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已经感觉到神志不清了,再拖下去估计也写不了了,一会我就准备从这栋楼的楼顶跳下去,结束我这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生。这就是我的遗书,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写遗书这件事其实就没有意义,因为在我生活的世界里能看到我遗书的,就没有一个活人!
我因为手欠买了一份人寿保险,却毁了自己的整个生活,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庭,也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刚才走在马路上,每个人都像鬼魅一样在我身边擦过,没有任何表情,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仿佛地狱里游荡的阴魂野鬼。我知道他们,不,它们,伤害不了我,但是我宁愿他们是吃人的恶鬼!
这整个悲剧的起点,就源于我上个月去S直辖市给单位出差。我叫王二,已近中年,却还是一个部门的小办事员,因为不善拍领导马屁,又胸无大志,这么多年一直晃悠着,属于在单位好事轮不到,干活缺不了的货。每个月拿着微薄的工资,除去孝敬家在农村的老父老母和催命的房贷以外,基本上全用来应付媳妇和孩子的日常开销了。
7月的一个闷热的周四,科长老李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老王啊,单位得派个人去S直辖市送文件,大家都嫌远不爱去,你有空不?”
我一想去外地出差还有差旅费,今天周四,明天就快周末了,借机去S直辖市逛逛,看看东方明珠啥的也不错。再说家里的婆娘跟个母老虎一样一天到晚叨叨烦人,还不如出差自在,于是乎就同意了。
拿起手机给老婆孩子打了个电话,安顿好家里的事,我带着单位的文件就直奔车站,经过一夜奔波,总算第二天一大早到了S直辖市。
事情办的很顺利,上午十点,我从S直辖市的一处机关大楼里顶着艳阳走了出来。我掏出一根烟,蹲在马路边的一处公共厕所门口,拿起手机,打开高德地图搜索乘坐地铁到东方明珠的路线。工资一个月三千出头,打车绝对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的奢侈出行工具。到了大城市消费水平高,能省则省。
半小时后,我挤上了开往东方明珠的X路地铁。因为平时生活在四线小城R市,很少坐地铁的缘故,站在地铁车厢里看着周围各色人等的我还有点兴奋。我属于那种见到领导、参加会议八脚踹不出一个屁的主,但是平时闲着没事还喜欢跟周围的亲戚朋友,甚至是陌生人打屁聊天。正好地铁里报站声很吵,我也不是很确定具体到哪一站了,于是我扭头问旁边一个年轻人:“兄弟,还有几站到东方明珠哈?”
年轻人中等个头,带着一副方框眼镜,西装打扮,面相斯文。他热情地转过身,略微抬起头,对我说:“大哥,您也是外地人吧?应该还有四站就到了。”小伙儿挺礼貌,我对他印象不错,一番攀谈后了解到他姓牟名斌,A省人士,大学毕业后就来到S直辖市一家保险公司做业务员。我俩互留了微信号后,他就提前一个站下车了。
在东方明珠逛了一中午后,我简单吃了顿便饭就做到了回去的火车。
回家后,小牟隔三差五地在微信上和我闲聊。因为职业原因,他给我推荐了一份人寿保险,在微信上,他再三保证这份保险是有史以来最划算的保险,只要每年缴纳为数不多的金额,到了六十岁以后就可以一次性拿到近百元。而且如果投保人在六十岁以前因为任何意外而死亡,投保人的家人,包括老婆孩子都可以拿到百万补助金。
作为一个挣扎在贫困线的屌丝,一生唯一感到愧对的就是让老婆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受贫。自己几年前还找人算过命,大师说我在中年的时候会有一个大劫。只要每个月缴纳可以承受的金额,就能保证万一自己出事了,老婆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犹豫再三之下,我决定进一步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由抽红塔山将为抽旱烟,另外晚上晚睡几个小时兼职跑跑滴滴,补贴一下家用,腾出的钱用来缴纳自己的人寿保险。
没几天,小牟给我快递来了一份文件,我按照文件上的要求填好了自己的信息,在指定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给小牟快递了回去。人寿保险就这么办好了。
保险办好后,我的生活一切如常,继续过着三点一线(单位,菜市场,家)的生活。不过我没有告诉老婆孩子自己买人寿保险的事情,怕老婆又把我一顿叨叨。我买保险只是为了老婆孩子,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我开始感到不对劲的时候是办好保险的第六天。那天早晨我骑着电动车去上班,在离单位还有两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借着机动车左拐的时候跟着机动车一起左拐,正骑到马路中央,身旁的一辆车猛的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身把我顶了一下,多亏我右脚撑住地才没有翻到。抬头一看,刚才顶我的那辆SUV竟然自顾自地开走了,司机没有任何反应,气得我站在大马路上指着车屁股一顿臭骂。
骑到了单位门口,我没好气的把车使劲往车棚一推,用力一脚把车撑子踹了下来,拔出钥匙就往办公楼走。走了几步,突然感觉有几个人在看着我,感觉后背被盯的发凉。我侧身一看,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中年妇女穿着红色的大袄,还有一个小女孩拿着糖葫芦,后面站着一个老太婆,手拿一个拨浪鼓,摇来摇去,嘴里嘟囔着:“就看着你要死,就看着你要死......”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大热天的哪来的这三个神经病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车棚的,理都没理她们径直走进了办公楼。
回到单位我问一个办公室的小邓,“你看到车棚有仨怪人了没?”小邓刚参加工作没两年,比较单纯,她奇怪的看着我说:“王哥没有啊!哪有什么怪人?我也是刚上来。”
真是邪了门了,我自言自语道。又郁闷又纳闷,我浑浑噩噩的过完了一天。
晚上在家,我安排孩子上床睡觉后,媳妇突然没来由地问了我一句:“老王你说你要是哪天出事了,我跟孩子可怎么办啊?”我听了有些恼火,对她说:“你想啥呢!一天到晚净不想点好事,你就盼着我赶快死啊!”媳妇一听狠狠拧了我一把,嗔道:“你个死老王,我就突然想到了随口这么一说,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看我最近没怎么收拾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