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女子颠沛流离的一生:残暴将军×恋爱脑皇帝

【短篇|古言】

【已完结】

【甜+虐】

【狗血】

【已完结】我吃了整整三年的避子药,终于因为不能孕育子嗣而名满江都。

“纳妾?要纳就纳江都醉春楼里封雪那样的女子,出生卑微,长得美艳,又不会生养,赎来放在后院里,正室不会忌惮,自己养得也顺心……”

一时之间,像这样的言语充斥了整个江都。

因此当我坐上镇国将军府许楠晟娶亲的花轿时,我摁着轿帘,看向帘外琳琅罗目的醉春楼,心里不禁感到喜悦。

五年,我用了整整五年,终于逃脱了这个让我生不如死的地方。

从此以后,虽也是伺候人,但终于不必再同时遭受那些男子的百般羞辱了。

【1】

我原也不求一个将我当做妾室的人能对我有多好,更何况我自己还来自风月之地,可是许楠晟将我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就叫我如痴如醉。

许楠晟并未将我当个外室一样养在府外,而是直接将我接入府中,入府以后,我才知道他自己其实并未娶妻。

“封夫人好!”

初进府的那些日子,将军府里的下人无一不对我恭恭敬敬,在他们眼中,我是高高在上的许楠晟唯一的夫人,而从前,我在那些饮酒作乐的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博人青睐的玩物。

“雪儿,今日的膳食可还满意?”

许楠晟也会顾及我的感受,处处询问我是否欣喜,他也不似从前的那些男子,入府三个月,他不曾强迫我做过什么,连圆房之事,他也说急不得,一定要等到我是真心实意的愿意。

“阿晟为什么要接我这样的女子入府?”

我时常端坐在他身前问他,那个时候他起笔描摹我的丹青,眉眼微垂着,抿嘴一笑的模样令人好生心动。

“雪儿不必将我想得多么高深莫测,我只不过与天底下的男人一样,喜好美色罢了。”

他常说他与天底下地男子都一样,可在我眼中,他却是万般的不一样,他会尊重女子,他不强人所难,他温文尔雅,他如玉纤纤。

然而这样的美好辰光,他给予我的,也不过半年而已,半年之后,我倒是真真信了他的那句话,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2】

“封夫人别去,那个院子将军明令禁止过不让人进去的!”

春日放纸鸢的时候,纸鸢断了线,飞入了一个我从未踏足过的院子。

“我就只是捡纸鸢嘛,也不做旁的事!”

我罔顾下人的劝诫,执意趁许楠晟不在府中的时候推开了那扇刷着大红漆的门。

“央夫人,天上掉下一只纸鸢!”

“华夫人,快来瞧瞧!”

……

院子里,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捏着手绢欢快的赏花,而推门进入的我,打破了这欢乐。

“你是……新来的夫人?”

新来的?夫人?

那一刻,我似乎有一种头晕炫目的感觉,好像眼前突然就黑了,一片天从头上倒下来,一时之间我难以呼吸。

一番交谈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们十一个人全是不会生育的,许楠晟将她们搜罗起来,不过就是想验验她们是否是真的不会生养。

“一年后,皇上会开宫选妃,到时候,许楠晟会在我们之中择出一个不会生养的人认作义妹,然后为他所用送入宫中,替他做事……”

进府最早的央夫人同我说道,说罢,她亲热的拉起了我的手:“妹妹,你入府多久了?”

“半年……”

话一出口,央夫人似乎有些震惊。

“半年?你怎么半年了才被送进这院子?我们被他骗来才三天,他就把我们关进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了。”

央夫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华夫人倒先道不平了。

听她这样说,我赶紧辩解:“我不是被阿晟关进来的,我是自己跑进来找纸鸢的……”

“你还叫他阿晟!”

看见央夫人诘责的面孔,我不禁有些羞愧了。

“他对你……是有些不一样的……”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院子角落里飘进我耳中,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比我更加美艳十分的女子倚靠在墙角,一副独自黯然神伤的模样。

“那是芗夫人,她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爱上许楠晟的人……”

央夫人向我介绍,不过她的话还未曾说尽,大红漆的门再次被人用力推开,我们都朝门边看去,只见一个身披盔甲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来。

是许楠晟!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3】

许楠晟当着十一位夫人的面将我拦腰抱起后,便离开了囚禁夫人们的院子。

这一次,他不再像往日一样温柔如水,而是十分粗暴的将我扔在了他房里的大床上。

“她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愤怒的挥下头盔,而后欺身将我压在身下,抬手掐起我的下巴,眉眼离我很近,愠怒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

“说了一切……她们该说的……”

我奋力推开了他:“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假意猩猩,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向他发泄着我的不满,可是这一次,他对我没有了尊重。

他粗鲁地撕开了我的衣裳,狠辣地吻遍我的脖颈,我的力气早已不敌他,只能顺从他心意的被他欺辱。

我不曾想过,我于他的第一次,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天下男子都一般,这下,我是真的明了了。

然而许楠晟,又比从前那些男人狠毒许多,他不仅自己要凌辱女子,事后还会将自己的女人拱手奉送给他人,他甚至不配身为一个男人。

而后,我也被他关进了那所院子,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

院子里的其他夫人,整日有说有笑,我却不知为何,怎样都做不到像她们那样。

我整日忧思,恍然心里像刚离开醉春楼那样高兴,但是一下子高涨的心情便跌落到了谷底。

半年前,我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深渊,没想到慢慢走向的,竟是另外一个更狭长的地狱。

“雪儿……”

“雪儿……”

“雪儿……”

那一声声亲昵的呼唤,此刻响在耳畔,却是那么的刺痛人心。

此刻这深宅大院中,只有芗夫人的神色与我是一般的。

“封夫人,为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样神伤……”

央夫人常常如此劝慰我,她当我是为了儿女情长而伤心,可我更伤心的其实是为我自己,我不明白自己苦苦挣扎了这许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像一场美梦,以为自己终于抓到了,可到头来,却只是大梦一场。

【4】

许楠晟每晚都会散下发髻,身着红衣踏进院中,他会在我们十二位夫人中挑选一个,然后留宿在被选之人的房中。

我被他关进院子里整整一个月,他没有一次选中我。

房间并不隔音,每个夜晚,那些缠绵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跑进我的耳中。

哪怕我用手,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却也是无济于事。

偶尔在清晨看见了他从院子里离开的背影,我还是会忍不住的感到心悸。

我恨他,可我……更加放不下他……

我来人世十八年,他是唯一一个对我温柔过,对我仔细过,对我好过的人。

如此……我怎能轻易就忘了……

院子里的十二位夫人,每日清晨都会凑到一起,或欢笑,或忧伤,或泄愤。

然而有一日清晨,却少了一个人。

“华夫人呢?”

那天大家的神色都很忧伤,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唯独是我还在不知趣地问央夫人。

“昨夜许楠晟宿在她房中,缠绵之中得知她已有身孕三个月,便被……”

央夫人欲言又止,我看着她,希望她说下去,我想知道怀有身孕的夫人会被许楠晟怎样对待。

同时暗地里,我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这个月的月信,已经迟了约莫十天了。

“尸体……尸体……尸体……”

央夫人没有应我,倒是芗夫人却一直在喃喃自语。

到此,我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寒意,手心也忍不住直冒冷汗,原来,不能为他所用的人,直接就是死路一条。

【5】

我恨许楠晟,却并不恨我腹中的胎儿,我甚至期待着他的降临。

为了腹中胎儿的顺利降生,我只好每日都避着许楠晟,可是事与愿违,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一日夜里,许楠晟走进了我的房间。

“雪儿,你恨我吗?”

从他走进我房中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背对着他,连余光也未曾看向他。

他跟在我身后,突然冷不丁的这么一问,倒是有些瘆人。

他堂堂瀛国护国大将军, 哪怕我恨,又怎敢直接与他表明心迹呢?

“将军说笑了,封雪本来就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是将军向封雪施以援手封雪才能过上如今这般好日子,尽管将军骗过封雪,但那也终究是因为封雪异想天开,将军早说过自己和天下的男子都一样的,是封雪自己不信……”

我讨好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许楠晟却突然从我身后搂住了我的腰,我一时没有顾及到,再注意时,整个人都被他拦在了怀中。

“雪儿,你从前……是叫我阿晟的……”

他的鼻尖贴近了我,气息扑在了我的唇瓣之上,依旧是柔柔的,可是今时今日,我的心境却早已不同。

“阿晟……”

我如他所愿用着他希望的口气喊他,这一次,我甚至主动贴上了他,我轻轻的吻他,吻过他的鬓角、眉头、鼻尖、唇瓣……

情到深处时,我却停住了:“阿晟,我今日……来了月信,身子不是很舒服……”

尽管情难自抑,可是许楠晟听了我这样说话后,还是停住了手脚。

他仔细嘱咐了我几句后,便离开去另外寻夫人了。

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翌日便去找了央夫人向她说明我的情况。

如今我向许楠晟隐瞒了有孕的事实,日后若是想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没有夫人们的帮助,是万万不好实现的。

【6】

“傻姑娘,你忘了华夫人的下场吗?”

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央夫人不赞同我的做法:“我这里有些落子的药材,你趁着现在吃了,还能保命……”

“央夫人,我是一定要生下这孩子的。”

央夫人问我为何如此执着,要替一个不值得的人生下孩子。

为何如此执着?

因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许楠晟才生下这个孩子,我是为了我自己,在这世上,所有人都利用我,我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丝情爱,可我穷尽一生,也许都不会得到。

如今,我只奢望着,腹中的孩儿能够给予我些什么。

待他出生后,我会好好待他,绝对不会像我的父母一样将他抛弃,更不会像许楠晟一样将他当做棋子。

“可是封夫人,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孩子的降生,便是一种罪过呢?”

罪过?

罪过二字不该定义在我孩子的身上,倘若来到这世上便是原罪,那我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许是因着我的坚定,央夫人最终也没拗过我,她打算了想法子替我瞒过许楠晟,帮我生下腹中的孩子。

“倘若这次瞒天过海真的成功了,我倒是愿意帮着你一起在这宅院中抚养这个孩子,左右,我都是做不了母亲的人了。待孩儿出生后,他可有我们整整十一位母亲呢……”

我与央夫人说着说着便都笑了起来,我们一同期盼着这个孩子的诞生。

可惜好景总是不长,两个月后,许楠晟又一次怒气冲冲的进了我的屋子。

【7】

我没有一点预备的机会,他一进来便锁住了我的喉咙将我摁在了床上,似乎我刚刚做了一件很开罪他的事。

我死死地撑住他的手腕,生怕他继续用力,可又不敢太过反抗,怕他气急败坏对我拳打脚踢。

只我一人受伤事小,我怕的是,自己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我把你捧在手心,竟不曾想到你的胆子这样大,要瞒着我生下我的孩子。”

他说话时,似乎是咬紧了后槽牙,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他很厌恶我的做法。

我被他捏住脖子,挣扎着却迟迟说不出话来,他应当是瞧出了我有什么话要说,才渐渐地松了手中的力气。

“咳咳咳咳——”

得以脱身后,我依旧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猛咳。

半晌之后,嗓子才终于活络起来。

我也学着他从前对我惺惺作态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头可怜巴巴的望向他,同时确保着眼眶之中含着眼泪。

“阿晟,雪儿是真的爱你啊,雪儿是真的很想为你孕育子嗣啊……”

他该是被我梨花带雨又言辞恳切的牧羊给震惊到了,竟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迟顿以后,倒又像是恍然大悟想起了什么:“既然如此,我来找你那晚,为何要撒谎说来了月信?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

我匍匐着一步步走近了他,顺手拉起了他的衣角,依旧对他作可怜状:“阿晟……我怕啊……我怕……华夫人有孕后……她……她被那样对待……阿晟……雪儿真的很怕……”

果然这一套可怜状屡试不爽,不知是许楠晟看不得女人落泪的原因,还是因他无法忍受我对他可怜兮兮,见着我如此模样,他开始对我亲昵起来。

他半俯下身子,像当初我正与他情深时那样,心心相惜的将我扶了起来,继而又将我涌入了他的怀中。

他的怀抱,依旧如当初那么温暖,可是此时的我,却丝毫不敢贪恋。

“雪儿真是傻,我与你的孩子,怎能和其他人作比较呢?从一开始,我便无心将你变得和她们一样,是你自己打破了禁忌,我没有办法,才让你也住进了这里。雪儿,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么痛心吗?得知你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本来是很开心的,可是又知道 你因此不与我亲近, 我以为你是厌恶了我,方才对你发了那么一番脾气。雪儿,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不论许楠晟说的这番话含着几丝真情,我哪怕再厌恶他,也断断不能不说原谅。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同他讲和是我唯一的出路。

【8】

我又被许楠晟从宅院接回了前院,重新做起了那位受所有人尊敬的封夫人,而腹中的胎儿,是我横行的资本。

我原说不会让我的孩子沦为他人棋子,却不曾料,他还没有出生,便已经被自己的娘亲如此利用了。

然而愧疚之余,我更多的是不解,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我有孕之事告诉许楠晟,出卖我的人,竟然是那个整日忧思、柔柔弱弱的芗夫人。

“为何要这样做?”

趁着许楠晟外出,我再次走进了那所院子。

然而此刻在十位夫人眼中,我是个贪生怕死、出尔反尔之人,甚至连央夫人也对我嗤之以鼻:“亏的我说要帮你,要替你瞒着他,可你的所作所为,一点也配不上我们的真心。”

真心?

大概,我这般出生烟花之地的女子,本就配不上真心二字吧。

“真心有什么用,能保命才是根本……”

我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缓步走向了依旧倚靠在角落里的芗夫人。

“许楠晟说,是你将我有孕之事告诉他的?”

我蹲下身去,她抬眸看我,我本不怨她,我只想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

可芗夫人看我的眼光中,却带着千丝万、难以磨灭的仇恨。

瞧着她红了的眼眶,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是我又如何?从前被他万般护着的人是我,可是你一来他就把我送进了这院子里,从此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他不是对你不一样吗,我倒是要看看, 如若你怀孕了,他是否也会像对华夫人那样对你!”

芗夫人的话语,更是令我膛目结舌。

从前我心里认定了她是柔弱的,就算这次我也甚至认为她出卖我是情有可原,然而未曾想到她的心思竟然如此之恶毒,他是直接想置我于死地。

“那样的男人,也配得上你去爱吗?”

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问她,可是我虽这样问着,但其实自己也搞不懂我对许楠晟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是爱吗?是恨吗?又或是……不甘?

【9】

临盆之时的一天夜里,我正安睡着,忽然听到了有人敲打我窗户的声音。

我小心下床探查,轻轻推开窗子的一角,没想到第一个撞上的是央夫人惊慌的脸。

“央夫人……”

“嘘——”

她的表情让我感到有些恐慌,他似乎很着急,于是我赶紧让她进了我的房中。

“封夫人……救我……救我……”

央夫人方才进来,便跪在了地上扯着我的裙摆啜泣,眼泪迷花了她的妆容,她第一次如此卑微的跪在我的面前。

“你快起来,究竟发生何事了?是否……他要杀你?”

看见央夫人连连摇头,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片刻之后,她又哽咽着声音说道:“他说……他说要认我作义妹,要将我当作他的棋子送入宫中,任那个皇帝摆弄。封夫人,我不想,我不想总是为人棋子,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她声泪俱下,看得我好生心疼。

我又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想法呢,我又何尝不想拥有自由呢,天地之间,又有哪一个女子甘愿将自己像只金丝雀一般困在囚笼之中呢?

也许是见她似我,我便心生了怜悯之意。

我这一生,是注定要辜负这世间的万般真情了,然而央夫人不一样,她应当还有更好的去处。

翌日,我让央夫人扮作了下人,假借出府采买之由让央夫人混在人群里出了府。

“封夫人,今日之恩,若来日有幸,比当报答。”

这是央夫人临走前对我说的一句话,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们这一生,都不要再复相见。

一人悲凉伤秋便罢了,我只希望,除我以外的人,都能满载春华。

【10】

然而放走了一个央夫人,却还有无数个央夫人。

央夫人走后,我想到了那所院子里其他的夫人,她们又何尝想自己被送入皇宫呢?

索性,一日夜里,我便举着一把火把,偷偷去到了院子的墙根。

一时之间,火光通天,见着走水,原本看守的侍卫也不得不离开守位,忙着救火。

而余下的九个夫人,边趁着慌乱和我的掩护逃离了将军府。

临走时,芗夫人还抓住我的手,只见她泪眼惺忪:“封夫人,从前是我对你气你,不曾想你竟以德报怨,这一次,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和那个男人相见!”

离开?

我心里萌生过无数次这样的想法了,可是离开之后我又能去哪里呢?

况且,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儿,如若我一无所有,我又该怎么养活他呢?

我让芗夫人松开了手,也只能苦涩地对她说:“不用管我,我自有我的顾虑,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日后,可千万别再遇人不淑了……”

望着芗夫人逃离的背影,我的小腹忽然疼痛难忍,我撑着墙角缓缓蹲下,眼眸却瞧见下身的白色裙摆见红。

我忍着剧痛刚要转头喊人,这时许楠晟却从火光中朝我奔来。

他将我懒腰抱在怀中,倘若不是经历过心灰意冷,看见他焦灼的神情,我只怕又会再一次沉沉的陷进去。

“将军,封夫人这怕是要早产……”

“那就赶紧准备人手接生,本将的儿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将唯你是问!”

房间内,一时之间拥堵进了很多人,人群吵吵嚷嚷,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实在吵得我脑仁疼。

在人声的簇拥之下 ,我的期待的孩儿降生了,他如天使一般的啼哭划破了暗夜,迷茫中,我似乎看见有一束光照在我的脸上,甚至使我睁不开眼。

【11】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是个小公子!”

“将军!封夫人大出血——”

“将军,封夫人今日后,恐是再难生养了……”

那束光渐渐的暗沉了下去,胸口之中仿佛有什么堵塞着。

再难生养?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毕竟,我喝了整整三年的避子药,身子应当是早就受损了,况且,这一次又是早产,再难生养,也是 情理之中,我自己的自作自受罢了。

“罢了,来人,找个媒婆到丞相府去提亲,就说本将军要求娶他家的大小姐做正头夫人。记得,要下最好的聘礼,规规矩矩的把丞相府的嫡小姐迎进将军府。”

原本已是心如止水,可许楠晟清冷的话音还是让我彻底万念俱灰。

娶亲,聘礼,规矩,正头娘子……

终究,我什么也算不上!

“雪儿,既然你自作主张放走了我的义妹们,那不如,便由你做我的义妹,入宫为妃吧。”

我诞下许楠晟的孩子不过三日,他便附在我耳边说了这样的话。

于是,在他与丞相府的嫡小姐大婚那天,喔由着华轿被送进了皇宫。

世人常说,宫门一入深似海……

呵呵,深似海,似乎从我出生,便一直都在海中从未上岸!

先是,先是醉春楼,那个时候受尽白眼受尽欺凌;然后是将军府,依旧是被欺骗被凌辱;如今又是深宫后院,不知……还有怎样的尔虞我诈、高深莫测等着我……

许楠晟说,我入宫门,并非是享福,而是替他刺探宫情。

他想要在前朝稳固他的地位,我须得在后宫为他铺路,想法设法铲除异己,否则,他便要叫我认识到,什么是骨肉分离……

可叹,可笑,可悲,我所求的,总也得不到,我所厌的,总也逃不脱。

我多羡慕,多羡慕那些逃出将军府的夫人们啊……

【12】

“娘娘,皇上有旨,让你自己揭开红盖头,他说,他此生,只为心爱的女子掀盖头。”

洞房花烛那夜,我没有等来皇上,等到的只是这样一道旨意。

心爱之人?

我常听人说,帝王最是薄凉,生在帝王之家的人,也最是不幸。

我一个平头百姓,尚且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九五至尊的帝王,就一定可以吗?

掀开盖头,满眼都是沉闷的红艳艳的景象,一片一片的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娘娘还是早些睡下吧,皇上兴许不回来了。”

宫女替我铺好了被子,又好心劝说,而我只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我也只想出门沐浴皎洁的月光 。

于是我信步往外走,倒也没人拦,许是皇宫很大,走了许久,也依旧还在我的寝宫里没有走出去。

罢了,我在一棵槐树下停住了脚,仰头一望,槐花与月光两相映照,好不美丽。

我伸出右手,往上一抬,仿佛就要接到了纷纷掉落下来的槐花。

“谁在那儿?”

耳畔忽然传来喊叫,我立刻收回手,向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位俊美清秀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墙根下。

一时连我自己也慌了神,按理说,后宫之中,是不会出现除太监以外的男子的。

我急忙躲到了槐树后头,硕大的槐树干遮住了我的身子,可是悄悄瞭望,我仍能看见那男人的身影。

我亲眼瞧着他,转身从墙根底下一闪而过,而后院中便再也不见了他的素衣翩跹。

因着好奇,我特意寻过去,惊奇的发现,墙根之下,灌木丛中,有一个酒缸大的洞。

鬼迷心窍之下,我也钻入洞中,洞下竟是一条长长的地道。

地道很黑,我一下去便伸手不见五指,想逃离,却也摸不清方向。

便是这时,一道刺眼的光映入我眼中。

“你果然跟上来了!”

是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似乎对这地道好生熟悉。

“你私自在宫中挖地道,也不怕我禀报皇上?”

我装作尖酸刻薄的模样威胁他,他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甚至直接反客为主:“瞧你身着红衣,你莫不是今日被送进宫的官家娘子?”

我没有回应他,仰头只想找寻回去的路。

“罢了,你既已跟到这里来了,便允你一同与朕出宫吧,只是……莫要将此事与太后提及!”

朕?

【13】

原来,那一身素衣的男子便是高高在上,说只掀心爱之人的盖头的皇帝戚邬。

而他也果然没有失言,说着要允我同他出宫就真带我出宫了。

哪儿料,今日正是中秋佳节好日子,宫外的京都长街,可真就是热闹极了。

“卖花灯!花灯!”

……

“纸雕!来看看嘞!纸雕!”

……

“中秋月团!中秋月团!”

……

“舞狮了!舞狮了!各位走过路过都来看看了!”

……

“桂花酒!新鲜酿好的桂花酒嘞!”

……

“宫里做的再隆中,也不过一场中秋宫宴,哪里比得上这宫外,宫外的中秋节,才是真正的佳节!”

戚邬一面逍遥快活地说着,一面便消失在了人头攒动的人群中。

一时之间,我慌了神,四处寻找,却无论如何也找不见。

奈何老天偏爱捉弄人,人声鼎沸中,许楠晟迎娶丞相嫡女的喜轿向我迎面走来,我一时心虚,即刻便在一旁的铺子上买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于是,我又亲眼瞧着许楠晟骑着高头大马从我身侧走过。

他满面红光,好不得意。

路边的人冲他的花队撒着红枣、花生之类喜庆的东西,他抱手给所有人道喜。

是了,这便是他自己所说的三书六娉,八抬大轿,规规矩矩了。

可惜,这是我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花队走后,我也把自己沉浸在了人流之中,彻底的肆意快活了起来。

我取下头上一个簪子便换了桂花酿,又取下一支步摇换了兔子花灯,我一边喝酒一边朝着湖畔走去,湖畔好多成双成对的莺莺燕燕在许中秋之福呢。

“天南地北,愿那个远在江都的月牙小乞儿,万事顺遂!”

江都?月牙小乞儿?

死去的记忆忽然开始攻击我,整个人一下子就跌宕到了八岁那年。

那时我还不曾进醉春楼,整日穿得破破烂烂在街上乞讨,路人对我往往是拳打脚踢,只有一个清冷瘦弱的小哥哥待我不同。

每日晌午,他都会去到江都东街的一棵槐树底下,手里捧着一大包糖炒栗子,他不吃,也不给别人,看见我来了,便笑意盈盈地将栗子放在槐树底下 。

月牙小乞儿!

因为我脖颈间一块月牙儿的胎记,他当时便是这样叫我的,而我叫他栗子哥哥。

栗子哥哥?

我侧头望向方才许愿之人,好巧不巧,正是皇帝戚邬!

还未来得及泪湿面孔呢,夜幕之上忽然燃起一朵朵绚烂的花束。

我抬眼看向天际,又不时将目光移到戚邬的脸庞之上,心中的酸楚终于难得忍耐,我从未想过,在过去的这许多年里,他也许每逢节日都会祝我如意。

这一别,恐也有十年了,十年来,他竟未曾忘了我。

难道这便是……苦尽甘来么……

【14】

回宫以后,戚邬有事没事便往我的曼殊宫里来,倒也不是对我多有好感,只因我知他秘密,他有事时,也不得不那我遮挡罢了。

“太后真是,总让朕来后宫,总让朕开枝散叶,也不问问朕愿不愿意。他们都说,帝王不该有情爱,只要传承子嗣即可,可朕也是人啊,朕难道就不该拥有七情六欲。朕以为,就算是帝王,也可以只娶一个妻子,难道这世间的女子,还有生不出孩子来的?况且,先帝的后宫妃嫔倒是多,可是那些妃子争风吃醋,斗来斗去,斗到最后,还不是只剩朕一个男子。左右子嗣都少,左右一个国家也就只有一个君王,那为何帝王不能只娶自己真心爱护的女子为妻,而一定要开宫选秀呢!”

自中秋夜和戚邬一同出宫后,他便全不拿我当外人了,常常像个孩子似的在我面前说这些稚气话。

话语虽显稚嫩,然而我也不得不认同。

曾几何时,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我最放在心上的啊。

“皇上竟出刺眼,难道是心中已有钟意的女子?”

我仔细探查他的口风,我生怕他说他心里的那个人便是“月牙小乞儿”。

我这一世,是注定不能以月牙小乞儿的身份与他相认了,假若他心里的人真是从前的我,那么,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终究也是要破了。

“成天价儿地被关在这宫中,朕去哪儿认识女子,寻找钟意之人。”

不过他的回话,倒是证明我自作多情了。

我撇撇嘴,不再同他搭话,他却忽然凑过来同我皱眉道:“你也是,明明生得这般娇嫩美艳,却偏偏成天撇着个嘴,没个笑模样。”

他越说着,身子竟越发靠近了我,我不自觉的将身子向后倾斜,他竟又说:“你的眼睛,好像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我便更加慌了,眼神疯狂闪躲,倏然又听见他失落的话:“只是……你的眼睛没有她的明媚,她的眼睛,是这世上嘴干净清澈的眼睛。”

偏偏这时,我看向戚邬,戚邬却不再看我,他的眼神恍然之间就变得空洞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好似在喊“月牙小乞儿”。

月牙小乞儿……

戚邬你可知,你所说的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便就在你的眼前,只是时过境迁,它没法儿再明亮了。

栗子哥哥啊,老天爷忘了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月牙小乞儿了。

【15】

“阿雪,你快看,这满天的纸鸢,你可喜欢?”

自那日戚邬说我的眼睛很像“她”之后,他便开始对我上心了。

他先是将四季的花逗种满了我的曼殊宫,又把京都里各个店铺的糕点样式全点到了我的餐桌上,现下,又将各式各样的纸鸢放满了皇宫。

我走出屋子,天上的纸鸢正看得我眼花缭乱,忽然上好的绫罗绸缎又如流水一般送进了我宫中。

“阿雪,你还是不欢心吗?”

戚邬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彼时他手里还拽着一根纸鸢线,我瞧着他顽皮的模样,却是没有说话。

恰好这时,又一阵秋风猛地刮过来,宫女正在打理刚送进来的红纱呢,迎着这风,红纱便寥寥飞起,不多不寡,正巧落在我头上,罩住了我半个身子。

我伸手刚要拂去,却发觉身前有个人贴近了我,弄得我不好动作。

“阿雪,你这副模样,可真像个新娘子!”

戚邬似乎在说笑,可当他掀开我头上的红纱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他眼中的情谊,那深邃,那迷离,甚至也令我万般迷恋。

“只为心爱之人掀开头纱!”

戚邬从前玩笑一般的话又响在我耳边,他如今亲自挑开我身上的红纱的模样,又真是像一个新郎官初见自己的新娘。

可是……可是往事打破梦幻,一些东西突然历历在目,很多禁忌我不敢伸手再去碰。

于是我逃离了,像个落汤鸡,逃也似的离开了狂风暴雨。

半夜里,我正熟睡呢,忽然感到肘间一阵冰凉,微微抬眼,只见戚邬侧身睡在我的身旁,彼时他正拉着我的手不知在做些什么。

“阿雪,你醒了。”

见我醒来,他轻言一说,继而又做起了自己的事。

我缓缓起身,却见他手中握着一支香囊。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阿雪,这是朕亲手做的香囊,你可喜欢?”

香囊,这本是定情之物,如今又是他亲手所做。

戚邬把香囊放入了我手中,我只愣愣的看着,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他满眼的星光,仿佛都笼罩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封雪,一个残破不堪的封雪,我何德何能受他如此爱护呢?

栗子哥哥,月牙小乞儿,那不过都是从前的事了啊。

【16】

翌日一早,戚邬又送了许多贵重的东西来我的曼殊宫。

精致的瓷盒一个个打开,只见其中 利落地装着玉佩、金钗、手镯、缠臂金、同心结、簪子、耳环、戒指,一旁还放着一封镶玉做装饰的书信。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扫头。”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江湖路远,同去同归。”

瓷盒中,信封里,全是戚邬的欢心告白。

他曾说,他想一生只娶一人为妻,他说话时,两只眼睛锃亮,是泛滥着真情。

如今,他向我表明心迹,便是他已认定心中那个人是我,他认定了要我与他相守一生。

可是我……

醉春楼……将军府……

那一帧帧一幕幕,怎能轻易就抹去?

更何况,我入这偌大的皇宫,心思本来就不纯,我该如何,才能问心无愧的得他照拂?

“阿雪,你兄长入宫来看你了,还带了你的嫂嫂和小侄子。”

戚邬冲进来的时候,我还在荒唐的流泪了,他捡了我的牧羊,一脸的喜悦就突然消散的没了踪影。

“阿雪,你怎么了,朕送的东西,又让你不高兴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走近我,他在自责是他惹的我不开心,可是他不知道,我入宫以后的欢心全是他给予的。

“皇上不知道,人太开心,也会流泪吗?”

我若无其事的打趣他,他是那样的纯真善良,我怎么忍心看见他自责,看见他愧疚,看见他 不开心呢。

【17】

偏殿中,许楠晟带着他所谓的妻子沈氏似乎已是等候多时,他一瞧见我,便热情的迎上来,无人知晓我内心是多么的抗拒他。

“雪儿,雪儿你在宫中,过的可好?”

他想拉住我的手,我刻意避了过去,目光落在了我那刚刚周岁的孩儿,他大大的眼睛也正瞧着我笑,好像在喊我娘亲,可是……可是他这一辈子,又怎么会喊我娘亲呢?

“啊,雪儿这是想念侄儿了吧,来,快抱抱他!”

许楠晟又装模作样的把孩子送到了我怀里,尽管我心中厌恶许楠晟万分,可是现下瞧了小孩子靓丽的脸,便似乎是连心灵也得到了净化。

“可有给他取名?”

这是数月以来,我开口对许楠晟说的第一句。

“唤作奕黔,取一个不忘从前的意思。”

不忘从前?

旁人不清楚,可我却知道,这是许楠晟在点我,他是不想我忘了入宫的目的。

我受他恐吓,指尖不禁稍微用力了些,奕黔突然哇哇的哭喊起来,沈氏想要来抱,却不料戚邬先她一步接过了孩子。

“哦哦哦哦,不哭哦,阿雪的亲侄儿,也是朕的亲侄儿,阿雪,你快看,侄儿同你长得多像!前几日这宫里还有传闻说,你与许将军不是亲生兄妹,侄儿长得这么像你,你们怎么可能不是亲生兄妹呢。”

原本心里便已是惴惴不安,戚邬无心的话语再次让我揪紧了心。

我不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神色看向他,我只知此刻抱着奕黔的戚邬,满脸堆笑,他笑呵呵的哄着他口中所谓的侄儿,却不知,这是我残败不堪的过往。

【18】

“阿雪,朕瞧你今日对侄儿爱不释手,想来你也是真心喜爱小孩儿。”

夜里,我方才吹灭红烛,戚邬便突然从我身后环腰抱住了我,他的下巴置在了我肩上,温软的气息吐露在我的脖颈之间,弄得我整个人也都软绵绵的。

“阿雪,洞房花烛一事,我们已耽搁很久了……”

他从身后过来,右手慢慢捧起了我的脸,我闭着眼睛,不反抗也不顺从,他的温热一点点的过来,我整颗心仿佛就要跳起来了。

“皇上!太后召您过去一趟!”

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戚邬的手顺着我的脖颈滑了下去,他鼻息之间似乎划过些许不悦:“这么晚了,太后召朕有何事?”

“皇上,奴才不知,太后请您早些过去。”

终究是戚邬没有办法与太后的懿旨僵持,他离开了我的曼殊宫,去了太后的寝宫。

临走前,还不忘向我吐槽一句:“有时候,朕是真弄不懂太后的心性,一会儿要朕早些为皇室开枝散叶,正当朕好事将近的时候,她又要将朕寻了去。”

他十分不满的离开,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颗心忍不住暗自动了情愫。

我也果真是无可救药,分明被男人伤了又伤,却还是忍不住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装进信。

甚至这一次,我心中万分断定戚邬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怎么,雪儿又以为,你眼前这人与旁人都不相同?”

细思极恐的,耳畔突然响起了许楠晟的声音,我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都不敢向后望去。

可是,卑鄙无耻的许楠晟又怎会让我如愿呢?

他是直接从我的身后捏住了我的脖子,不是锁喉,却依旧捏的我喘不过来。

“他是皇帝,帝王是最薄情的东西,雪儿,别又沉溺于期中了,他与我是一样的,说不定还比我更甚!”

我坳不住许楠晟的气力,心一慌,他便起手将我整个人都摔在了床上。

我原本以为这是在皇宫他不敢乱来,可他还是有恃无恐的欺身上来将我整个人都压得喘不过气。

“许……许楠晟……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是在皇宫……戚……戚邬……会……会回来的……”

惊恐之下,我甚至不知道此刻向许楠晟求饶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不让戚邬看见我被人强迫的画面。

许楠晟好似是窥探到了我的心思,我苦苦的哀求不仅没让他心软,反而使他更加的得寸进尺:“怎么,你是怕你我的鱼水之欢被他撞见?无碍,如今你是别人的人我许楠晟的妹妹,他还不敢对你怎样,也不敢,对我怎样!”

许楠晟还是肆无忌惮的四岁了我的衣裳,他将我的自尊狠狠地才在脚下蹂躏,可笑我曾经还万分感念过他是这世上第一个尊重我的人。

身子上一点点落下他侵略过的痕迹,无论我如何反驳也终将是坚守不住自己,养了几个月的身子在这一刻又摧枯拉朽般坍塌,一切的梦顷刻之间全都破碎了……

【19】

“何以致叩叩……何以结恩情……何以慰别离……何以致契阔……何以致拳拳……何以结中心……何以结相于……何以至区区……何以……何以道殷勤?”

许楠晟脱身而去后,我脑海中只一遍遍的闪现过去当日戚邬写给我的信件。

原来……原来我这一生,都是没有办法摆脱将军府,没有办法摆脱许楠晟的。

儿时的梦是梦,栗子哥哥,月牙小乞儿……

如今的梦还是梦,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万事顺遂呢?

“阿雪!”

耳畔再响起戚邬欢喜的声音的时候,我赶紧拉拢被子裹住了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我不愿意他看见我如此狼狈的模样。

是了,轻快从外面跑进来的戚邬,他手中还拿着一大把盛开的整红艳的腊梅呢。

他眼睛中跳跃的热情,以及高兴的展开的嘴角,与此刻的我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阿雪,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缓步走向了我,甚至坐在了床边,我紧紧捏住了被子,并赶紧疏远他:“是有一点不舒服,大概是天渐渐冷了,糟了风寒吧。皇上,你可别靠我太近,以免传染给你了。”

可是善良纯真的戚邬根本不会听我的这般劝诫,我说完了话,他反而靠的更近了。

“怎么回事,朕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伸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抚摸,我看见他的眼中充斥着的是对我的心疼,我揪紧的心忽然好痛,我愧对戚邬太多了。

“礼部尚书的女儿送进宫里有一年了,皇上从未宠幸过她,礼部尚书要归顺于我,你想办法让他的女儿怀上皇上的孩子,否则……雪儿,你知道的,奕黔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而我……还可以有很多孩子!”

这是许楠晟临走时同我说的话,他要我此刻便将戚邬推远,可是可爱的戚邬他满心满眼都是我,我若那样做,定会叫他伤心的吧。

“皇上,我真的没事,今晚不便伺候你了,皇上若是觉得不尽兴,尽可以抱着这捧梅花去找黎妃娘娘,听闻黎妃娘娘是很喜爱梅花的呢。”

我话一出口,戚邬的脸色果然就变了:“朕才不要送给什么黎妃,只有你才配得上朕亲手摘的花。”

他说着,又起身将梅花插在了花瓶里。

他说,只有我才配得上……

可是,我哪儿配得上呢,我恐怕,是这世间,最配不上她细心呵护的人吧。

【20】

半月后,我被许楠晟折磨过的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那些不堪见人的痕迹也慢慢得消散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在为不能让戚邬宠幸黎妃的事而苦恼,然而就在我百愁莫展之时,许楠晟又从宫外来了一封信。

信上说,礼部尚书背叛了他,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

许楠晟心中愤懑,便又让我想办法让黎妃暴毙宫中。

“你可以不做见血的事儿,可是我却不敢保证,下一次送进宫里的信纸上,会不会沾上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的骨血。”

他最后所留的这句话当真是令我怕极了,虽说虎毒还不食子,可是像许楠晟这样的人,我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他是真的会为了利益而不惜舍弃所有的。

就像……就像他将我送进宫中!

我心中其实一直坚信着,许楠晟是我过我的,只不过我与他的权势比起来,实在是低微到了尘埃里。

罢了,如今对我而言,弄死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怎么也比让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受宠腰简单。

于是翌日一早,我便假借新春之年犒劳后宫的幌子,让手下人给每个宫的娘娘都送了一碗八宝薏仁粥,其中送去黎妃宫里的那碗,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好巧不巧,偏偏又是那天晌午,戚邬去黎妃宫里小坐了一会儿。

当日半夜之时,宫里便传开了黎妃暴毙之事。

“毒药在那碗八宝薏仁粥里,对么?”

因为平生第一次害人,以至于到了半夜我也不敢睡觉。

戚邬来到我曼殊宫的时候,我还静坐在铜镜之前,看着自己一副生得貌若天仙的模样,想着自己其实有一副蛇蝎心肠。

当戚邬用着清冷的声音质问我的时候,我不想对他撒谎。

“是。”

我以为他会雷霆大怒,毕竟我算是亲手毁掉了自己在他心中原本白月光的形象。

然而他似乎并不为此事而恼怒,他甚至俯身蹲在了我面前,他伸手牵起了我的手,他的大掌暖暖的,让人一触碰到就很想依靠。

“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你也不知道叫人生点炭火。”

他温和得说着鞋平常事,好似黎妃的事从未发生。

“你不怪我吗?”

我先他一步反问,同时自己怀揣着一种不安的心理。

可是戚邬仰头看我的目光,是宠溺,是温柔,是关怀,没有……没有一点点的责备。

“你叫朕如何怪你,你是为了朕才下的毒手啊!朕知道,你是恼怒朕今日在黎妃那儿坐了一会儿,你怕朕移情别恋,其实朕去她那儿,是想过问她是否想过出宫……阿雪,有些事情不用你动手,朕说过,朕这一生,只要一个妻子为朕生儿育女就够了,而在朕的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那个人是你……”

他从来……他从来都是这般诚挚的对我,甚至不恼我做伤天害理之事……他还畅想着,要我给他生儿育女。

我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我哪里,还配给他这样好的人生儿育女啊……

“朕的阿雪,就应该是冰清玉洁的,任何污秽都触碰不得的……”

冰清玉洁?

呵呵,这四个字,很早以前就不属于我了。

我?我应该是水性杨花、矫揉造作、心狠手辣、红杏出墙、口蜜腹剑的……

戚邬,你可知,我不配你为我如此痴情……

【21】

不知是内疚更多一点,还是心动占了上风,在整个皇宫都在忙着处理黎妃的后事的时候,我将自己的心和身子都交给了戚邬。

鸡鸣之时,戚邬分明已经醒了,可他依旧搂着我,不肯起床。

我探出只见抚摸他的脸庞,火烛得荧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我似乎还能看见他细小的绒毛。

指腹停在他的额间,我轻声问他:“皇上,你不着急去上早朝吗?”

他扯下我的手,继而又放入他的唇间轻轻的允吸:“今日的朝堂定是万般的血雨腥风,朕不去也罢,待他们好好的冷静几日。”

他话一说完,我原本沉浸在暧昧中的头脑却忽然清晰起来,靡靡地想到了一些早该想到的事。

我抽身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我分辨不出是好还是坏的男人。

一时之间,我不懂他的纯真是装模作样还是的确愚笨。

“阿雪,你怎么了?”

他也起身想要抓住我的手,可我避开了。

“八宝薏仁粥是早上送过去的,你是晌午进的黎妃的寝宫,我怎么会因为你与她亲近而心生歹意将毒下在粥里呢?”

戚邬的目光也呆滞了,我继续说:“许楠晟是认我做义妹我才能进宫做你的妃子的,我又怎会与他是亲兄妹,与他的孩子长得像呢?”

“沈氏嫁给许楠晟的时候,奕黔便已经出生,可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怀疑过奕黔的身世……”

这些事,我早该想到的,可是先前不知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了,以至于到了现在,我才明了。

“皇上,你……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故意在给我下套吗?”

尽管平日里戚邬多向我表现的是他的率真,可他绝不是蠢笨的连这些事情都看不出来的人。

“你出生的时候,天上飘飘洒洒的大雪停了,所以那个把你从死人堆里捡起来的人给你取名叫做封雪。”

戚邬又握住了我的手,他缓缓地说着,好似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是这样的经历,我只同栗子哥哥讲过,原来,他早就认出了我是他的月牙妹妹,难怪,一夜之间他就开始费尽心思地讨我欢心。

“八岁以前,你与那个捡你的乞丐相依为命,整日过着沿街乞讨的日子。九岁生辰那日,乞丐冻死了,你被江都醉春楼的老鸨看上,后来,你就成了醉春楼的头牌。许楠晟到江都招兵的时候,知道了你,便把你带到了京都。起初他想自己想着你,可是后来,他发现你是一头难以驯服的狼,就干脆把你当做筹码送进了皇宫。”

“你……你全都知道……”

戚邬的这般隐忍,倒是让我对他感到了恐惧。

“朕是天子,臣子做的勾当,朕怎么会不知晓?”

扮猪吃老虎,他原来,一直都在装模作样的陪我演戏。

可笑那许楠晟,还以为自己拿捏住了皇帝,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可是阿雪,在朕这里,你一直都是那个雪地里喜爱吃糖炒栗子的月牙小乞儿,你看……”

戚邬的指尖落在了我的脖颈处,那里是一枚月牙形状的胎记。

“你进宫的第一夜,也就是我们逃出宫去过中秋的时候,你喝了好多桃花酿,在回来的路上你不停的扯自己的衣裳,这么一扯,朕便看到了它……”

从始至终,他心里挂念的,一直都是月牙小乞儿。

“可是……可是月牙小乞儿……我早已不是她那样单纯的人了啊……我如今……已经变得……”

“阿雪,你始终是你,有些事,你也不愿意发生的不是么,你也是被迫的,你从来都是你,今后,朕好好护着你,朕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戚邬将我搂在了怀中,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我从来不曾想过,年少的情深,他竟维持了这么久 。

“朕还得好好感谢许楠晟呢,若不是他费尽心思,你怎么会重新来到朕的身边……”

是了,如若不是许楠晟的苦心积虑,我还是江都醉春楼的一个艺女,如何能攀得上堂堂九五至尊?

【22】

将军府被屠的时候,是清明节。

那天清晨,我寝宫中突然就多了一个哇哇啼哭的男娃娃,那娃娃的眼睛和我生得一般无二,脖颈之间有一块小小的月牙胎记。

我几乎是酿酿跄跄地奔过去将我的奕黔搂在怀里的,他哇哇的喊着“娘亲”,殊不知我就是他的娘亲。

“许楠晟在外树敌太多,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血洗了他的将军府。朕瞧有个孩子好生可怜,一时便起了怜悯之心。念在他爹建国有功的份上,就把他带进宫来扶养吧。朕的女眷唯阿雪一人,只能委屈阿雪替许将军将他的遗孤养大了。”

戚邬说话永远都是那样的轻快,分明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可是落到了他的口中,便变得很小了。

倒是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记得很紧。

当日晚上,我便任由了戚邬在我身上下功夫,缱绻缠绵之时,他的唇瓣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阿雪,朕也想要一个孩子……”

蓦然间,我慌乱了,我给不了他……

而我又一直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连我不能再生养的是也知道了,可他又这样说,使得我的心不得不对他产生歉意。

我欠他的,这一生,恐怕都是欠他的。

可我……可我又不愿使他失望……

后来,我在新入宫得宫女中挑了个长相、身材都与我万般相近的,我寻了个得力的医官,费了半年多的时光,将那宫女易容成了我的模样。

奕黔三岁那年的中秋,我便是让那宫女替我陪了戚邬一夜。

就在宫女婉转承宠之际,我带着奕黔在御花园里的一个小湖里放灯。

奕黔很喜欢我亲手做的老虎灯,他举着老虎灯在湖畔蹦蹦跳跳,一个不注意便跌落了水中 。

我当时急得就要跳水去救他,幸而一个老太监先我一步跳入了湖中救人,否则,就是我跳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

当时我心急如焚,正挂念着奕黔的安慰,身侧却油一个孩子哭哭啼啼地好生吵闹。

我不耐烦的去看那个孩子,却见……却见他的脖颈间也有块月牙的胎记,他的也眉眼像我,嘴巴却和许楠晟的一模一样。

我一时间傻了眼,冷不丁的问旁人:“这个和本宫的奕黔一般大的孩子,哪儿来的?”

我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因为在我眼前啼哭的这个孩子,是一个穿着太监服饰,实打实的小太监了。

“娘娘,这是罪臣之子,皇上让他进宫赎罪的。只因年纪尚小,故先由老奴扶养。”

跳水的太监已经抱着落水的奕黔上岸了,我呆滞着身子一步步走向了他怀里的奕黔,却见湿漉漉的奕黔脖颈间没有了胎记。

“胎记呢?胎记呢?”

我发了疯似的询问身边的人,有两个宫女闻声就急忙下跪了:“娘娘!是皇上让我们每日在孩子的脖颈见画上胎记的,现下,恐怕是让湖水给冲没了。”

画的……画的……

我一个踉跄走向了正在啼哭的小太监,我使劲的揉搓他脖颈间的胎记,却无论如何也搓不掉。

我还不死心,又扒开了他的亵裤,可是他两腿之间的,是那么的惨不忍睹。

戚邬……

戚邬……

是了,他是九五至尊,怎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孕育大臣的孩子!

我……是我太蠢了……

我抱着我的孩子痛哭,他也不知所措的哭,我哭到撕心裂肺,终于脑门涌上一股血气,而后便晕厥了。

【23】

“娘娘,曼殊宫那位,诞下了一个皇子。”

三年后,送饭的太监一边收拾食盒一边小声向我嘀咕道。

“奕黔呢,奕黔如今在哪儿?”

然而我关心的,太监却避而不答:“昨日后宫选秀,皇上又册封了五个贵族女子为妃。今晨,又有了娴妃娘娘有喜的消息。”

“奕黔呢?奕黔还好吗?”

我依旧追问,可是太监不说话了,他收拾了东西,便远远的离开了冷宫。

我苦涩地跌坐在冷宫的台阶上,抬头一眼望见的是生着枯草的房梁。

“一生一世一双人……”

耳畔悠悠响起的,是戚邬当初率真的言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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