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又是寂静一片,牛牛返校了,牛爸送他返校了,又是一周后再见。
雾或是霾又来了,这个季节总是无休无止的出现,生怕遗忘了它们。拉上所有白色棉麻纱帘,打开音乐,泡上家乡的红茶,冲泡翻滚溢出的甜腻香总能忆起那些人和事。
暗了,冷了,应该快到校了吧。
今儿个牛牛特别帅。穿着蓝条纹衬衫,藏青色羊毛开衫,外穿同色系呢子大衣,下身搭配卡其色裤子,英伦风十足。个子已经超过了我,逼近了牛爸。应是从去年开始的吧,个子跟开闸了似得,使劲往上猛串。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时不时地还要和他拥抱,“来,和妈妈抱抱。”这位高冷男还是非常配合地拥抱,居然没有了别扭劲,稀罕。
抱就抱吧,还要把我抱起来甩几下,大概是想显摆一下他的力气,也许还想告诉我,“看吧,我现在个子比你高了,力气也比你大了,从今往后你得尊重我,不要再干涉我,更不能武力相向了。”切!小样!你还能翻出如来手掌不成。当然,高冷男是不会说出这番话,腹诽一番还是有可能的。
我开玩笑地说,“学习又好,长得又帅,该是要有女生喜欢了吧,搞不好还会收到小情书哦。”果不然,一只脚蹿了过来,嘴上却是笑着的。牛牛的笑很特别,不是轻笑、微笑、偷笑、干笑、大笑、不是破涕而笑、呵呵大笑、眉开眼笑、满脸堆笑,而是抿着嘴,甚至是,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往一边歪,眉毛挤在一起,眼里却带着笑,似笑非笑,像是在克制,又像是羞涩,绝不是生气。想是心里还是开心的吧,能被人喜欢应是开心事。
牛爸在旁吟诗一首,“外表冷若冰霜,内在热情似火。”横批-----闷骚中的奇葩。
是哦,不经意间,牛牛已长大。
今年牛牛上初中,开始住校。倒不是我和牛爸想当甩手掌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尊重他。
他一向独立,一年级下学期开始自己上下学,那时学校就在家对面。三年级下学期搬家,他开始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周末的兴趣班也是他独自前往。早晨自己起床、叠被、整理洗漱,洗澡也从不要我帮他准备衣物。学习也是早早自理。除了做饭洗衣,其余基本由他自己处理、决定。
记得刚满八周岁,他就提出要去香港游学。我很讶异,更是担心,但还是同意。他给我的理由是,他够格了。是,够格了。他已有了羽翼,虽不能独自飞翔,却不妨碍想要飞翔的愿望。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是的,羽翼已就,总是要飞的。能做的,就是帮他丰满羽翼。
还是不舍,还是不放心。
开学准备行李,已不再要我们操心,更是有了自己的主意。提议他买几个整理箱放柜子里,整洁易打理。兴冲冲量好尺寸,买好箱子。他是一肚子不愿意,不想要,好说歹说,让他先带去试试,勉强同意。牛爸送他去学校时,我是一直忐忑着,生怕他又闹什么别扭。终于等来牛爸消息,“尺寸很合适,公子很满意。”
我想,不是他不想要,而是剥夺了他的自主权吧。
现在已经知道一个月将床上用品带回来清洗,无需提醒。今个将清洗干净的被套带回学校,嘱咐牛爸帮他套上被子再走。他说,“不用,我自己弄。”我说,“你不会套,让爸爸帮你。”牛爸心大,直接说,“他说会就是会,让他自己弄吧。”
还能不放心吗?把心放肚子里吧。
牛牛长大了,不会再跟我瞪眼跺脚了。虽然还是高冷,不知关心人,更不会哄人,调教调教也许还是可行的。
一日,和牛爸演双簧。我来装病,他来引导。在他放学前我提前躺床上,他放学后进门,喊了几声没人应,跑我房间,看我躺床上,又喊我几声,我没应,他居然转身走了,再没理我。看吧,这就是高冷男的正常反应,不会进一步问问是不是妈妈身体不舒服,不会自觉准备晚饭。
牛爸出场,打电话回来给他,告诉他妈妈身体不舒服,去关心妈妈,端水拿药,然后去厨房看看要不要洗碗刷锅的。
电话打完,我估摸着他要过来了,继续装。等了半天还是没人影,咋回事?打电话问牛爸,牛爸说已经教他怎么做了呀。教了咋还不做,真是榆木疙瘩不成?
估摸着半小时后,人来了,端了水,拿了饼干过来了。我在那“哼哼。”他说,“妈妈,喝水。”我说:“妈妈不舒服,头疼,去帮我拿药。”忽地跑去拿药了。不用我说,倒是知道我要吃什么药,药在哪里?继续装,“头晕,估计低血糖,拿饼干。”递来了饼干,还知道把饼干打开拿给我,还是有点细心的。我问:“你刚才干嘛的?”“我在厨房洗碗的。”“你回来看到妈妈躺床上,你怎么不关心呢?”“我以为你睡着了。”“为什么不先过来照顾妈妈,而是先去洗碗啊?”“爸爸教我的。”真不知牛爸咋教的?
我不泄气,努力总是有回报的。
“哎呀,妈妈不舒服了。”端水。
“妈妈颈椎疼。”端水,小拳头过来敲敲肩。
“妈妈生气了。”端水。
端水似乎成了他的万能宝,治愈妈妈病的万能宝。难道就不能有点新意吗?牛爸就不能教点别的吗?
拿了水果给他,不忘教他:“快说谢谢妈妈。”“谢谢。”
帮他清洗眼镜,递给他:“快说谢谢妈妈。”“谢谢。”
晚上跟他道声:“晚安。”回答:“嗯。”
再来:“晚安。”回答:“嗯。”再来还是“嗯。”
扶额,叹息,窃喜,家有小儿初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