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7月伊始,我结束了大半年一直奔波于实习和毕业的漩涡,开始了一段放空期。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的生物,当那些每天9点半加完班回家倒头就睡的日子逐渐淡出了自己的生活,竟然有些想念逝去的马不停蹄与兵荒马乱。曾经做梦也想睡到自然醒,空调西瓜与电影,约上三五好友,唱上一夜KTV。当这些真的持续大半个月,我又倍感自己挥霍了时光,独自沉浸下来的时刻,空虚与寂寥爬上心头。
最初认为自己只是之前申学校、考试、毕业、实习,一直没有间断地忙着,像是运行着的飞机突然着落,马达还持续轰鸣的错觉。为了把日子过得热闹些,我开始为一直搁置的毕业旅行忙碌起来,联系朋友,规划行程,预定机票。这段旅行比我预想得要顺利很多,同行人都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彼此熟稔,相互体认,一路的欢声笑语,仿佛时间被无限延长,夜晚睡眠的时候,枕头上都是海浪与心潮撞击的声音。
也就是那几晚睡在路上的日子,久违的一夜无梦。困扰了我几年的失眠与梦呓竟然不药而愈,我暂时放下了对职业发展的焦虑,对出国学习的新奇与恐慌,还有那些夭折在起点的爱情的不甘心,真切地感受到了诗与歌的日子好像又回到我的身边了。
【2】
有多久已经没有因为一篇文章而拍案叫绝,倍感切肤?有多久已经没有因为一个故事而泫然欲泣,心情起伏?又有多久已经没有因为一个人彻夜失眠,痛彻心扉?岁月给予我们更加理性的眼睛,但也横加给我们麻木与冰冷的枷锁。每个人都在寻找着下一个漂泊的驿站,算计着自己的得失,仿佛只要进了职场、婚姻的镖箱,一切都可以万事大吉了,却恰恰忘记了衡量身边的押镖人是否可靠负责。
在成为一个理智又专业的成年人的道路上,我从来不是一个领悟快的孩子。
有段时间实习单位非常忙,财务部总有大堆的开票与退票要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主管们不下班,手头上的工作也没办法完成,我也会跟着持续加班。但因为实习的缘故,不会有任何的补贴,甚至很多时候车费和餐费还需要自己承担。朋友们听说后都劝我意思一下算了,反正过两个月就要出国了,完全没必要这么卖力,又不留用。
可念及到自从接下这份实习,公司一直给予实习生最大的自由度,所有重要文件和会议全部放手让我去做,与客户和高层接洽时也不忘询问我的工作建议。每做完一张表、一个总结PPT,我都会像提枪打赢了一场战争的女斗士一样,那种喜不自胜,睽违了太久,以至于我对工作有着自虐般的极致追求,会一遍遍地修改几十页的项目书直到最好。
是要在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老板,有的苛责生怕实习生弄糟了工作进度,有的冷漠从来不愿意给予实习生指导,心下有了比较,才知道书本上面说的“有效激励”是真实存在的,除却报酬福利和发展前途,工作本身带给人们的满足感和参与度也是能够鼓舞一个人保持最大热情的重要因素。
【3】
或许也忘记上一次为一件事拼到精疲力竭是什么时候了。
日子像流水淡淡的流,没有目标无法投入的日子对有些人来说就是竭泽而渔。但我们都会记得少年漫画里那些大喊着“梦想”的主人公,至今他们还生活在一个时间也无法摧毁的次元,见证着一批又一批少年的心逐渐刚毅起来。再翻看起当年为之落下眼泪的故事,我们都微笑着说自己长大了,并嘲笑自己逐渐被万恶的名利地位打磨成一座座大机器里的小齿轮。
却也有不甘心的时候。
尚且记得大三快要离开学生会的最后几个月,很多人都在忙着为自己的竞选拉票,亦或者开始向前主席和老师表决心。有几个共事了很久的学妹还有一直很支持我的主席对我说:听说你一直想要办一本属于学生会的刊物,我们一起做吧。办书写字,曾经是我中学时代的梦想。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大学并没有选择相关的专业。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逐渐淡忘了这一份执念,直到有人说穿了我入学生会以来的心事。有点矫情的说,我第一次觉得那时候波澜壮阔的心情又回来了。
所以之后十几篇人物的采访稿,校园摄影,卷首语,活动记录,读者互动……那些栏目在自己的手上慢慢诞生出来的喜悦,可以盖过连续十几晚的通宵的劳累。而当下着暴雨还要扛着单反去几十公里外的企业采访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反问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值得。没有任何人的承诺,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也许是一生当中唯一一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这本刊物排完版快要成册的时候,并没有像热血动漫里说的那样,在主角的坚持中实现了所谓的梦想,因为资金的缘故,它最终还是躺在了办公室某台电脑里,我也正式卸任离开了工作了三年的学生会。它们成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经历,直到临近毕业我参加国外一所大学的面试,主考官问我:大学四年,让你投入最多激情的是哪一件事。我想都没想就说了这一件。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许多看似劳而无获的事情做过了,我们才逐渐明白它的价值要用时间去验证,有一些时间也无法试炼出来的,只需要得到心的验证就足够了。即便它没有为你的未来增加砝码,也没有直接给予你看得见的财富,但却像长久孤独的人得到了温暖的怀抱,沙漠里行走的人寻到了绿洲,有些泪与笑是流淌在青年人的血管里的,是无法被世俗所融合的。
【4】
爱情也是如此,我们会被一个体贴细心的人感动而愿意与之一试,却会因为另一个人不经意地一撇而缴械投降。它是世间最没道理可讲的事,是一种“非如此不可”的回答。
你爱上一个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很多曲折离奇和轰轰烈烈的经过,细水长流是更刻骨铭心的毒。我想起一个因为爱情而落落寡欢的姑娘,在这个夏天的大幕刚拉开前,结束了一段长达七年的暗恋,离开故土前一夜我们喝酒唱歌,饮罢她说:
这些年来也有人愿意与我共黄昏,愿给我一世安稳,我努力过,也许这样也能活得很好。可一生之中总有那样多的日夜,脑海里只要浮现出他的脸,随时随地都能击溃生活的风平浪静。我想我们都渴慕了很久那种极度危险和奋不顾身太久,明知是一错到底还是会飞蛾扑火。
但现在梦该醒了,我该走了,你看蜡烛的灯芯总会烧灭的,这场豪饮恕我不再与他奉陪了。
每一个足够冷静的人都会劝说这样一场毫无回报的付出,但总有人愿意一头栽下去,以前我不懂,就像微博段子说的那样,为什么要谈恋爱,是因为冰淇淋不够好吃还是手机不够好玩?
毕业后离开了校园单纯的空气,职场和家庭中日复一日沉闷的压力,逼迫我们去成熟和伪装的时候,才会明白青春之所以被太多人歌颂和缅怀,是因为那些跳跃的色彩和不顾一切的冲动真的只能发生在那几年,其后生命的大地会一夜入冬,血液的长河会迅速结冰,冷到你都想象不到它们曾经那么滚烫过。
前几年我看的书里,《琅琊榜》有两句让我印象很深的句子。
蔺晨幽幽叹问了一声:“长苏,你的血,仍是红的么?”
梅长苏浅浅一笑。道:“此血仍殷,此身仍在。”
此血仍殷,此身仍在,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瞬间的热血翻涌。
我一直相信,没有什么标准能够划分一个人生命的春天已经逝去。有些人即便白发苍苍,内心都是充满活力的,他足够柔软和纤敏,能够感受到一朵花的喜怒、一片云的来去,他的血只会随着年月聚集地更加澎湃,每次心潮迭起的意象都是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而有些人即便拥有娇艳青葱的外貌,他的心也早已经万里冰封,坟墓的影子早已照着他身后的流年。
攸凝,Sally,一个即将漂在坡国的天蝎座伪文青,理性地感性着。自诩深情的故事只讲给热闹的人听,坚信记忆里最柔软的地方,就是我们漂泊许久向往的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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