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这阵子也很郁闷。
虽说他的调任与预期的一样顺利，可是江海去市局的事却遇阻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的工作调动可不比从前，不但各方面审查严格，而且必须按照正规程序走流程。他确实是低估了此事的繁琐程度。
当江海过来见他时，他正为此烦恼着呢。
“李局，眼瞅着您就走马上任了，我特意前来向您道贺！”江海迂回地说道。
“小江，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李局长当然知道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没等他开口就热络地招呼着，然后话风一转切入正题，“你的事情我一直在办，但现在有点儿阻力，我正在协调，工作调动是大事，也不要急于一时！”
“明白，明白，那这事您就多费心了！我可就等您的好消息了！”江海也不敢催促，只陪着笑脸说。
望着江海离去的身影，李局长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喂，林书记，我是李彬啊，上次跟您提的调个人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是这样，有个突发情况，我正要跟你说呢。”对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我们接到组织部通知，有位连级军官转业即将安置到市局，接收了他局里已经没有空余编制了。之前你说的事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
放下电话，他皱起了眉头。
通话的林书记是市局一把手。
当初，组织上找他谈话时，他与书记有过沟通，说自己乍任新职，不熟悉环境，为方便工作开展，想带个得力的下属过去。林书记当时是应允了的。可是现在一句“从长计议”，其实就是婉拒的意思。
瞧这事整的！自己舍不得地方上的人才外流，才提出带江海一起走的建议，于上于下都是好事。
但谁又能料到，情况说变就变呢？这让他该如何面对江海？此时，他觉得自己扮了回猪八戒，里外都不是人！
他用右手中指和食指反复敲着办公桌。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心情愉悦时敲击，心情烦躁时敲击，只是愉悦时敲得有节奏、快慢适宜，烦躁时敲得就没章法了。眼下，他的敲击速度越来越快，直敲得自己心烦意乱。
两周后，李局长如期走马上任。临走前，他再次找江海谈话，把林书记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又说：“情况就是这样，正应了古人那句人算不如天算，但是你的事我会记着在心里……眼下时机还不成熟……不过你放心，后面我还会继续想办法！”这几句话他说得很不自信，完全不似往日的意气风发。
江海的心已沉入谷底，他想挤出点笑容，以示没把这事看得太重，但没挤出来，面容更加僵硬了，只得说道：“明白，明白，您一直在尽力促成这事。”
“你理解我的苦衷就好，有些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他脸上现出一丝苦涩。
事已至此，江海还能说什么呢？
谈话结束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反正脑子晕晕乎乎，脚下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但他仍然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等时机成熟了，李局真能兑现承诺呢。
然而，三年过去了，事情就这么淡化了，李局那边也没有再提及此事。有一次，他来梅城调研，江海注意到他身边有个更年轻的科员，忙前忙后、尽心尽力，一如当年的自己。
江海凑上前，热情地与他打着招呼，但他客气而疏离，全然没了以前的热络。
江海肠子都悔青了，自己那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做了错误的选择呢？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己去了省里，现在可能已经晋升正科了吧。可是，现实中没有“如果”。
当处在人生十字路口时，每个人的最终抉择都是成败的关键，也许一念之差，就会遗憾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