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写诗是多么辛苦的事啊,要把情感准确地放在一个句子里,可是李白的《长干行》如此简单,如此活泼。
李白以一个男性诗人身份做第一人称的女性书写。“妾发初覆额”,五个字就生动地呈现出一个小女孩的画面。李白用描写头发来表示年龄,比直接说这个小女孩多少岁要活泼很多。现在很少男性诗人在写诗的时候,会转换成女性第一人称,在唐诗中这种情况却非常多,情感细腻。这是文学非常有趣的一点,就是在文学中角色可以改变。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讲男孩子骑着竹马跑来看这个小女孩,小女孩在那边玩梅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典故就从这里来。当语言变成一粒珍珠后,永远不会消失。这是李白的创作,同时又是我们今天都在用的语言。唐朝产生了李白、杜甫这么伟大的诗人,同时也为民族留下很多的文学遗产。我们可以区分,说这是李白的诗、杜甫的诗,可是民间已经将李白、杜甫融合在生活当中,这才是两个大诗人最惊人的成就。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是对童年阶段的描述,两个句子就把童年的单纯,以及小孩子之间没有任何猜忌的感觉刻画出来。“嫌”与“猜”都是成人世界的东西,对孩子来讲不存在。简练的语言,很精准地把童年世界完全交待出来。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有一点害羞,所以“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十五岁开始开心了,懂得了新妇的喜悦与快乐,希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灰与尘一样,平凡,只要在一起,是灰与尘都没有关系。十四为君妇,十五始展眉,十六君远行,是对三个年龄的回溯,十四的害羞、十五的喜悦、十六的悲哀,是三个重要的画面,仿佛三个电影里最高潮,最能产生令人回忆的画面,这里面产生了一种人生的哀伤。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丈夫走的时候,门口留下来的脚印,日子久了,都长了青苔,只有她看得到青苔底下的脚印。其实那就是记忆当中的永远的定格。缠绵到了这么深的地步,深情到了这样一个状态。早上的时候想把青苔扫掉,可是“苔深不能扫。”生命已经定格,岁月也如此缓慢。“落叶秋风早”,怎么好像才刚刚是春天,叶子就掉了?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一些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画面,全部变成她的感伤。“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妇人觉得大概这一辈子就坐在这里发愁了,自己的红颜就如此老去。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我要去迎接你,至少可以到长风沙这一带,这种结尾给整首诗一种完整度。
在《长干行》中的诗仙李白,展现了自己的浪漫主义风格,飘逸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