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记忆

农历的7月15日,传统的中元节,农村俗称“鬼节”,这一天跟清明节一样,是上坟烧纸钱祭奠先人的时候,不是一个非常喜庆的日子,却是我的生日。经常感觉自己过去的生活过得灰头土脸的,活得像个鬼,不知道跟这一天生日有没有关系。

 童年时候过生日,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 农村人一般孩子都多,农活又重,孩子似乎显得不那么金贵,特别是女孩子,家里上一代人养着一个孩子跟养着一个小鸡小狗差别不是很大,过日子干农活的同时顺带养着,冻不着饿不着能活着长大成人就行了。 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家里长辈能想起来给这个孩子煮个鸡蛋吃已经不错了,孩子也不用再有别的奢望。记得小时候我们过生日,老爸老妈会煮好几个鸡蛋,过生日的那个孩子会分到两个,别的孩子一人一个。有一年爸妈忙完农活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很晚了,偶然间抬头看到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突然记起来那天是农历7月15。可惜当时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连鸡蛋也没了,爸妈都觉得好像亏欠了我什么一样。后来发现家里剩了最后一块儿西瓜,爸妈就说,这最后的一块儿西瓜归今天的小寿星了,别的人都不许吃。因为享受了特权,所以记忆深刻,那块儿西瓜吃起来特别爽口甜蜜。

       初三毕业那一年暑假,那天中午炎热难当,知了在树梢叫个不停,我和家里人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歇息纳凉,突然听到我们家房后有人踹墙,声音很响却没人说话。妈妈让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转到屋后,原来是我们班的三个男生,平时大家一起学习聊天相处很融洽。其中那个最高最帅的平时和我聊的最多,比较有共同语言,当然我们的感情只限于同学之间非常纯真的友谊,因为又高又帅成绩却很糟糕的学渣和矮矮瘦瘦相貌平平的学霸也确实很难擦出别的感情火花。那个高大的男生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好像很不好意思地开口说到:“今天你过生日,我们三个过来表示一下心意,大家也毕业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了。生日快乐。”我接过蛋糕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连道谢也忘了。因为心里没鬼,很大方地邀请他们三个进家坐坐,他们却怎么都不愿意去家里,大概还是怕家长误会,也许担心跟家长无话可说。告别了他们三个,乐滋滋地提着蛋糕往家走,后来还没忘记叫上当时的闺蜜来分享美食,她是我初三时候的同桌儿,那时候她刚好是送蛋糕那个帅哥暗恋的对象。大概当时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蛋糕是沾了同桌儿的光了,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爱屋及乌的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蛋糕,也是第一次有人送生日蛋糕给我。不管那三个男生送蛋糕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仍然觉得满心欢喜,情愿他们过去送蛋糕是出于同学间美好的情谊。去年春节同学聚会,当年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已经在北京做了老板(看来学渣做老板的几率就是大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娶了个年纪很轻的老婆,遗憾的是身体像吹起来的气球,脸如同刚蒸出来的发面馒头,跟我家里那个刚刚进入中年的老公一样,整个人已经发福得不成样子,早已经没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问起他这件事,这贵人竟然完全不记得,让我怅然若失。还好当年同去给我送蛋糕的一个男生这次也参加了聚会,跟我一起重温了青春时代的美好,并不停地告诉发福男,确实有这回事,当年他们一起做的。

       平凡的人,即使是特别的日子,过的也是日常的生活,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为数不多的亲人,确实没几个人会在乎周围平凡的小人物。生日对一个人来说,似乎是比较重要的日子,但我几乎不记得曾经过过比较难忘的生日,生日的时候也没有经历过比较大的场面。 到现在这个日子也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会想起来,会打来电话问候,唯一一个数年不间断送祝福是老妈。成年以后如果在她身边过生日,她会弄一桌子好吃的,假如那时候家里的人非常多,吃的东西本来已经准备的不少了,她也会另外再加两个菜,有时候会多买个生日蛋糕。老妈是一个有心的人。有一年在老家过这个日子,婆家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也不好意思说,因为觉得自己太年轻了,也没有必要过生日。远方的老妈打电话过来跟我聊天聊了很久。以至于婆婆忍不住问:“你妈跟你说话说了这么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不得已告诉她,那天是我的生日。婆婆马上朗声笑道:“哎呀,亲不亲这一看就知道了,我们天天守着,也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妈离你那么远,还一直记挂着你。赶紧的,去让你爸(我公公)买点牛肉回来,咱们也庆祝一下。”婆婆也算是个有心的人了,因为刚结婚那几年家里平时是不怎么买牛肉的,只有过年的时候,婆婆才会跟我商量家里会来多少客人,是买一斤牛肉还是两斤。我那次过生日已经算是享受到了过年的待遇。  

       老公也算是一个有心的人,几乎每年都会给我庆祝,有钱没钱都会多多少少表示一下。一般的情况是会带我下馆子搓一顿,而且几乎每次他都会点大盘鸡,人大概都是这样,他喜欢,他就觉得是最好的,并真心实意地想分享给他在乎的人。去年过生日时候,感觉家里的经济条件比以前稍有改善,似乎生日也可以过得像样一点。老公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你千万不要买苹果,太贵,我们公司的APP还装不上,我们的办公系统必须用安卓,蛋糕也不要买太大,家里人少吃不完,意思意思就行了。然后满心期待地过了一天,等着我的手机和大大的蛋糕,还有晚上回家的惊喜。结果是他买了一塑料袋新鲜桃子回家,顺带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蛋糕,当然他也没忘了买肉,这次不是大盘鸡,换了换口味——紫燕百味鸡。那一刻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可真是听话啊!

很多朋友不明白,为什么已经不太年轻的本人去年在朋友圈发了那么多的自拍照,之前并不是一个非常喜欢自拍的人。因为去年我35岁,已经处在青春的尾巴上了,过了35岁,就不再是一个青年人了。以后只能讲,跟老年人相比,我们还算年轻。无论怎么说,从哪个角度分析,用什么标准衡量,都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迈入中年的门槛。用高科技美颜自拍,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也给已经接近尾声的青春做最后一点纪念。记得去年一位老同事发朋友圈,她在一个夜里彻夜未眠,黯然神伤,说是那天夜里对她来说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后来询问得知,那天是她24岁的生日,她的23岁已经完结,她觉得自己最年轻的时光已经过去,万分悲伤。明天又到了这个日子,过完明天,我的35岁多的日子也彻底地过去了,我已经走过平凡的36年,至今未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没过过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甚至没过几次令人难忘的生日。作为一个处在青春尾巴上的人,我当然不会再像那个年青美丽的姑娘那样忧伤,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伤感,一点点留恋。那就让我再说一遍,再见吧!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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