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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刹
01
郊外的官道上,四名轿夫抬着官轿在走着,轿内是当朝四品官员,轿子前开路的是侍卫,骑着马的他一手牵绳,一手拿剑,头不时四处张望,眼神警觉。官道两旁是高山,过了高山便是一片的竹林。
竹林静悄悄,偶有几只野生兔子出没。风过,竹梢随着风的方向压向一边,绿油油的一大片,绿得锃亮的竹海又美又仙。压倒的竹梢上竟然有一名男子躺着,通身的黑色装扮显得很突兀,和这一片绿极不相衬。男子的口中叼着一片竹叶,双手抱于胸前,一手拿着佩剑,神情悠然自在。剑鞘造形精美,看出是一把名剑。
官轿一行人已进入竹林中央。男子眼朝下看去,一个运功整个人立起来。侍卫感觉到一股杀气,立马举手示意大家停下并举目四望。
宋青云吐出口中的竹叶,嘴上露出了邪魅的笑意后戴上面具。竹叶缓慢而下,一股气流在侍卫头顶慢慢逼近,他惊得抬头发现是一片竹叶在飘落,竹叶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突然惊现一名戴着面具的人。他马上拔剑相迎,两剑相碰时散出一股强大的剑气,俩人已在空中打起来,才几招过去侍卫便不敌,顿觉脖子一凉后鲜血喷涌而出,人直接在半空中急速坠下。
轿夫们哪见过这阵仗,被吓得四处逃跑。轿内的官员觉察到异样,走出轿外早已没有轿夫的影子,只有伏尸在地的侍卫。他站在轿前迎着前面的杀手,竟没露出半点惊慌,威风凛凛的样子倒是让宋青云惊叹。
剑出鞘,杀意起。一道剑光之后,宋青云以迅雷不及之姿来到官员跟前,几秒后官员直直地倒在地上,永久地合上他的双眼,宋青云把面具覆在他的脸上。
蹭上竹海的宋青云往下看了看躺着的官员,这铮铮铁骨值得他多看一眼。才一会功夫他便消失在这片竹海,朝着星异阁覆命而去。
星异阁位于恒山之颠,江湖一个隐秘的组织,由两大脉派组成,一脉是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钱,没有组织杀不了的人;一脉是情报组织,收集形形色色的情报,江湖上乃至朝庭上,只有你想不到的。两大脉派各自独立,消息的互通也是通过派内的字条输送机关,星异阁的机关设置简直匪夷所思,巧夺天工。
两大脉派只听令阁主,没人见过阁主的真容,每次阁主现身都戴着面具,中等身材,武功深不可测,腰间系着象征阁主身份的令牌。令牌中间刻着朱红色隶书“阁”字。
杀手组织有个排名,最出名的莫不过于“双刹”,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排在头号位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刹”,出剑便封喉,快狠准至今没有失手。排第二的便是“血刹”,通过震碎经脉而闻名,经脉断尽时七吼流血,几秒的时间便可以令人一命呜呼,只在出道时失手过一次。
对于组织的排名,“剑刹”宋青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也不屑这样的排名,并不是他有多高傲,而是杀的人越多越反感这样的生活,他并不是天生的冷血,看到被他所杀的人在他面前倒下,从开始的麻木到现在的反思,所杀之人是不是真的该死?
有人不在意便有人在意,长期被“剑刹”压倒在第二的“血刹”林之意却充满不甘,他一直希望能超越宋青云。在这个杀手的组织里,只有头号排位他才能做想做的事,所以宋青云是他在排位上的阻碍,早晚要把他清除掉。寒风起,杀心起。
02
堂堂四品官员被杀,消息震惊朝野,百姓也津津乐道。
市集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商贩,目不瑕接的宋青云忙着四处采购,不一会儿的功夫已是大包小包收获满满。
拿着购好的物品,宋青云在市集的街道小巷左穿右插,经过七弯八拐后来到城外一处破旧四合院。看到宋青云出现,孩子们蜂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嘴里不停喊着“青云哥哥”“青云哥哥”……
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宋青云被感染了,开心地把手上的物品分发给他们,嘴上念着:“孩子们发礼物罗!来,每个人都有,都不要急……”
屋里忙着的刘大娘听到动静停下手中的事从屋里走出,乐呵呵地看着宋青云:“青云来了,只有你来了这些孩子才会这么开心。”
“刘大娘,在忙呢!”说完宋青云从怀里面掏出一袋银子交到刘大娘的手上,“这个月的费用,辛苦刘大娘照看这些孩子!”
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满含感动的刘大娘说:“要不是有你,这些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你救了他们,给他们一个家。”
宋青云听后嘴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孩子才是他的救赎,只有在这里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杀人机械。
院子里,宋青云已经和孩子们打闹在一起,谁敢想象这个阳光大笑的人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刹”。
黑夜,城楼的一处最高位,宋青云坐于高处俯瞰着这个地方,晚上的街景挂满亮着的灯笼,想起白天在市集上百姓的议论:这么好的官员没想到被杀,可能在朝堂上得罪了奸臣……宋青云在反思,我这样做对吗?他从小在星异阁长大,一身的本领都是阁主所授,除了杀人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低头看着双手,浑厚有力却沾满了鲜血。可这样的一双手,除了杀人还可以吹奏动听的曲子,随手在旁边的树上摘下两片鲜嫩的叶子吹起来,悠扬的曲子响起,乐声带着思念飘去远处……
乐声传到了位于不远的百花楼,雅阁中的颜姝听出是宋青云吹奏的曲子,走到窗口倚在窗边静静地聆听着,听得如痴如醉,想着宋青云的样子沉醉其中。
宋青云已经有段时日没来了。颜姝是百花楼的花魁,虽沦落青楼却也志气高远,卖艺不卖身,一手好字更是让人连连称赞,很多人以求得她的墨宝为荣。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伴着老鸨的声音推门而入:“我的好颜姝,快去准备准备,朱员外包了你一个时辰行酒令。”
来得真不是时候大煞风景,颜姝暗自思忖,却只能应着:“知道了,马上就来。”
边说边把老鸨推出房外。
03
宋青云停止了吹奏,暗中运劲,手中的叶子顷刻变得坚挺,一个甩手叶子飞出,如同飞出的两把小刀。
黑影一个闪身躲开,朝着宋青云发起进攻。
城楼之上,两个黑影在互相过招,他们招式迅猛,变幻莫测,一会儿在城楼上,一会在街道上,打得难分难解。一百招过去了,双方依然没有胜负,宋青云率先收手。
“我们还没有决出胜负,你为什么要收手?”林之意盯着宋青云问。
“因为我不想打,胜负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是,只有打败你或者杀了你!我‘血刹’的封号才能排在第一。”
“你这么喜欢第一,送给你,我才不想要。”丟出这句话后,宋青云一个轻功往百花楼的方向去了,与其和他争个高低,还不如找颜姝行酒令。
看着宋青云渐渐远离的身影,林之意紧握双拳喃喃自语:“我‘血刹’的封号早晚都排第一。”
风徐徐吹来,回忆涌上心头,那是林之意初次执行任务。
一双稚嫩的小手突然抱住了林之意的小腿,用恳切的眼神泪眼汪汪地抬头看着他,用稚嫩的声音求情说:“求你不要杀我的爹爹!”
那无辜的眼神牵动了他内心最软的地方,一下动了恻隐之心,收起了杀心。只是才一眨眼的功夫,小女孩的爹爹便人头落地,不知从哪窜出的另一名杀手,帮他完成了任务。正当杀手也想对小女孩痛下杀手之际,被林之意护下了。
林之意出道接的第一个任务,最后以失败告终,当初被他护下的小女孩云霜儿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此时的她正依偎在林之意的怀里,当年若不是他执意护下自己,自己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还痛吗?”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霜儿心痛地问到。
“傻瓜,早就不痛了。”当年因为任务失败和救下霜儿,他被阁主囚禁了一个月并受到了严酷的鞭刑,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自此之后,他便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任务再也没有失败过。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退出组织?”尽管这个问题已问过多次,霜儿还是忍不住发问,她只想和他过平淡的生活。
林之意沉默。想起阁主说过的话:想退出组织,只有他做到头号排位才有资格,所以他必须打败“剑刹”。这些年他找宋青云决斗过很多次,每次到一百招的时候他便收手,至今没有胜负。他的武功并不在宋青云之下,完全有打败他的把握。
感受到他的沉默霜儿不再追问,她可以等他,无论多久都可以。
04
一处院子里,火光冲天。被烧着的人因为疼痛而四处打滚,没烧着的人也在四处逃跑,现扬的救命声起止彼伏……
躺在贵妃椅上的宋青云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上流出,坐于一旁的颜姝忙拿着手帕帮他擦汗。
突然,宋青云在惊慌中张开双眼,梦实在太真实了。
“宋大哥,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又梦到那个着火的院子?”
宋青云颌首点头,最近频频发这个梦,他也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每次努力去想的时候都头痛欲裂。
“颜姝,不如你帮帮我?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梦到底怎么回事,梦中的院子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存在,它和我有什么关系,它又在什么地方?”宋青云一连串的问题说出,由于逼切想知道一切,力道不自觉加深握痛了颜姝的纤纤玉手。
颜姝忍住疼痛安慰到:“好,我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我们再安排。”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宋青云才松开她的手,才发觉颜姝的玉手被握出了红印,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不要紧。这些红印过一会就会消。”颜姝平静说出。当他温实的手掌松开,没有了他掌心透出的温度,宁愿他继续握住她的手,哪怕是痛的。
“好了,我也要走了。”跳到窗框上的宋青云又回头看一眼颜姝,给她一个微笑。世间怎会有这样一个志气高远又善解人意的人在这烟花之地,实在矛盾。
直到宋青云消失于窗外,颜姝才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覆盖住刚才宋青云握过的地方,感受早已消失的余温。
又是月圆之夜,恒山之颠的星异阁。
所有杀手齐聚,他们齐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等阁主分派解药。阁主为了更好地控制这些杀手,早已在他们身上投毒。每次的月圆之夜就是给他们服解药的时候。没人知道阁主投的什么毒,什么时候投的毒。曾经有杀手试过在月夜之圆不服阁主的解药,结果第二天便一命呜呼。此后无人再敢反抗阁主。
好一招歹毒的脆计,把所有杀手的命都捏得死死的,阁主就像魔鬼般操控着这班杀手的命运。
阁主看着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露出了得意和满意的笑容,尤其是宋青云和林之意,那是他毕生的杰作,“剑刹”和“血刹”的名号在江湖已是如雷贯耳,令人闻风丧胆。有了他们的力量,他相信自己很快便可以完成心中的霸业,野心写满他的脸上。
底下的杀手看着阁主的表情,无人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还有一个任务,只要再杀一个人,他就可以退出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这是阁主应允的,看着阁主的宋青云在想着。他的双眼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内心竟希翼快点接到那个终极任务,如果知道他将要杀的人是谁,他是不会像现在这般充满希翼,当一切都没有来临时,所有的想法都是极美好的。
“你什么时候可以退出组织?”霜儿的话言犹在耳,想起霜儿,林之意的心是暖的,是他冷血杀手生涯的一抹阳光,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无论如何他都要退出组织,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暗中盯着宋青云想着。
05
经过颜姝的薰香针灸治疗,时常出现在宋青云的那片梦境有了完整的片段,他想起了一切,那并不是梦境,是小时候的一段记忆,是他们一家惨遭灭门的记忆。
一处废弃的大宅外,宋青云凝望着它想起了昔日的热闹,将军府的牌匾早已断成两截静静躺在地上,已是蛛网缠绕灰尘覆盖,用手轻轻拨开,朱红色的“将军府”三个字耀目刺眼,这是父亲在战场上用赫赫战功换回来的,曾经代表着荣耀,如今却被人弃如敝履,尽显苍凉。
紧闭的大门被封条封着,他一个轻功跃入大宅内院,童年时的生活情景如昔日重现一幕幕闪进脑海,再看看如今的景象却是庭院萧条,到处蛛网横生破败不堪,往日的欢声笑语变成如今的空寂廖廖,被大火烧过的宋家将军府如同一个废墟令人生畏。
宋家一门忠烈却落得枉死的下场,身为儿子的他这些年却没有尽到孝道好好祭拜,甚至忘掉这一切,疚愧难当的他当即跪下,仰头苦笑。
母亲的遗言犹在耳边:和弟弟好好地活下去,长大后还宋家一个清白。原来他还有个孪生的弟弟。事隔多年,天大地大该如何寻回弟弟,又该如何为宋家洗冤。
印象中的弟弟很喜欢粘自己,虽只比弟弟早出生五分钟,但他总喜欢护着他。正当他还沉溺在过去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气息逼近,看清是林之意,他与往常有点不一样,没有了敌意。
“你为什么总缠着我不放,我说过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与你决斗。”宋青云看着林之意,此时真的不想与他在宋家打斗。
林之意并没有答理他,心中诧异:“你为什么在这里?”显然他不是来找宋青云的。
江湖上的两大杀手在这破旧的将军府对峙着,双方都充满了疑问。宋青云不解林之意为何没有出手,林之意不解他为何出现在宋家,他宋青云来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
正当他们在对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俩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显然也是不明白为何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宋家将军府。
一个轻功的跳跃,他们都跃上了屋顶,蹲在屋顶的他们扭头互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对方:“你为什么也跑来屋顶。”在互瞪了对方一眼后各不理睬,目光注视着到宋家将军府的是何人。
进来的是一个年近花甲的男子,虽然是晚上,但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还是可以清晰地看清楚来人,是宋家的世交陆远航,是一直镇守边关的大将。
“咣”的一声响,原本蹲在屋顶的宋青云和林之意直接掉在地上,废旧的房顶实在无法承受他们的重量,直接破碎成一个大窟窿。
突然其来的声响,着实让陆远航吃惊,他循着声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是什么人在那里?”
狼狈不堪的宋青云和林之意从地上站起来,抖落掉身上的尘土,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后便各自走到一边,各怀心事的他们谁也没有应声,他们并不想把自己暴露。
陆远航渐渐走近,脚步声越来越响。宋青云顺手抓起地上的碎瓦扔了出去,陆远航成功躲避掉。宋青云趁着机会顺利离开宋家将军府,林之意也紧随其后离开。然而宋青云并没有走远,一会儿后他又回来了,躲在高处秘密地观察着陆远航。殊不知,没有走远的还有林之意,他也躲藏起来在暗中观察。
06
陆远航镇守边关三十载,现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回乡路上拐道看望宋家将军府。看到昔日的将军府热闹不再感到痛心疾首,也为当年没法护好他们一家而感到羞愧难当,被封的宋家将军府白天不方便潜入,只能趁晚上没人时偷偷潜进来缅怀一番。
在回去驿站的路上,陆远航一直思索刚刚在宋家将军府的人是何许人,他想得太入迷了,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不远有人一直尾随。只见那人一个跳跃,飞檐走壁,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陆远航的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突如其来的挡路者让陆远航迅速升起了戒备心,停下脚步发出震慑的声音问道:“前方是何人挡路?”
那人也不说话,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直到离陆远航四步左右的距离才停下来,原来是宋青云。
陆远航看着眼前的男子,俊朗的五官透着一份疏离感,一手执着长剑。
宋青云打量着陆远航,想着刚才他在宋家的跪拜,猜测着他和宋家有一定的关系,看他面容粗犷,身材魁梧,精神抖擞,应该也是行军之人。宋青云问到:“敢问阁下与宋家是什么关系?本人并没有恶意,晚辈也姓宋。”
陆远航听到对方也姓宋,言语间透出善意,放下戒心说:“在下陆远航,和宋大将军是知己好友,此番前来宋府是凭吊。既然少侠也姓宋,不知与宋家有何渊源?我现已解甲归田,不日便回乡。”
“我是宋颢日。”面对这样一位有情义之人,宋青云决定说出本来的名字。
“你是颢儿?你真的是颢儿?你还活着?”陆远航听到对方竟是故人之子,激动得上前,用手拍打着他的双臂。
面对着陆远航的激动,宋青云显得有点措手不及,多年的杀手生涯养成了他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尽管他内心也是激动的,脸上总习惯性挂着那份淡然疏离。
陆远航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宋青云打断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驿馆陆远航的房间内,除了陆远航还坐着宋青云,他们在侃侃而谈……
得知自己杀了唯一为宋家翻案的官员时,宋青云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的,走在大街上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他想起了那个官员,铮铮铁骨倒下去的样子,自己还亲手为他覆上面具,他难受极了,人在江湖的他也是身不由己。
此时,一个身影在快速靠近,是林之意,他一直在尾随,他向宋青云出手。看清是林之意后,宋青云完全没有躲避,等待着迎接他的招式。
他的反应逼停了林之意,在最后时刻他也主动收手了。
“你这是做什么?”林之意看不惯宋青云的行为,怒问。
“你不是一直想做杀手第一吗,杀了我不就称你的意。为什么要收手,来个痛快吧!”
“如果你只是宋青云,我确实很想杀了你,可你除了是宋青云还是宋颢日。”
听到林之意把自己本来的名字说出来,原本恍惚的宋青云一下子警惕起来,慌忙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宋颢日的名字,你是谁?”
“因为我就是宋皓月!”
“什么?你是皓月,你真的是皓月?”
林之意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成年后的他每年都会偷偷潜回宋家将军府,没料到今晚的将军府会如此地热闹。要不是一直尾随他们,偷听到他们的说话,才发现宋青云竟是自己的哥哥,他一直以为哥哥当年已经被杀掉了。
07
宋家将军府,宋夫人诞下一对双胞胎,有别于其他双胞胎,他们的样子竟完全不同,宋将军如获至宝,并为天赐的一对麟儿取名:宋颢日和宋皓月。同年,宋将军拥护新皇明顺帝登帝。
之后,宋将军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甚有功高震主之势。
在颢日和皓月七岁那年,灾难横降宋家,宣王带着圣旨把宋将军收监入狱,圣旨说宋将军通敌判国且证据确凿,不等宋将军申诉几日后便把他处斩了。
宋将军一死,平日里热闹的门庭变得冷清,素日有往来的人也避恐不及。只有远在边疆的陆远航一直为宋家申辩,不停给明顺皇上书,负责边疆镇守的他终是鞭长莫及,幸而在他的努力下,明顺皇念在宋将军拥他登帝的恩德,放过宋将军一家妻小。
然而在宋将军死后一个月的晚上,将军府涌进一群歹徒,他们身穿黑衣黑裤脸戴面具,见人便杀,像是一群杀红眼的恶魔,他们还放火,那晚的将军府火光冲天,凄厉的叫喊声似要贯穿天际。
混乱中宋夫人背部受伤,身负伤痛的她对着眼前的一对幼仔说:“记住,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将来长大要替宋家翻案。”忠心的管家找到他们,二话不说抱起宋颢日,宋夫人负伤护着宋皓月,一路逃到密道。
顺利逃出密道后,血流一地的宋夫人已是奄奄一息,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看着面前的儿子,她满是眷恋地抚摸着宋皓月的脸,为了保护他决定帮他隐藏身份,宋夫人拼尽力气说:“月儿乖,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宋皓月,你是林之意,要记住你是林之意。颢儿叫……”还没说完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再看一眼管家抱着的宋颢日,他们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好想再抱一下她的颢儿,带着不甘和不舍宋夫人终是咽气了,泪在她的眼角落下。小小的宋皓月看着自己的娘倒在面前,不哭也不闹,他记住了娘对他说的话,从此以后他就是林之意。
抱着宋颢日的管家回头看看宋夫人,发现她已倒地不起,放下宋颢日后他快步回去抱上宋皓月。
领头的黑衣人在将军府搜寻后发现了密道,循着血迹一路到出口,发现宋夫人已负伤而亡。
一个花甲年纪的管家带着两个小孩实在没法走远,很快领头黑衣人便追上他们。戴着不一样面具的黑衣领头人在一步步逼近,忠心护主的老管家把一对幼主护于身后,整个人也是瑟瑟发抖。
领头黑衣人毫不手软一掌打在老管家的额上,老管家尽忠护主倒在两个幼主跟前。正当领头黑衣人再次发功将要落掌时,他的一只脚被宋皓月死死抱住,宋颢日也大声喊着:“你要杀就杀我,不要杀我弟弟。”突如其来的情形让他想起自己的哥哥,已出手的掌收起了力道,但还是打在了宋颢日身上。领头黑衣人看着这样一对兄弟,一条歹毒的计谋升起,如其一掌打死他们,不如让他们长大后互相残杀。
待宋颢日再醒来时已经是几天后,他被带回了星异阁,身边没有宋皓月,他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弟,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宋皓月也被带回星异阁,却被囚禁在不同的地方,从此这对异样双胞胎被逼分开,但他们都由阁主亲授武功,他们虽近在咫尺却远隔千里。
他们一别就是二十载,宋皓月一直谨记母亲的话成了林之意,宋颢日成了宋青云,
都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08
久别重逢的两兄弟,看着彼此的样子,想着这些年的杀戮生涯也是唏嘘不已。
“当年我以为你被一掌打死了。”林之意说。
“没有,我只是被打伤了,醒来后把一切都忘了。”
“难怪你成了宋青云。”
“是阁主取的名字,当年我忘了一切,但唯独记得姓宋。”
“幸好,这些年跟你的决斗我没有杀掉你。”
“是,感谢弟弟高抬贵手。”
说完,俩兄弟重重地抱在一起,嘴里喊着彼此,
“哥哥。”
“弟弟。”
这迟来二十年的称谓,在这一刻有了温度,亲情的暖意在他们互拥的身体里窜流。
重聚过后,他们决定分道扬镳各自回星异阁。为了不让真实的身份爆露,他们保持之前的相处态度,为了能早日替宋家翻案,他们要忍辱负重,更何况有陆远航的鼎力相助,相信宋家的冤屈很快可以重见天日。陆远航虽已解甲归田告老还乡,但他还有很多的门生在朝堂。
他们首要的任务是查出阁主的真实身份,解了身上的毒不再受控制。
还没有查出阁主的真实身份,宋青云已经收到他的最后一个任务,那就是刺杀当今的皇上明顺帝。
在接到任务的那刻,知道要刺杀的人是谁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阁主,却没法得知他戴着面具下的表情。他从来没有想过最后的任务竟是刺杀皇帝,皇宫高手如云,更有大批的禁军不停巡逻,他如何下手,一旦失手那是要掉脑袋的。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阁主,这次的任务我没有把握一个人完成,我需要林之意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可以。”阁主说。
“我还需要一份皇宫的地形图。”
“可以。”阁主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说:“这是皇宫的地形图,注意保管!任务时间我会再安排,你等我通知,这段时间你和之意好好参详皇宫的地图,好好准备一下。”
“是,阁主。”宋青云接过皇宫地形图,心中自有思量。
宋青云找来林之意商议。
“这刺杀皇帝,说明有人想做皇帝。到底是谁下的命令?又是谁想做皇帝?”林之意骚着后脑袋,看着刚认回的异样双胞胎哥哥说。
“总感觉有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力量,真是令人费解。”宋青云看着面前的弟弟深沉地说。
“我们还没查出阁主是谁,身上的毒也还没解。就接到如此棘手的任务。”林之意用力锤着桌子说。
“最重要的是我们还要替宋家翻案。希望刺杀的时间晚点来,给我们再多一点时间。”宋青云感慨地接话。
“我们不是有皇宫地形图,何不提前去探探情况,熟悉地形。”林之意说。
“我正有此意。”宋青云说。
面对一切的未知,一团团的谜雾笼罩着他们。宋青云和林之意面面相觑,棘手的任务、父亲的冤屈、宋家的灭亡,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有关联?
09
在约好去熟悉皇宫地形的前两天晚上。宋青云先到百花阁找颜姝,颜姝的雅阁对宋青云来说是一个安乐窝,开心的时候去,不开心的时候也去,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放下冷漠、放下伪装。
今晚的宋青云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他的细微变化并没有逃过颜姝的一双杏眼,颜姝拥有一双观人入微的慧眼,她黑黑的眼珠总会露出一种深藏不露的光芒。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颜姝按下宋青云的右手,他手上拿的正是颜姝酿制的桂花酿,此酒是颜姝为他而酿,显然宋青云并不知情。
“还是没有逃过你的双眼。”被制止喝酒的宋青云迎上颜姝的杏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她是如此地谜人。但很快又调整过来,当他还在心里衡量要不要把实情如盘托出时。
颜姝先一步说话了:“你不信任我?”
这句话起作用了,宋青云很认真地看着她:“没有不信任颜姑娘,只是我怕事情说出来会连累你。”他说的是实话,刺杀皇帝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也许你把事情说出来我会帮到你呢!”颜姝狡黠地一笑,眼神透出一种光芒的智慧。
宋青云静静地看着她,她眼神透露出来的光芒是他之前没见过的,想到她对自己的帮助,相信她是个可信之人。于是他决定把一切都说出,颜姝专注认真地听着。
“没想到你居然是将门之后。”颜姝看着眼前那张迷人的侧脸,继续说着:“想知道阁主的身份,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宋青云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总觉得她深不可测。
“阁主的身份除了他自己,恐怕只有我知道了,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星异阁的人,而我是情报组织的。”
“什么?你是星异阁的人?”这身份的反转实在让宋青云始料不及,但他还是更急切地想知道阁主的身份,追着问:“阁主到底是什么人,你快告诉我。”
颜姝也没有半点隐瞒,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对宋青云推诚置腹地和盘说出,她何尝不想退出星异阁,和自己所爱之人过上自由的生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颜姝的情报,一切都有了转机。
此时的林之意也是剑眉紧锁,杯中的琼液是一杯接一杯往嘴里送,陪伴在旁的是云霜儿。她不敢过多言语,默默地看着这个护他多年的男人,多年的相知相伴让她明白,此时的他定是为某件事而烦心。
像是感应到霜儿的担忧,轻轻地拥她入怀中,看着怀中的可人儿,他露出了宠溺的眼神,对着她宽慰到:“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真的吗?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听到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霜儿抬头看一眼林之意,露出了笑容,低头看一眼腹中,用手轻轻抚摸着,笑容更美了。
看着霜儿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林之意岂敢告知她真相,只能暂时用语言宽慰她。
此次的任务危险重重,就算和哥哥连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想起他的孪生哥哥,
嘴角不自觉地笑了,那个他一直想超越甚至起过杀心的人,如今却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世事真是奇妙。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看到了窗外宋青云给他的信号,不敢耽误的他马上出发。
10
很快到了刺杀明顺皇帝的日期,宋青云和林之意穿上了黑衣黑裤戴上面具直赴皇宫。
平日华丽庄严的皇宫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肃穆,金色的琉璃瓦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圈圈的光晕。
禁军们在皇宫各处有序地巡察,屋顶上两团黑影在快速移动,有了之前的探路他们已驾轻就熟,他们的行踪并没有暴露。
很快他们来到了皇帝的寝宫,揭开屋顶的瓦片,往下看到明顺皇帝还在认真批阅奏章,书桌的案头堆满了一本本的奏折,边上的宫灯发着微微的烛光,此时已是子夜时分。
宋青云和林之意对望了一眼,很快便采取了行动,他们来到了寝宫门外,才几下功夫便撩倒了守在门外的侍卫。
宋青云直捣寝宫内,林之意侧在门外把风。
进入寝宫的宋青云一步步逼近明顺皇,侍奉在旁的太监见到有人夜闯寝宫也是吓得尖叫,连忙大喊:“来人呀,有刺客,护驾,护驾!”说完立马护到明顺皇的书桌前。随着太监的一声声尖叫,声音早已传到正在巡逻的禁军们。才一会的功夫,大批的禁军已往明顺皇的寝宫而去。而在明顺皇的背后不知何时窜出了几名近身侍卫,看样子是书桌龙椅背后有条秘道密室,他们连忙护在了明顺皇的四周。明顺皇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笔说:“什么人敢夜闯朕的寝宫,可知这是死罪?”
宋青云挥剑指着明顺皇说:“我只是奉命行事,受死吧。”
明顺皇也不慌说:“受谁的命令,你说出来朕赦免你的死罪!”
“是受我的命令。”一把声音从寝宫外传进来,进来的是星异阁的阁主,他如往常一样戴着面具,穿着黑色的衣服。
寝宫外林之意已和禁军们打起来,奇怪的是林之意并没有下死手,只是把他们打伤。
明顺皇见到来者,鄙视地问到:“来者何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
“废话少说,快杀了他。”阁主命令宋青云行动,自己也把手中的长剑拔开。
“好。”宋青云听后马上挥动手中的剑,只是一个转身他把剑对准了阁主。
阁主没有料到宋青云会突然倒戈相向,愤怒地说:“你敢背叛我?你认为你可以打败我?不要忘了,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说完向宋青云发起进攻。
宋青云不敢坐以待毙,立即迎了上去,俩人就在明顺皇的寝宫打斗起来,几十招过去了,宋青云慢慢不敌。明顺皇马上示意身边的侍卫加入战斗,此时林之意也进来了,加入了战斗中。
阁主以一己之力对战几人,很快就落下下风,他吹起了口哨,可是并没有人赶来助阵,他带来的人早已被制伏。
阁主终于被牵制住,一脸的不服傲气地说:“不要忘记你们身上的毒还没有解。解药只有我才有。”
“忘记告诉阁主,我们身上的毒早被颜姝姑娘解了。”宋青云说。
听到是颜姝出卖他,他气得整个人都绿了,杀手们的解药都是颜姝配制的。她是鬼医药王的女儿,阁主把她父亲囚禁起来,并以此威胁她为他卖命。
“想必你们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阁主冷静地说。
“没错。我们都记起了,想必家父蒙冤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林之意说着拿下面具。
“还有我们一家的灭门也是你造成的。”宋青云接着说,也拿下了面具。
阁主听后指着明顺皇说:“当年你们的父亲拥护他登帝,所以必须要死,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后来他功高震主,我知道机会来了,我伪做证据说他通敌叛国,他竟然信了。凡是挡我路的都要死,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去布局,创立星异阁等的就是这一天。”
阁主看着眼前的一切和明顺皇,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扯下戴着的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就是宣王。终于还是功亏一篑,他明明计划好一切,只要宋青云他们杀了明顺皇,他再以宣王的身份杀了他们,他就可以登上皇位。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颜姝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后,宋青云便和林之意商量如何刺杀布局,他们还找来陆远航相助,并和明顺皇演了一出请君入瓮。整个皇宫内其实早已被禁军总统领暗中安排好禁军,陆远航的学生也带着兵马在宫外静候着。
明顺皇看着宣王,痛心地说:“皇弟,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谋反?这些年皇兄可有待你不薄的地方?”
宣王冷笑,说:“哼,论能力、论才华你样样不如我,就因为你是嫡子,父皇便把皇位传位于你,父皇分明就是偏心于你,我不甘心。”
听到这些,明顺皇眼眶含泪,对着宣王说:“皇弟,你误会父皇了,父皇最疼爱的其实是你。你自幼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比朕快比朕好,可你天生喜爱自由。父皇是因为不想你受皇冠之重的约束,让你能在这皇城中自由自在地成长,一生都可无拘无束。你肆意的生活何尝不是朕一生的向往,你可知朕肩上的责任有多重?朕的一言一行全受规矩、礼教约束,连迎娶心爱的姑娘为发妻都做不到。”
说完明顺皇徒叹一声,他的一字一句全发自肺腑,泣血般的语言扣落在宣王的心间。他如大梦初醒般,想起这些年的生活,若不是他只是宣王的身份,他又如何能如此肆意,不但能娶到心爱的女子为王妃,还能随意往返民间和皇宫,谈何创立星异阁,而皇兄的一生都被禁固在皇城之内。看着眼前眼含泪花的兄长,想起小时候总是喜欢粘在他身后玩耍的情景,他还是那个最爱他的皇兄,羞愧难当的他直接跪下来,说:“皇兄,我错了。”手中的长剑脱落在地。
随着宣王的下跪,他谋反的事以失败告终。
宣王步伐沉重地来到先皇曾居住过的寝宫,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在这里他渡过了快乐的童年。他默默环顾这里的一切,幼时和父皇母后、皇兄温馨的笑声在回荡着,他凄然地笑起后又渐渐地放声大笑,他亲手打破了这一切的美好,自惭形秽的他最终举起剑自绝于此。
宣王已死,一切真相大白,明顺皇也为自已当年所犯的错感到后悔不已。很快他便下旨昭告天下,并为宋家恢复荣誉。杀手“剑刹”和“血刹”已被当场正法,救驾的是宋将军的后人宋颢日和宋皓月。蒙受多年冤屈的宋家将军府终于可以沉冤得雪。
后来宋家兄弟接管了星异阁,并用颜姝的药解了杀手们的毒,解散杀手组织后,让他们自由选择想过的生活,没有去处的人则加入了宋家军。情报组织被保留下来并为朝庭所用。
萧败多年的将军府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将军府里霜儿在待产,宋家兄弟忙着星异阁的事,也忙着宋家军的收编工作。经过刺杀事件之后,宋颢日也认清了自己心意,把颜姝带回将军府,并让她看管护幼院,现在的她每天乐此不疲地穿梭于护幼院和将军府之间。
曾经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双刹”从此销声匿迹,而战场上则多了一对战无不胜的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