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和老哥嫂子侄子一家赶回老家过年,老家在山区,十几里的山路必须靠徒步,又正值大雪封山,道路极不好走。回家的山路有两条,一条路近但是难走,一条路好走但是路远。嫂子认为要走路近的那条,想着这么大的雪越早到家越好;而我坚持要选择路好走的那条,因为半年前我从近路回老家,那会就有杂草和灌木压到路上极不好走,如今半年过去了,杂草和灌木估计早已挡住去路,现在又大雪封山那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我和嫂子各执己见,而且性子都倔,最后都没能说服对方。于是嫂子带着侄子往她选择的那条路上走,而我觉得完全确定都走不通的路,没必要一家子都跟着去冒那个险,于是也坚持走了我认为对的那条路,老哥最后也认为应该走好走的,于是老哥和我、嫂子带着侄子各自走了认为对的两条路。

刚开始我挺高兴,因为至少老哥赞同我的想法,我坚信最后会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终于有个人不傻要跟我一块走,不信我大家走着瞧,到时候到家了一定得得好好笑笑嫂子当初不听我的。当然,一边也暗暗想幸好老哥选择跟我一块,不然一个人走山路还真有点害怕。

走了一段路老哥速度明显加快了,并且老是向嫂子和侄子走那条路的方向张望。我开始明显感觉到老哥的担心,而且也开始慢慢担心起嫂子和侄子的处境来:路那么难走,他们能走的过去吗?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于是跟着老哥加快了步伐。

跟预期的一样,我和老哥比他们先到了,回到家老哥放下东西又出了门,我知道他要去另一条路上去接嫂子和侄子。我开始内疚和自责起来,虽然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开始意识到,或许老哥选择跟我一块走,不是出于对两条路好走不好走的判断,而是因为担心我一个人走山路不安全,我自大的把老哥推向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一个多小时后,老哥接着嫂子和侄子平安到家,我忐忑的心终于也落了下来。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却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件事情,当时而立之年的老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却用行动给我深深的上了一课。如今我也已到而立之年,经历了更多的事情,越发的觉得,面对亲情和爱情,没什么对与错,没什么道理可以讲,凡事都要争个对与错、输与赢,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是伤害了感情。就像我当时选择的那条路,即使路选对了,但是事情却是做错了。虽然事后嫂子并没有责怪我,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但是我却失去了当时跟他们一起去走那条看起来走不通的路,一起清除各种障碍、跋山涉水的经历。现在想来,如果当时选择和他们一起走,那一路上一家人在冰天雪地的山路里披荆斩棘的路程,会是多么让人难忘的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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