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新闻上看到,一位河南的老爸领着九岁的儿子步行走到西安。我不禁赞叹这位老爸的坚决,更是佩服儿子的坚强。回想曾经的童年也有这样的一次“远征”,虽然没有这么远,但也很艰难。
那是七岁那年的一个秋天。爸和村子里的一位爷爷领着我去北山大约70多里的一个村子“寻人情”。
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黑魆魆的山林里偶尔会发出一阵阵扑棱棱的声响,眼前只有手电光扫过巴掌大的亮光,我很害怕。爷爷说那是山林里的鸟儿受惊了,说不定一会跑出一只野鸡呢。听到野鸡,我两眼放光,什么害怕都忘了,只想着野鸡肉的香味。老爸让我走在两人中间,安慰我说,来的野物有他们挡着。这下我开心了,不停的问这问那。
大约2个小时后,天亮了,我们三人也来到了一座山顶上,脚下是一条蜿蜒的小道,不知名的野草在路旁疯长。秋天的早晨还是有点冷,雾气很重,路旁的野草挂满了水珠,趟着过去,裤子几乎湿透了,粘糊糊很是难受。爷爷看在眼里,告诉我再走五里路就到百丈沟里,那里有很多的野果,那个野梅子现在刚刚成熟,可好吃了。说完还故意咂咂嘴。老爸在一旁帮腔说,是啊,农业社的时候,那里野果可多,还有山葡萄好甜。我一听,急坏了,跑到前面一个劲儿催着走快点。腿也不疼了,似乎浑身都是轻松。
老爸和爷爷在后面追着我,一个劲的说慢点慢点,还喊百山沟早上有狼。我才不怕呢,什么狼啊,都是骗我的。
可偏偏那天就碰到了狼,还是一匹孤狼。我埋头一气儿的跑,远远看到前面的山梁山上有一只杂毛的大狗,以为前面有人家,跑的更欢乐了。老爸和爷爷在后面追的直喘气,大喊,停下,那是狼,不是狗。我不理他们,跑的更欢了,还一个劲的喊幺幺、幺幺(我们那里叫狗的时候,常这么喊)。老爸急坏了,几步追上我,挡在我的身前,爷爷也跟了上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根粗壮的木杆。
他们两人深色郑重,互视一眼,把我挤在身后,不知是谁的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我。我挤出头,还不知死活的小声说,那是只狗啊,狗又不咬人。他们都不理我,紧张的看着那只狗。我这时才仔细的看了看那只壮实的大狗。比土狗略大,浑身是黄褐色夹杂的毛,一根根都杂乱的竖着,耳朵硬生生的耸立着,张着大嘴,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尾巴又粗又长,扫在地上,两只眼睛眯着,视乎发出淡蓝色的光。我心里忽然害怕起来,身体缩成一团。一只有力的大手拉紧我。低沉的声音响起,看好,打狼横扫,照腰打。说完,不知是谁就冲了上去,然后狼就不见了,我没看到打狼的场面。
爷爷说,狼并不很恶,爸爸也说狼并不吃人。我很疑惑,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告诉我,狼是吃人的坏蛋。狼和小羊的故事告诉我,狼是蛮不讲理的怪物,难道是我错了。
爸爸和爷爷告诉我,吃人的是饿狼,旧社会人们没啥吃,狼也没啥吃,只好吃人,狼吃饱了,并不会吃人。然后一路走,一路讲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关于狼的故事,我忽然间觉得狼可能也活的很累。可是这句话,我是不敢说的。
走走停停之间,我吃上了美味的野梅子,酸酸的野葡萄,味道怪怪的五味子,还有一些忘记名字的野果。遇到狼的阴霾一扫而空。
中午,我们停在一个山梁上歇脚,吃着妈妈烙的干粮,喝着山泉水,兴奋的喊喊叫叫。爷爷和老爸边吃边讲一个个有关山的故事,惬意极了。
稍作休整后,我们继续上路,一会儿在深沟里,一会儿在山梁山上,一会儿在密密的白松林里,一会儿在荆棘遍布的小道上。身边的花花草草、林立的灌木、乔木仿佛都成了熟悉的朋友,我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忙的停不下来。
偶尔会遇到一两户人家,远远的就有狗叫声,好客的山民停在院场里,老远就喊着来歇歇,喝口水。爷爷熟练的和他们打着招呼,领着我和老爸,走走停停,听着他们谈论往年老事,怎么也想不明白,爷爷的朋友真是遍天下啊。
到了下午,我们沿着一条叫黄龙洞的长沟,一直走着。一条清泉静静的从沟底流过,两岸是苍翠的竹林,山坡上五颜六色的秋意浓的快到滴了下来。平静的水面,三三两两的鸭子,嘎嘎叫着,闹着,追逐着小鱼、螃蟹,偶尔会遇到一两只大白鹅,叫声高昂,见到人也不怕,急急忙忙的扑了上来,比饿狼还可怕。竹林后面是隐约的瓦房,袅袅炊烟随风四散。狗叫声,小孩子的打闹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大人的呵斥声。我知道,我们到目的地了。
果然,没过多久,爷爷领着我和老爸停在一座院子外。热情的主人老远就在喊着,爷爷和老爸不停的和他们打着招呼。大家看到我,都好奇起来,听了爸爸的话后,都亲热的跑过来,摸着我的头,不住的称赞我。太厉害了,看看这孩子,一定有出息。我都迷糊了,不就是走了一段山路吗,有那么厉害吗?
这就是我儿时记忆里的远征啊,太久远了,可总是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