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五章 大一年级

5.04 沙漠绿洲（一）

经过了一个月的适应期，林渏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不再动辄就偷偷哭鼻子，身体也慢慢适应了木城的气候，湿疹完全好了。她接受了一开始让她挺失望的大学生活，习惯了大学的作息，喜欢上了木城的饮食，也听懂了木城方言。

不知是因为林渏比较有语言天赋，还是由于她从小长在大院里，大院里的大人都说着天南地北的方言，小孩都说普通话，所以林渏从小不会说风城方言，却对各地的方言反应很灵敏，至少很快就能听得懂。进了大学，寝室里的木城同学当然说方言，木城周边的同学也跟着学木城话，只有少数几个和林渏一样来自北方语系区域的女孩说普通话。大家都觉得别人说木城方言时自己在听天书，但是没过几天，林渏就能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出个大概。不像其他室友，听到木城话会开口问那是什么意思，林渏从来不问，就靠自己听到的语音和当时的语境来匹配意思，再和普通话做比对，过了几天就彻底听懂了。有几次，室友们用木城话聊天，林渏对内容有点兴趣，不由自主地用普通话插了进去，把说话的人吓了一跳，说：“哎呀，林渏，你原来就会说木城话啊，以前肯定在木城住过。”林渏腼腆地笑笑说：“我能听懂了，说还不太会。”“没事，没事，来两句。”室友极力“怂恿”，林渏拗不过，就用木城话从一数到十，这是体育课上老师让女生数过的，林渏听了一边就记住了。室友很震惊，直夸林渏发音标准。

不过能让林渏逐渐定下心来的一个关键因素，可能是林渏恢复了和高中同学朋友的联系。刚进大学，林渏整个心思都用来想家，一有空就哭着鼻子给家里写信，没有顾上去想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要好的高中同学和朋友，要么和她一样去了新的学校报到，要么还在等录取通知，还有几位没有上分数线的不知道后续怎么安排，林渏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联系，写了信往哪里寄。没有想到，九月中旬，她先后收到了杨悦淩、白晨希和夏成的信，这一方面给她带来很多惊喜，另一方面也给了她灵感。林渏好像走在沙漠里快要觉渴死的人忽然发现了绿洲。来木城之前，林渏只告诉这几位同学自己的学校和专业，班级、寝室这些详细信息自己也不知道，可杨悦淩他们三位就按照林渏的大学和专业给林渏写的信，三封信也都平安地到了她手中。这说明没有班级、寝室以及邮箱号码这些精准的信息，也能写信收信。这让林渏备受鼓舞，一激动，她就给杨英写了信，又分别给夏旗、徐振宇、赵伟、余东风、俞曜信各寄了一张明信片。林渏只想快速与这些同学取得联系，她顾不上一封一封地写信，就用明信片的方式来保平安，送问候，最重要的是告诉对方自己的通讯地址。

这些对林渏太重要了，她觉得高中时代过得快乐而且难忘很大的原因就是那个优秀的四班，以及四班的那些关系亲密的朋友和要好的同学，特别是那个每天充满了无限欢乐的“自由随意区”。而进了大学，林渏最最缺失的就是这一部分。在新的环境中，无论是同班同学，还是陆续认识的同乡学长学姐，大家彼此都客客气气的，大多就是见面点头然后擦肩而过。林渏初步观察下来，大学生好像走了两个极端，要么就是谈朋友的小情侣，互相亲热起来完全不分场合，食堂、操场、自修室，不管别人有没有眼看，要么就是彼此很淡漠，各管各的，一个个都像独行侠似的，不像林渏高中时代，除了正在上课时，其他时间的活动都是几个人相伴，连去厕所都是连体婴儿一样同进同出。林渏进了大学以来，没有人聊心事，没有人分享有趣的话题，没有人交流音乐图书电影等各种爱好，虽然还有沈苗互相照应，但他毕竟是男孩子，和林渏也不在一个系，各有各的日程，除非有像看病、取包裹那种“大事”发生，林渏也不会频繁和沈苗单独一起行动。而且沈苗也不像夏旗那样和林渏有很多相同的爱好，和他聊天的话题，除了大学的学业就是生活类的琐事。

所以当意外地收到杨悦淩的来信时，林渏就像长期困在孤岛上的囚徒突然获得了大赦。这是大学时代林渏收到的第一封老同学及好朋友的来信，让林渏既感动又蠢蠢欲动。杨悦淩的信如其人，她就写了短短的几行字，告诉林渏她已经正式到禾城的大学报到了，学校大致情况怎么样，寝室里几个人，她详细地写了她的学校、专业和地址，她诉林渏怎么坐火车或汽车，再怎么转公交车，然后就叫林渏国庆节去找她玩，最后一句写的是“一切等你来了再说”，那语气好像林渏肯定能去一样。

林渏笑了，不愧是那个雷厉风行、一点都不矫情的杨悦淩。这次高考，杨悦淩发挥的也不好，比林渏少了四十来分，录取了一所专科大学，林渏知道这绝对不是杨悦淩正常的水平，但她却佩服好朋友情绪恢复的那么快，半个多月前去火车站送林渏时那个状态也很不错。也正是因为杨悦淩的这种性格，林渏一直喜欢她，也愿意听她的。“一切等你来了再说”让林渏恨不得立刻飞到杨悦淩面前去，所以她婉拒了工学院的谢渝周贺约她和沈苗国庆节一起出去玩的邀请，拽着沈苗一起去汽车站买票，可惜扑了个空，汽车票全部售罄。两个人再去火车站，沈苗被挤成了肉泥，但只有十月一日下午六点的票，算算到了禾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路程，下了车还要走路。沈苗因为中耳炎还要复诊，不能陪林渏去禾城，也坚决不同意林渏一个人乘那个时间点的火车去禾城，最终林渏只好放弃，回到学校给杨悦淩回信，委屈地告诉她国庆节去不了了，但这个学期一定找个机会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