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灭绝:地球上最后一个传统捕鲸部落


深圳依旧是每逢周末下大雨,恰好两天时间看完了这本新书,说来最近连续三次在豆瓣鉴书团上收到的新书都来自西苑出版社,也是缘分。

书名《最后的捕鲸部落》,看上去总让人有些悲伤,许多事物的消失总会引起悲伤的情绪,最后一个物种,最后一个族群,最后一个王朝,最后一个道士,最后一个太监,最后一个手艺人,这些给一样事物画上句号的终结者本身就带有悲剧色彩,而最后一个捕鲸部落同样意味着一种文化的消亡,事实上这个书名不太严谨,阅读之后发现应该是《最后一个真正依靠捕鲸来维持生计的部落》。

部落会消失,但捕鲸这项猎杀活动并不会消失,除非人与鲸先灭绝一个,之所以会对拉玛莱拉捕鲸部落产生惋惜,大约也是因为他们遵守原始的捕鲸方式,捕鲸的目的是为了维持生计,在原始的拉玛莱拉部落生活中,这个沿海族群没有适宜的土地种植农作物,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傍着海洋逐浪而居,自然就要从海洋里寻找食物,捕鲸部落并非只会捕鲸,海洋里适合人类食用的鱼类很多,只不过多年的生存经验积累下来,鲸鱼是最适合给他们提供长期食物的来源,拉玛莱拉人会沿用祖先之道,将协同作战猎回的鲸鱼按人头分配,保证部落里的人不会被饿死,分到各家各户的鲸鱼肉会被仔细清理,晒制成鱼肉干,这是他们的主要食物,多余的鱼肉以及鲸油还可以拿去跟山地人交换农作物。

人类从自然中获取生存所需,站在人类自己的角度这没什么可避讳,当然站在人类以外的物种立场上也没什么值得歌颂,抛开人类给自己堆砌上的自我感动,狩猎与被狩猎都是自然法则而已。

开篇序中描写了一段紧张的捕鲸过程,很容易联想到海明威笔下那个倔强的捕鱼老头圣地亚哥,只不过捕鲸则是一个需要多人协作的活动。

第一部分记录了1994年三月份拉玛莱拉人的一次捕鲸经过,这个时间也是拉玛莱拉文化与现代文明的交汇点,失踪捕鲸船员被象征着现代工业文明的金属渡轮搭救,而两艘木制捕鲸船的沉海似乎在预示着这个传统的捕鲸部落文明即将消亡。

拉玛莱拉人五百年前作为外来者入住这片岛屿,而抹香鲸已经生存了千万年,卑鄙与高尚,黑白与善恶,从来不是绝对的概念,只看站在哪个立场。

令人惋惜的不过是一种文化的消失,往往叫人思及自身,担心自身所在的文化有一天也会走上同样的末路,这种担心不能说毫无必要,但大多时候在真正导致灭亡的因素到来之时,所有的未雨绸缪都是无用功。

在人类已知的范畴里,没有任何一种有形的物质和无形的文化可以永恒长存。从读者角度出发,我不抵触这本书,大约是日本猎鲸的残忍入目在前,相比于原始部落的消亡,现代化的猎鲸不是人类生存所需,而是人类借助现代文明工具实现一种病态的掠夺,这是人类单方面向另一个物种发起的战争和屠杀。两相比较,这就显得拉玛莱拉人对鲸鱼的捕杀手段较为温和。

我们已经步入现代生活,某种意义上我们生活在崭新的新时代里,过去的旧文化随之消亡,可悲的是我们尚未诞生与现代生活所匹配的新思想新文化,而是照旧用着几百年前的思维来硬套新时代,这就产生了无数矛盾,甚至今天有许多人叫嚣着一种“文化复辟”。

就像亡国之君格外受历史学者的关注一样,一个文明消亡之际,相应的这一代人也会被历史格外关注,每一个人名的出现与被记录都是他们身为亲历者的幸运,同样也是巨大的不幸。

新旧文明的更替并不全如时间前行一样不可逆转,十九世纪拉玛莱拉人的眼中,铁制的捕鲸枪矛和鱼叉就是传统,发动机、电力是新世界,而在他们的先民时期,或者更早,铁器也曾经作为新生事物被石器使用者看作难以接受的魔鬼。

天主教的仪式曾经取代了许多祖先之道的传统祭祀,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宗教信仰也在日渐衰弱、淡泊,这是自然界在文化方面展现出的新陈代谢,无从逃避。

新旧世界交替的九零后青年乔恩,早先梦想成为鱼叉手,尽管身体受伤也没有放弃过,但他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后,开始希望搬到雅加达,像印尼肥皂剧里的年轻移民那样,有一番作为。

成为鱼叉手曾经是部落里每一个年轻男子的梦想,可是外面的世界入侵了祖先之道,这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会生出一个世纪哲学难题:生存还是毁灭,何去何从呢?“他被无止境的幻想折磨着”。

同样的年轻人本,梦想毕业后做一个警察,每一个接触到现代文明的年轻人都产生了信仰动摇,尤其是当外面先进的捕鱼设备带来远超陈旧捕鲸船和鱼叉所能带来的收获,而老人们依旧墨守成规不肯放弃祖先之道,这是两种文明的交锋,且是力量完全不对等的交锋,当一条水泥路通向部落深处,意味着在这场文化对峙里,祖先之道一败涂地。

从文明社会嫁到部落里来的伊塔渐渐融入“原始生活”,随着捕鲸部落向现代文明屈服,她免于重蹈传统部落女子的悲剧,在此之前,部落的女人是卑微的。

经历了文中第二部分部落向外面世界融合的阵痛期,年轻人在第三部分的文本中短暂显现出平静安好的生活,本和伊塔生下了女儿,乔恩和霍尼生下儿子,伊卡和阿洛也步入婚姻。可惜在一次捕鲸的过程中,年轻的本丧生大海,这并没有改变部落的生活,海面上依旧会响起那句传承自祖先之道的“用你们想养家糊口的强烈决心来划桨”,只是飘在海面上的已经不是昔日那些棕榈叶编制的船帆。

鉴于对捕鲸部落的好奇,阅读时没有过于在意语法语病和错别字,就少挑点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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