因共饮同一江海而得名一衣带水,到了这里,蓝洋换了绿装,两省共享着边界巍峨而繁茂的武夷山脉,森林和山落,就像肌肤与骨骼,将两地紧紧拧结为一体,无法分离。
沿途一路竹林很多,竹子普遍细长,大多都以一个优雅的弧度折向路旁,据说还是拜前两年大雪压枝所赐,山里的泉水撞着白花而下,汇入溪流,经专业勘探,富含硒元素,对人体十分有益。同时,区域也是中国的产茶区,好几种名茶出自于此,沿途一块正山小种发源地的石碑立于路旁,提示路人此地在中国茶产业的地位,茶树大都茂密矮小,长成后密集成片,分布于山脚的开阔地带。
大概四十分钟,我们便到了猴山,要说算动物园,这也非公养,更像野生,没有围栏路线,游玩全凭自我发挥,猴子因常见到游人,已是十分精明,给的东西好坏优劣,是否符合口味基本抛出便能辨别,糖类可能稍嫌复杂,一概不理,最钟情于花生,捡起便吃,走到低处还不忘谨慎地打探四周,伸手极快,老祖宗引得游客阵阵惊叹,有时也因食物发生“哄抢斗殴”,基本胜负通过体格便能提前做出判断。猴们上树便露出了身手,灵活异常,经常树间跳跃,或追击或跟队,相比城市动物园的更加利索熟练,小猴更是能拉住更纤细的藤枝,完成看似更险峻的动作,让人怀疑此本领非后天练成,是与生俱来,来自娘胎。
时近黄昏,我们踏上了归途,刚过正月,山间的风依然扎脸,不过比城市温润很多,弯弯的路将我们带离山中,之前觉得山里田间,一样的地方,此番田间到山中,确是另一番感受,湿润,少风,也更为舒适,武夷之大 ,此番只是“野路”进出,不走寻常路,待下回再走正门,登峰望远,去瞅瞅武夷的巍峨和苍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