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狩猎游戏

>暴雨夜收到丈夫短信:“别回家,快逃!”

>我定位到他藏在郊外别墅,破门撞见裹着浴袍的陌生女人。

>“陈默不在,他每周只来一次。”她笑得诡异。

>书房暗格里,我找到带血的衬衫和七张女性失踪简报。

>自称丈夫同事的男人突然现身:“他在追杀你,跟我走!”

>逃亡途中,他指着新闻里连环杀人案照片:“看,这就是你丈夫。”

>拐进山路死角时,他撕下伪善面具:“游戏结束,亲爱的猎物。”

>后视镜映出丈夫持枪的身影:“你找到我的样子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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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不是落下来的,是砸下来的。每一滴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狠狠撞在客厅的落地窗上,炸开一片浑浊的水花。窗外的城市被这狂暴的雨幕彻底吞噬,只剩下路灯模糊成昏黄摇曳的光晕,像是溺死前最后的挣扎。我蜷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划过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面只有我单方面发出的十几条信息和一个红色的未接通话图标。

“陈默,回电话。”

“你在哪?看到信息回我。”

“我很担心。”

……

时间像凝固的沥青,缓慢、粘稠地爬行。每一次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暗淡下去,我的心也跟着沉下去一分。指尖冰凉,寒意顺着脊椎向上攀爬。快十一点了,他从不这样。没有应酬,没有加班通知,像一滴水蒸发了。

突然,死寂的手机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在昏暗的客厅里炸开,像一道无声的惊雷。

嗡——

短促的震动声撕裂了雨声的统治。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肋骨生疼。我几乎是扑了过去,手指因为紧张而僵硬,划了好几下才点亮屏幕。

发信人:陈默。

内容只有四个字,像四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别回家,快逃!”

每一个字都透着森然的寒气。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逃?为什么?家怎么了?他在哪里?巨大的恐惧和疑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死死盯着那四个字,每一个像素都像是燃烧的烙印。这不是玩笑,陈默从不拿安全开玩笑。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

逃?逃到哪里去?他人在哪里?

几乎是在本能驱使下,我的手指已经点开了那个隐秘的定位APP——那是半年前一次陈默出差失联后,我偷偷装在他手机里的,从未启用过。一个微小的光点,在手机地图的边缘区域顽强地闪烁着,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微弱却执着。

坐标,精准地指向城西远郊,一个名叫“云栖”的别墅区。

那个地方……我记得。几个月前陈默提过一嘴,说公司有个项目在那附近,环境清幽。他怎么会跑去那里?还发出这样一条没头没尾、充满恐慌的信息?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冲撞,每一个都带着不祥的尖刺。绑架?意外?他遇到了什么无法脱身的危险?那条短信……是警告,还是绝望的求救?或者……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的诱饵?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我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在茶几角上,尖锐的疼痛反而让我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瞬。

必须找到他!现在!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但另一种更原始的冲动压倒了一切——找到他,必须立刻找到他!无论那光点后面是深渊还是陷阱。我冲进卧室,手忙脚乱地套上最厚实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冰冷的金属抵着下巴。钥匙攥在手里,坚硬硌人。抓起玄关柜子上那把他曾经送我防身的瑞士军刀——小巧、冰冷、沉甸甸的金属质感短暂地给予了一丝虚幻的力量——胡乱塞进外套口袋。

车库门在滂沱大雨中呻吟着升起,惨白的灯光切割着浓稠的黑暗。我发动车子,引擎的低吼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巨大的哗啦声。雨刮器疯了似的左右摇摆,勉强撕开前方一片勉强可视的通道。城市璀璨的灯火在后视镜里飞速倒退、模糊、最终消失,如同被雨水冲刷掉的幻影。道路两旁的景物在疯狂摆动的雨刮间隙里狰狞地扭曲着,高大的行道树在狂风中张牙舞爪,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巨兽。冰冷的空气钻进车厢,混杂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导航的电子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前方500米右转,进入云栖路……”

心悬在嗓子眼,每一次颠簸都让它几乎要跳出来。那条短信像毒蛇一样盘踞在脑海里,冰冷的四个字反复噬咬着理智。陈默……你到底怎么了?恐惧和担忧交织,几乎要将我撕裂。

当导航终于发出“目的地就在右侧”的提示音时,我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叫。车灯的光柱穿透雨幕,照亮了前方一扇紧闭的、样式笨重的雕花大铁门。门后,一栋孤零零的别墅矗立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只有二楼的一个窗口透出一点极其微弱、昏黄的光,如同巨兽沉睡时半睁的浑浊眼睛。

就是这里!那个定位光点的心脏!

铁门冰冷沉重,雨水顺着冰冷的金属纹路流淌。我双手用力推去,纹丝不动。目光扫过门柱,一个不起眼的密码锁盘嵌在湿漉漉的石材里。心念电转,陈默的生日、我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凭着本能输入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滴——”

一声轻响,在狂暴的雨声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沉重的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他竟然用了这个密码?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这感觉……像是他刻意留的门?或者说,这扇门,本就在等着我来推开?

门后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猛地撞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更显厚重的别墅内门!

“砰!”

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前厅里回荡,又被外面狂暴的雨声迅速吞没。一股混合着昂贵木质家具、灰尘和某种隐约甜腻香气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空旷,死寂。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像冻结的冰棱,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左侧走廊尽头,一道微弱的光线从虚掩的门缝下流淌出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昏黄的印记。

“陈默!”我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嘶哑而尖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瞬间被四周冰冷的墙壁吸收殆尽。只有雨声,永无止境的雨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我摸索着墙壁,指尖触到冰凉的开关,“啪嗒”一声按了下去。没有反应。死寂。电力被切断了?还是……人为?

我屏住呼吸,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那唯一透着光亮的房间。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脚步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咚咚地敲打着自己的耳膜。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脚踝、膝盖、胸口……窒息感越来越强。

终于走到那扇虚掩的门前。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在地毯上拉出一道扭曲的光斑。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淅淅沥沥,像是……淋浴?

陈默在里面?他安全吗?那条短信……

巨大的疑惑和一丝荒诞的希冀攫住了我。我猛地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一股带着浓郁沐浴露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模糊了视线。浴室里水汽氤氲,暖黄的灯光下,一个裹着宽大白色浴袍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站在巨大的盥洗镜前,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乌黑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颈项上,水珠沿着优美的肩线滚落,没入松垮的浴袍领口。

不是陈默!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是谁?!

女人似乎被开门声惊动,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水汽模糊了她的五官,但那道投过来的目光,却异常清晰,像带着某种粘稠的、穿透性的物质,牢牢地钉在我身上。

她看着我,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无法形容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了然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仿佛我的闯入,是她早已写好剧本里,注定要登场的一幕。

“你是谁?”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陈默呢?他在哪?”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她放下毛巾,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几缕贴在脸颊上。她朝我走近一步,浴袍下摆扫过光洁的地砖。水汽稍稍散去,那张脸清晰地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下——很年轻,或许二十出头,五官精致得有些不真实,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倦怠。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却黑得过分,几乎看不到眼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我惨白惊惶的脸。

“他?”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又像被烟雾熏过,语调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慵懒,“陈默啊……他不在这儿。”她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浴袍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苍白的皮肤,上面似乎有几道浅淡的、不易察觉的旧痕。“他每周只过来一次,通常是……周五。”她歪了歪头,那个诡异的笑容更深了些,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今天才周三呢。你……又是谁?”

“我是他妻子!”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激起空洞的回响,随即又被水汽吞噬。荒谬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四肢百骸。妻子?这个词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每周只来一次?周五?这个陌生的女人裹着他的浴袍,用着他的浴室,理所当然地待在这个属于“我们”的、我却一无所知的巢穴里!

愤怒猛地冲上头顶,瞬间压过了恐惧。“他在哪?!”我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这条短信!是不是你搞的鬼?!”我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灼烫。

女人瞥了一眼屏幕,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石子投入死水,漾开一圈涟漪,但转瞬即逝。她轻轻嗤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妻子?”她重复着,舌尖轻轻卷过这个词,像在品尝某种怪异的东西,“哦……原来是你。”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的洞悉,“他倒是提起过。不过……这条短信,我不知道。”

她绕过我,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无声地走向卧室门口,浴袍的下摆轻轻晃动。“想知道他在哪?或者……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门口停住,侧过身,半边脸隐在门框的阴影里,只有那只黑得瘆人的眼睛在昏暗中幽幽发亮,嘴角又扯起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弧度,“去书房看看吧。他藏东西的地方……挺有意思的。”说完,她不再看我,径直走进了昏暗的卧室深处,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光线和声音。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和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书房?藏东西?她的话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我的神经。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心脏。直觉疯狂地尖叫着:离开!立刻离开这里!

但双脚却像生了根,死死钉在原地。陈默的脸在眼前晃动,那条冰冷的短信在脑海里灼烧。妻子?藏东西?真相……或许就在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后。是更深的背叛?还是……更可怕的、足以解释那条短信的东西?

逃走的冲动和掘开真相的执念在体内疯狂撕扯。最终,后者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占了上风。我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走廊另一端的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我拧动冰冷的黄铜把手,门无声地开了。里面漆黑一片,浓重的黑暗如同实质,混杂着旧书、皮革和……灰尘的味道。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我摸索着墙壁,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开关。

“啪嗒。”

没有光。一片死寂的黑暗。电路果然是断的。绝望感像冰冷的潮水涌上来。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电光猛地撕裂了窗外浓墨般的夜空!

“咔嚓——!”

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整栋房子都在颤抖。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地狱般的亮光中,我看到了!正对着门口的巨大书桌!桌面上方墙壁挂着的装饰画!那幅画的右下角,在闪电的光芒下,清晰地映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规则的缝隙!像是一个……暗格的边缘!

雷声的余威还在耳中轰鸣,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冲了过去。手指带着剧烈的颤抖,近乎疯狂地抠向那道缝隙!指甲在粗糙的墙纸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缝隙很紧,纹丝不动。闪电早已熄灭,黑暗重新吞噬一切。但我记得那个位置!指尖在冰冷的墙面上摸索,凭着刚才闪电中烙印在视网膜上的记忆,用力按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墙壁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小块,露出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黑暗空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涌了出来——陈旧、阴冷,混杂着铁锈、灰尘和一种……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

我的手指僵硬地探了进去。指尖首先触碰到粗糙的布料。我猛地将它拽了出来!

是一件衬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惨白的闪电再次撕裂黑暗,瞬间照亮了它!米白色,陈默最喜欢的那个牌子!但此刻,在刺目的白光下,那衬衫的胸口位置,赫然浸染着一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干涸的血迹!那形状,像一朵狰狞绽放的恶之花!

“啊——!”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窒息般的抽气。手一抖,那件染血的衬衫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块肮脏的破布。

闪电熄灭,黑暗重新降临,浓得令人窒息。但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刺目的血迹。我大口喘着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像被冰渣子塞满。手再次颤抖着伸进暗格深处。指尖触到了……纸张。一叠厚厚的、边缘粗糙的纸张。

我一把将它们全部抓了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我勉强能看清最上面一张的轮廓。像是一张……剪报?

就在这时,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光芒瞬间充盈了整个书房!

我低下头。

手中那一叠,不是普通的纸张。是七张剪报!边缘参差不齐,纸张泛黄发脆,显然有些年头了。每一张剪报的标题都用粗黑体印刷,在闪电的光芒下如同滴血的诅咒:

《妙龄女子夜归失踪,警方搜寻无果!》

《城西河道惊现无名女尸,身份成谜!》

《连环失踪?第三名女性离奇消失!》

……

日期跨度长达三年多。

而每一张剪报的空白处,都用一种熟悉的、力道遒劲的笔迹,密密麻麻地写着东西!那些字迹……是陈默的!我认得出来!他在分析!在记录!在……标记!

“目标:独居,夜班。路线:梧桐巷至枫林路。弱点:耳机音量过大,警惕性低。评估:易得手。”

“弃尸点:西郊河道下游,芦苇荡。水流稳定,不易发现。需注意绑石位置。”

“第三目标偏离预设路线?有同伴?中止行动。等待更佳时机。”

……

冰冷的字句像毒蛇钻进眼睛,啃噬着大脑。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陈默……那个每天清晨给我温牛奶、会在纪念日笨拙地准备惊喜、会因为我头疼而紧张半天的陈默……怎么会是这些冰冷文字背后、沾满血腥的魔鬼?!

“砰!”

一声巨响猛地从楼下传来!像是沉重的木门被狠狠撞开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剪报从手中滑落,雪片般纷纷扬扬飘洒在地板上,如同祭奠的纸钱。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是陈默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书房门口!地板上的血衬衫像一只冰冷的手,试图绊住我的脚踝。我踉跄了一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冲出书房,冲进黑暗的走廊!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踏上了楼梯!咚!咚!咚!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在空旷死寂的别墅里回荡,如同死神的鼓点!那声音坚定、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正迅速逼近!

“谁?!”我嘶哑地尖叫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在走廊里激起空洞的回响。

没有回答。只有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我跌跌撞撞地冲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那是唯一的生路!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黑沉沉的雨夜,不知道多高!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我冲到窗边,手指颤抖着去摸索窗户插销的瞬间——

“别动!”

一个男人的低喝声猛地从身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雨声和我狂乱的心跳。

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头顶。完了。

“别开窗!也别回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似乎……又竭力压抑着一丝急促?“听着!我是林涛!陈默的同事!他现在非常危险!他就在外面!在找你!你必须立刻跟我走!”

同事?林涛?找我?外面?

混乱的信息像乱箭一样射入脑海。我僵立在窗前,冰冷的雨水不断敲打着玻璃,寒意隔着玻璃渗透进来。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停在楼梯口的位置。死寂。只有窗外疯狂的雨声和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

“相信我!”那个自称林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急迫,“没时间解释了!他随时会进来!看地上!看那些剪报!那就是他干的好事!他盯上你了!跟我走!只有我能保护你!”

地上……剪报……陈默……魔鬼……

恐惧和混乱像两只巨手撕扯着我的理智。剪报上的字迹和血迹是铁证。那个诡异的女人……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同事”……哪一个更可信?

“快!跟我来!”林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朝着楼下客厅的方向,“后门!从后门走!快!”

求生的本能再一次压倒了一切。我没有选择!我猛地转身,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穿着深色雨衣的高大身影轮廓正快步走下楼梯,隐入客厅更深的黑暗。我顾不上再看书房门口那令人作呕的证据,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追着那个身影冲下了楼梯!

客厅里一片狼藉的黑暗。那个身影已经冲到后门边,正在用力拧动门把手。门开了,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瞬间灌了进来,打在身上生疼。

“快!”林涛回头低吼了一声,雨衣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他率先冲进了狂暴的雨夜。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砸下,瞬间模糊了视线。我紧跟着冲了出去,赤着的脚踩在冰冷湿滑的石板小径上,刺骨的寒意直冲头顶。别墅后院不大,一道低矮的铁艺围栏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林涛的动作异常敏捷,几步就冲到了围栏边,双手一撑,像只矫健的黑豹,无声地翻了过去,落在外面更深的黑暗里。

“快翻过来!”他压低声音催促,在风雨中有些模糊。

我冲到围栏边,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铁艺围栏的尖刺在黑暗中闪着寒光。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在体内激烈交战。我咬紧牙关,学着林涛的样子,双手死死抓住湿滑冰冷的铁栏,笨拙地向上攀爬。雨水让铁栏滑不留手,尖刺刮破了手心,传来一阵锐痛。我闷哼一声,不管不顾地用力,几乎是滚过了围栏,重重摔在外面的泥泞草地上。

一只手立刻伸了过来,有力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了起来。“这边!”林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拉着我就朝着别墅侧后方一条被高大灌木丛遮蔽的小路狂奔而去!

风雨如晦。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着身体,单薄的冲锋衣瞬间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脚下是泥泞湿滑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不断有尖锐的树枝和石块划破脚踝和小腿,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雨水和泥土的腥气,喉咙像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

林涛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拖拽着我向前狂奔。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步伐又快又稳,在黑暗中仿佛能视物,带着我左冲右突,避开障碍。我只能被动地跟着,像一只被猎鹰攫住的兔子,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机械的奔跑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

不知跑了多久,体力在急速流失。就在我感觉肺部快要爆炸、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时,林涛猛地拉着我闪进路边一片茂密的冬青丛后面,同时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他的动作极其突然,力气大得让我几乎窒息。我惊恐地瞪大眼睛,透过湿漉漉的冬青枝叶缝隙,看向我们刚刚跑来的方向。

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但隐约可以看到,我们刚刚翻越出来的别墅后门方向,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站在那里!他似乎在低头查看地面,然后缓缓抬起头,朝着我们藏身的方向望来!虽然隔着雨幕和距离看不清面容,但那种被毒蛇锁定的、冰冷黏腻的注视感,瞬间穿透雨幕,攫住了我的心脏!

是陈默!他出来了!他在找我们!

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僵硬,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林涛的手捂得更紧了,我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轻微的颤抖,显然也紧张到了极点。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地喷在我的耳畔。

那模糊的人影在门口停留了大约十几秒,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然后,他缓缓转过身,似乎朝别墅内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动静,林涛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点,捂着我嘴的手也松开了些,但依然没有完全放开。他急促地低声道:“看到了吗?是他!他就在那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的车停在前面不远的路口!”

他拉着我,再次冲出藏身的灌木丛,沿着更隐蔽的小路继续狂奔。这一次,我的腿软得几乎迈不动步子,完全是靠林涛近乎拖拽的力量在前进。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水和恐惧,视线一片模糊。脑海里只剩下刚才那个站在雨中的模糊人影,和书房里那件染血的衬衫、那些写满冰冷杀戮计划的剪报……

恶魔。枕边人,竟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很快,我们冲出了小树林的遮蔽。前方是一条稍宽些的碎石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地停在路边一棵大树下。林涛迅速掏出钥匙,解锁,拉开副驾驶车门,几乎是把我塞了进去。

“砰!”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雨声,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和雨水不断敲打车顶的密集鼓点。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水的冷冽气息。

林涛也迅速坐进驾驶座,甩了甩雨衣兜帽上的水珠,发动了引擎。车灯亮起,两道刺眼的光柱穿透雨幕,照亮了前方泥泞的道路。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咆哮着冲了出去,轮胎卷起浑浊的泥水。巨大的惯性把我狠狠甩在椅背上。

“呼……暂时安全了。”林涛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后的松懈,但依旧低沉。他侧过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借着仪表盘幽幽的蓝光,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紧抿着。他的眼睛很锐利,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像鹰隼般闪着光。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战栗,“你……真的是陈默的同事?他……他到底……” 恐惧和巨大的疑问几乎要将我撕裂。

“林涛。”他简短地报上名字,目光直视着前方被雨刮器疯狂刮擦的前路,声音沉得像压低的雷,“刑侦支队,重案组。陈默……是我们内部重点监控的对象。”

刑侦?重案组?监控对象?这几个词像重锤砸在心上,带来一阵眩晕。陈默?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男人?被警察监控?还是重案组?

“不可能!”我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们一定搞错了!陈默他……他怎么可能……”

“不可能?”林涛猛地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讥诮。他突然伸出右手,在中控台上方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狠狠一按!

“滋啦——”

一阵电流杂音响起,紧接着,车载音响里传出一个男人低沉、平稳、甚至带着点温和磁性的声音,正在清晰地叙述着什么。那声音……熟悉得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是陈默!是陈默的声音!

“……对,目标行为模式已经固化,独居,深夜活动路线固定,警惕性低。这次选择西郊废弃工厂区域作为最终处理点,地形复杂,人迹罕至,监控覆盖为零。前期踩点已完成,入口隐蔽,内部有隔音良好的操作空间……计划在明晚行动。这次之后,需要冷却期……”

那声音如此平静,如此条理清晰,就像在讨论一份工作报告。可内容……处理点?操作空间?行动?冷却期?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不……这不是真的……是伪造的……一定是伪造的……”我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绝望地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可怕的幻听。

“伪造?”林涛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越野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骤然停在路边!巨大的惯性让我整个人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椅背!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盯住我,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怜悯。他不再说话,只是伸出食指,用力地点在车载中控的液晶屏幕上!

屏幕上,不知何时调出了一张新闻图片。惨白的闪光灯下,拉起的蓝白警戒线,被雨水冲刷的地面上,用白色粉笔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旁边,一张放大的、经过处理但仍能看清的死者脸部特写照片占据了半个屏幕!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脸!苍白,浮肿,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凝固着死前最后的绝望!而这张脸……这张脸……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凝固了!

这张脸……我见过!就在几个小时前!在那个别墅的浴室里!那个裹着浴袍、黑发湿漉、笑容诡异、告诉我陈默“每周只来一次”的女人!

白露!那个自称叫白露的女人!

她的脸,此刻正冰冷地、毫无生气地定格在警方的死亡现场照片里!而她几个小时前,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看清楚了吗?!”林涛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白露!陈默名单上的第七个受害者!就在昨天深夜!西郊废弃工厂!死亡时间和你收到那条‘快逃’短信几乎吻合!这就是你丈夫!这就是他正在做的事!他给你发那条短信,不是警告!是宣告!宣告他的新‘游戏’开始了!而你,就是他选定的下一个‘猎物’!”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子弹,穿透耳膜,在脑海里炸开!第七个受害者?宣告?猎物?白露冰冷浮肿的脸和陈默温和低沉的录音在眼前疯狂交替闪现!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呕——!”我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林涛冷冷地看着我痛苦的挣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重新发动了车子,越野车再次冲入狂暴的雨夜。“系好安全带。”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稳,仿佛刚才那残酷的揭示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区。他很快会追上来。我们必须进山,那里有我们一个临时的安全点。”

车子在雨夜里咆哮着前行,如同一头负伤的野兽。窗外的景物在雨刮器疯狂的摇摆间隙里飞速倒退,越来越荒凉。城市璀璨的灯火早已消失不见,道路两旁只剩下在狂风中剧烈摇摆的、黑黢黢的树影,如同无数扭曲舞动的鬼魅。

林涛开得极快,方向盘在他手中稳得像磐石。他不再说话,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雨点的敲击和我自己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啜泣与颤抖。

陈默……白露……血衬衫……剪报……受害者的脸……录音里冰冷的话语……“猎物”……

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粘合,拼凑出一个无法直视的、令人作呕的真相。那个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那个我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爱人,他的皮囊下,竟是一个以杀戮为乐的恶魔!而那条短信……“别回家,快逃!”……原来不是救赎的绳索,而是猎手抛给猎物的、带着血腥味的戏谑!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林涛。他刚毅的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下颌线紧绷,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被暴雨吞噬的道路。他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真的吗?为什么陈默的同事会那么巧出现在那栋别墅?为什么他那么熟悉那里的布局和后门?为什么……他给我看的证据如此确凿,却又带着一种刻意展示的残忍?

一丝极其细微的疑虑,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悄探出头,舔舐着惊魂未定的神经。

“林警官……”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你怎么会正好在那里?你一直在监视他?”

林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骨节泛白。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们盯他很久了。白露……是关键的线人,也是诱饵。我们原本计划今晚收网。但陈默太狡猾,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提前动了手,还……给你发了那条信息。我赶到时,只来得及看到你冲进别墅……和随后赶来的他。”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职业化的沉重,“白露……牺牲了。”

线人?诱饵?牺牲?这些冰冷的词汇像石头一样砸过来。白露那张诡异笑着的脸和新闻照片里惊恐圆睁的死亡特写再次重叠。如果她是警察的线人……那她当时在浴室里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个诡异的笑容……又是什么意思?她在传递某种信息?还是……纯粹在戏弄我这个一无所知的“猎物”?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我疲惫地闭上眼,试图理清这噩梦般的线索,但头痛欲裂。身体在湿透的衣服里瑟瑟发抖,寒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地一震,从平坦的柏油路拐上了一条颠簸的土路。剧烈的摇晃让我不得不抓紧了车顶的扶手。车灯的光柱在浓密的雨幕和盘根错节的树影间艰难地切割着,照亮了前方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陡峭的山路。两旁是黑压压的山壁,怪石嶙峋,在风雨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快到了。”林涛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就在前面山坳里,一个废弃的护林站,很隐蔽。”

车子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艰难爬行,如同汪洋中的孤舟。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密集的雨点砸在车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车灯的光柱在浓稠的黑暗和雨幕中显得如此微弱,只能照亮前方短短几米被泥水覆盖的路面。每一次转弯,都感觉车轮在湿滑的边缘打滑,随时可能坠入旁边的万丈深渊。

突然,林涛猛地踩下刹车!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在风雨中格外凄厉!越野车在泥泞中猛地甩尾,车头险险地擦着山壁停了下来!前方,道路消失了!一道巨大的、被山洪冲垮的滑坡体如同狰狞的伤疤,横亘在路中央!断裂的树木、巨石和浑浊的泥浆堵死了所有去路!

“该死!”林涛低吼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迅速挂上倒挡,猛踩油门,试图将车子从这危险的死角倒出去。

然而,晚了!

两道刺眼的白光如同探照灯,毫无预兆地从我们刚刚驶来的方向猛地射来!瞬间穿透狂暴的雨幕,将我们这辆黑色的越野车死死地钉在了惨白的光柱中央!

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压迫感!

是追兵!陈默追上来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下意识地看向林涛,想从他那里寻求一丝力量和方向。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强光映照下,我清晰地看到,林涛脸上那一直紧绷着的、坚毅冷硬的神情,如同被敲碎的冰面,瞬间裂开了!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放松?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所有的紧张、沉重、职业化的冷静,都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眼底深处,像拨开了厚重的迷雾,终于露出了冰冷锐利的礁石——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享受的、带着残忍兴味的猎食者的光芒!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不再是之前紧绷的线条,而是一个舒展的、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弧度。那不是面对绝境的苦笑,而是一个……终于等到这一刻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奇异满足感的叹息,从林涛的喉咙里逸出。他慢慢松开了紧握方向盘的手,身体甚至向后,慵懒地靠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

他微微侧过头,那张在强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的脸转向我。嘴角的弧度更深了,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眼神不再是警察的锐利,而是变成了一种黏腻的、如同打量落入蛛网猎物的戏谑和……欣赏?

“真可惜……”他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之前刻意压低的沉稳,而是恢复了某种本真的、带着点沙哑磁性的音色,语调慢悠悠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毒蛇钻进我的耳朵,“……这条路,其实挺有意思的,不是吗?可惜这么快……就到头了。”

他的目光在我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流连,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欣赏,像是在观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游戏结束,亲爱的猎物。”他轻轻地说,笑容在强光的映衬下,如同恶鬼。

猎物?!

这两个字像最后的丧钟,在脑海里轰然炸响!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所有那挥之不去的不协调感,在这一刻被这恶魔般的笑容和话语,彻底贯通!

他不是警察!他根本不是来救我的!

他和陈默……是一伙的!或者……他就是陈默计划的一部分!那所谓的“安全点”,根本就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屠宰场!那条被山洪冲垮的路……真的是意外吗?还是……早就计算好的终点?!

从收到那条短信开始,我就已经落入了这个庞大而致命的游戏!别墅里的女人是诱饵,书房里的“证据”是诱饵,这个自称警察的林涛……更是最致命的诱饵!他们一步步将我驱赶、引诱到这个绝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窒息感扼住了喉咙。我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车窗外,那两道刺目的白光已经近在咫尺!引擎的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咆哮,震得车身都在微微颤抖!刺眼的光线穿透挡风玻璃,将林涛脸上那残忍而满足的笑容照得纤毫毕现,也将我惨白绝望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就在这时,就在那强光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瞬间——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车内的后视镜。

镜面里,清晰地映出了车后方的景象。

在那辆追上来的、开着刺目远光灯的车子旁边,在狂暴雨幕的冲刷下,站着一个身影。

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稳稳地立在泥泞中,伞面微微前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

他的手里,端着一支长管猎枪。黑洞洞的枪口,隔着雨幕,隔着车窗,稳稳地、毫无偏差地……指向了驾驶座上的林涛!

雨点疯狂地砸在黑伞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伞沿下,那线条冷硬的下巴微微抬起了一点。后视镜里,清晰地映出了伞下那双眼睛。

深邃,平静,如同两口无波的古井。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专注的……欣赏?像是在等待一场精心排练的戏剧,终于迎来了最高潮的落幕时刻。

那双眼睛……我死也不会认错!

陈默!

是陈默!

他撑伞站在那里,像个优雅的观众,又像一个冷酷的猎人,静静地看着前方这辆被困在死角、被强光笼罩的越野车,看着驾驶座上那个刚刚撕下伪装的“林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冻结。

驾驶座上,林涛脸上那残忍而满足的笑容,在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个撑伞持枪身影的瞬间,猛地僵住了!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的得意、戏谑、掌控一切的笃定,都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注视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一种计划被彻底颠覆的茫然!以及……一丝被更强大猎手锁定的、本能的恐惧!

他嘴角的弧度还残留着,但眼神已经彻底变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突如其来的恐惧而急剧收缩!他像是被钉在了座椅上,身体保持着向后靠的姿势,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后视镜里那个撑伞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鬼魅。

雨声,引擎的轰鸣声,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后视镜里那双平静的眼睛,和那支稳稳指向这里的、黑洞洞的枪口。

“不……不可能……”林涛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他怎么会……”

他的声音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惊惶,仿佛眼前的景象彻底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和掌控。

就在这时,车窗外那辆追上来的车子,刺目的远光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光线瞬间消失,只有越野车自身的车灯还在雨幕中投射出两道微弱的光柱。世界重新陷入一种诡异的、被风雨声包裹的半明半暗之中。

后视镜里,那个撑伞的身影动了。

陈默缓缓地、极其优雅地向前迈了一步。泥泞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伞面依旧稳稳地遮蔽着风雨,只有那双平静得令人心寒的眼睛,透过雨幕,透过车窗玻璃,越过僵硬的林涛,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赞叹。

一个清晰的声音,穿透狂暴的风雨,穿透冰冷的车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致命的寒意,精准地钻进我的耳膜:

“你找到我的样子,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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