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呀——’一声刺耳的巨响之后,客栈大门四下大开。
洁白色的轿子已经缓缓落下。
女孩娇羞地从轿子里探出脑袋。
对面六个人已经站好,仿佛一直在等着。
天合山庄大庄主‘横行霸道’司徒登峰,‘怒獠狂虎’毛小猫,‘青光神驹’平不平,‘紫衫灵动’李小梨,‘神剑一杀’邵吾爱,‘金狮’苗镇山。
这女孩一见到邵吾爱,连忙忽视眼前的所有人,蹦蹦跳跳地朝着邵吾爱奔去。
邵吾爱警觉地握着剑。
但是他知道他绝不能出鞘。
因为女孩原是司徒丹儿,她连忙抱着邵吾爱的粗壮的手臂。
邵吾爱想推开,却看见了司徒登峰的犀利眼神,他在胆怯,他受到了威胁,他在颤抖,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凝结,他觉得他浑身爬满了蚊虫,他的眼睛蒙上了一片阴翳。
司徒丹儿没想到。
李小梨没想到。
苗镇山更想不到。
邵吾爱居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事实。
苗镇山不敢相信道:“你!”
邵吾爱长舒一口气道:“我。”
苗镇山道:“你想谈恋爱,我没权利也没资格反对,我只想说莫要忘了你的心中大仇未报,怎么会陷在此地!”
邵吾爱轻哼一声,心中却每说出一个字符就加深一层伤痛:“关——你——什——么——事——”
苗镇山忽然怔住,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邵吾爱的嘴里会说出这种话。
邵吾爱摸摸腰间的牛皮酒袋道:“我念我们是十几年的朋友,今天喝了这袋酒,以后我们便算不相识了。”
苗镇山眼眶湿润了,缓缓道:“邵——兄——弟——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被这女人施了妖法!要背弃兄弟情义!”
这时,店小二身份的司徒登峰忽然开口:“各位,我也向大家坦白,我就是天合山庄的大庄主司徒登峰,你们也不必去天合山庄参加武林圣典大会了,因为你们曾经捣毁了我一处大店铺,我没有报官抓各位,已经是很给我邵兄弟面子了。”
除了李小梨,剩余三人都惊诧地张大了嘴巴,他们压根就想不到这个肮脏的店小二,居然是威名赫赫的司徒庄主,他们也想不到无形当中就得罪了天合山庄。
他们最想不到,邵吾爱居然已经和司徒登峰有兄弟之称了。
苗镇山惊愕不已,顿时狮吼不止,一瞬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波澜壮阔,难以自己。
苗镇山道:“你已忘了大仇,看上这神州府的名和利,那么我‘金狮’苗镇山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自去寻仇!”说着把自己身上黝黑发亮的黑袍一刀切断,斩断情丝三千。
邵吾爱在滴血。
不是身上。
而是心里。
他浅浅抿着嘴唇,还想说什么,但是嘴巴好像被粘住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良久,邵吾爱道:“苗大哥,喝下这袋酒 这……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
苗镇山接下邵吾爱的牛皮酒袋,怔住在原地,他干咽了几下嗓子,他十几年来,已经不知道喝过这个酒袋多少次了,但是从来没有这一次这样荒凉。
他举了举,一下摔在地上。
他硕大的身躯,直奔大门而去,司徒丹儿的两个小厮想要妄图阻拦。
四手齐出,绑住苗镇山的双肩,苗镇山双手立地,转身‘呼——’一声狮吼,齐齐震飞两人,倒地吐血不止。
平不平和毛小猫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转身也离开了,三人并驾齐驱上马就要走。
李小梨待在原地,道:“邵弟,你……你真的要背弃信义跟着司徒家走吗?”
邵吾爱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牛皮酒袋,拍了拍泥土,拧开塞子,牛饮起来,喉管好似被火烧一般堵住,他浑身被辣得抽搐。
人好似这朱红白玉酒,消失了便真的消失了,完了便真的完了,要想找回来,得花尽心思。
李小梨的眼角泛红,她的脸梨花带雨,她似乎真的很看重这段隐约的感情。
邵吾爱道:“走!走啊!都走啊!”
李小梨还在原地,只是泪水已经像是在决堤一般汩汩流出。
邵吾爱决绝道:“滚!”
李小梨掩面而泣,念念不舍地回头三顾,才随着外面一伙人,骑马而走。
静谧。
一切都是死寂。
天地之间都是黑色。
只有仇恨是红色。
司徒登峰笑呵呵道:“邵少侠真是性情中人,快人快语,为了大仇得报,不想让自己的亲朋好友卷入这场纷争,我司徒登峰第一个佩服你。”
邵吾爱也在冷笑,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把戏,尽快全都使出来吧。
谁知,司徒丹儿居然轻轻在邵吾爱干涩的脸颊上吻了一口。
邵吾爱一时间内心四处搅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记得有一股无法抑制的紧张感。
一个平庸的十几岁的男孩,忽然被仙女般的女人亲了一口,这是谁都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的。
司徒登峰呵呵大笑:“邵少侠,我原本还想和你结拜金兰,现在看样子你得当我的女婿咯。”
邵吾爱忽然怔住,他想立马反驳些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他已然对眼前的司徒丹儿没有丝毫的反感,甚至在三四次的会面下,他居然不自觉地喜欢上眼前那个水灵无害的女孩了。
无论是谁,都拒绝不了司徒丹儿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
司徒丹儿一听得要把邵吾爱招为女婿这话,心中窃喜良久,双颊浮起红云:“爹啊,你就会开女儿的玩笑。”
司徒登峰一脸怜爱地看向女儿道:“难道你看不上邵少侠?邵少侠为人正直恩怨分明,一身精绝江湖的武艺,难不成你不听爹的话了?”
司徒丹儿立马道:“邵少侠侠气干云,我怎的不喜欢,只是怕邵少侠看不上小小女子。”
邵吾爱立马又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仇恨是最大的事情,复仇是他毕生的使命,旁的只能排在复仇的后面。
傍晚。
三人被护送着去往天合山庄,邵吾爱坐在轿子里仿佛是待宰的羔羊。
四下是黑蒙蒙的夜幕。
无月无星。
邵吾爱在想如果此刻轿子四下插入十几把剑,或者毒蛇毒蜂迷魂香什么的,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他远远小看了司徒家,司徒家绝不会做出这种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