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在入秋后的一个暴雨天。
步履匆匆的行人,路过她的时候都停了下来。冰冷的瓷砖地上,已有雨水蓄积,她就那么直直地躺在雨中,身下雨水蔓延。雨没有停的意思,哗哗啦啦地拍打在她身上。
好心的人儿,为她撑起了一把伞,但只遮得住上半身,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修长而美丽。显然,她是个高挑的女孩,蓝色的破洞牛仔裤穿在她身上很是清新雅丽,脚上的一双白球鞋亮洁如新。
她躺在那里,周身没有一丝血迹,也未露半点狼狈。但谁看了她的样子,都知道她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消亡。她从里面碎了,皮肤包裹的内里,像一块爆裂的玻璃,“砰”的一声变成碎片,冲向每块皮肤的内里,外表看不出一丁点异常。
热心的人,忙着打完110又叫救护车。看热闹的人,坐在车里,站在路边,从各个角度举起手机,对着她拍个不停。还有人把手机伸到伞下,去拍她的脸。她的口微微张着,气息奄奄,胸口微微的上下起伏,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动不动,也没什么表情,眼珠都不转一下。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阴沉沉的雨天,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她没能等来救护车。
留下的故事变成一个聊天记录合集,在各个微信群里流传。
对方是有妇之夫——一个优秀的建筑师,信了他与妻子感情不好,她不爱他的鬼话,还说会离婚,娶她。
不过半年,新鲜感没了,他说离婚的事要拖个三四年,接着是持续的冷暴力,不再见她。
她说:“被人捂热又丢掉真的太残忍了,他转身可以回去过自己的生活,我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带着屈辱和愤恨,她选择了在两人初次相遇的酒庄门外了结一切。她是从那里往下跳的。
电影里看到殉情的男女,总会由衷生出感动。现实中发生这样的事,只让人感到痛惜和不值得。
她才23岁。
23岁对我来说,人生刚刚开始。我是在这一年实现经济独立,自由生活。而她在这一年经历沧桑,像一朵花,才刚绽放,不幸遇上一场暴风雨,没扛过去,就凋零了。
起初,我痛恨这个女孩不该做傻事,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生命?特别是为了一个并不值得的男人?
她那么年轻,还有大把机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享受健康美好的爱情。可是遇着这么个深渊,她跨不过去,就闭着眼睛跳下去了。
但仔细想想她的遭遇,回忆起自己在那个年纪也曾对爱情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期待,又开始理解她;开头这男人宠她,爱她,陪她见过母亲和朋友,还在她父亲的坟前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她一定以为这是最好的爱情了。结果不过是一场笑话,别人的游戏而已。她的信念怎么不崩塌呢?
无意美化她的爱情。只是人年少时,难免会因执着爱情,一步踏错,等她长大,也许会为年轻时犯过的糊涂忏悔。香港最受欢迎的女明星袁咏仪不也在很多年后坦诚,20岁时跟富商交往是做错了,但那时候她就以为两人在谈恋爱。
我也曾在被生活愚弄时,怀疑过生命的意义。那时总会想,人生实在太苦了,还要有轮回,我绝对不要再以任何形式存在任何时空,真能灰飞烟灭最好不过。但熬过去,回头看那些迷茫、彷徨、挫败、折磨、伤痛……都轻飘飘的。时间冲淡了它们,变得不值一提。
记得小时候,村口的主路每到夏天雨水多的时候,就会有很深的积水,整段路变成一条小河,几个调皮的孩子,常常偷偷在路当中挖个深坑,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被水淹没的路上,哪能看到脚底下的坑呢?一脚踩进去,踉跄摔倒,那些孩子就躲在一旁得意地大笑。积水下去后,路面有稀泥,他们又会在坑口铺一层秸秆,再铺层泥伪装成普通的泥路。许多人都会不小心掉进去,骂骂咧咧的走掉,这些孩子等人走远后,再偷偷复原伪装,准备笑话下一个掉坑里的人。
我们在看似平坦的路上走着,哪知道会有坑呢?一不小心掉进坑里,要及时起身爬出去,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待在坑里打滚、痛骂、诅咒,只会让自己沾染更多脏泥。同样的,感情里遭遇不公正对待,转身先跑,干净利落的断掉,好好过以后的生活,慢慢疗伤,总能好的,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
嗨,女孩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去经历,我们这一生,难免有掉坑里的时候,爬上来,继续往前走就是。人生这趟旅程,只要肯往前走,就一定会有惊喜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