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城快一周的时间,还未见到过太阳。整日阴雨绵绵,雾气蒙蒙。云山雾罩之中,落叶聚还散,寒鸦息复惊。
每个人都有一座闯不过的墙。雄才大略的高欢面对玉璧,只能一声叹息。六十万尸体堆砌的高台,无法想象。不知,亲身站在已是断壁残垣的玉璧城,是否跟春上村树探访诺门坎的心境一般。
只不过,面对这座墙,有些人选择头破血流,有些人选择掉头罢了。
我的心里也有一座墙,就是堪不破生死。
年岁渐长,也就意味着曾经熟悉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从你身边消失,不声不响,不知不觉。
曾经的大院像是个封闭的小世界。
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父辈是同事,下一代则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比大宝天天见的都多。
他跟我是小学同学,可他的父亲却比我父亲大很多岁。小学时候,放学之后就在足球场、乒乓球场挥洒激情。他不怎么爱运动,又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用一句质朴的话形容,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不过父辈之间感情倒是很好。
因为大爷是个很热心的人。大院里的红白喜事,婚丧嫁娶,作为总指挥,基本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我结婚的时候,也不例外。
2013年的8月,记忆中最热的夏天,在婚礼当天38度的高温下终于下了些太阳雨。尽管家人都劝我穿短袖衬衫,最终我还是套上了厚厚的西装,把媳妇抱上五楼。进屋之后确实大汗淋漓,些许眩晕,大爷递过一瓶矿泉水,至今难忘。
后来,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搬离大院。
大院,曾经年轻人的欢乐场,慢慢变成老年人的沉淀池。
返回深圳工作,跟很多朋友聚少离多,也包括他。
大院很多朋友的消息都是从父亲口中得知。比如,听父亲说他当了村官,在家乡西部的一个村。
工作后,和他吃过几次饭,也从他那里学到很了军事知识。记忆中他滴酒不沾,不知如何应付这不可避免的觥筹交错。
大爷的离去无人知晓。听父亲说家人出去散步之后突发心梗,等大娘回来之后人已冰凉。
是生是死,只给三分钟时间。残酷又无奈。
再后来,是去年的秋分时节,得知他和他父亲一样,没有跑赢这三分钟...
依稀记得,在每天大院往返一中的班车上,他总会和一个同学坐在最后一排,唾沫星子四溅,聊着二战,聊着希特勒,聊着丘吉尔...
冬天的家乡,早上七点,天色依旧灰暗。摇晃的班车,车窗外星光点点,做着晚上未完的梦,朦胧之中,耳边依稀回响起他模糊的话语...
斜阳腥如血,相煎对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