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打点好回到来来客栈时,就见原本应该躺在榻上的凤九此刻却坐于桌前,并且一手放在桌上,另一手则撑着下巴。凤九的双目闭着,脑袋则是极有规律向下一点接一点,一看就是倦极睡着。东华进门的动静很小,却仍是将凤九惊醒了,又或许是她本就睡得太浅。
东华见凤九揉了揉双眼,还打了个哈欠,而后冲自己朦胧一笑后道:“你回来了?”
东华关上房门,走到凤九身边,还未出声就一把将她抱起往榻上走:“困了就到榻上休息,在桌边打瞌睡当心染上风寒。”
凤九顺势搂住东华脖子,凑上去道:“本来没想睡的,特地想等你回来,谁知道等着等着便犯困了……”
东华将凤九放在榻上,又安置她躺好,犹不解风情:“等我做什么,办完事我自然会回来。你困了就先休息。”
凤九闻言瞪了一眼东华,接着放下环着他的双手,又将他往外一推,埋怨道:“我隔了这么久才见到你……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明白……”说着便背过身去生闷气,不想见东华。
东华见状无奈的一笑,只得上榻自背后搂住凤九,环住凤九的小腹,又在她耳边道:“我自然明白,否则我急着赶回来做什么?”
东华此刻搂着他们母子,回想着庄流失却妻儿的颠沛命运,不禁觉得一生从未如此幸福,也从未如此幸运。还好,他们都在,还好,这一切都来得及。东华将凤九搂得更紧,深深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凤九本是僵直了身子等东华来哄,哪知他只是抱着自己不发一言,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东华最是喜欢将所有事情埋在心底独自承受,这样的一种性格和做事方法固然是不愿意让凤九在一旁白担着心,可东华因而也最容易自苦,尤其这苦根本就无人可诉。想到此处,凤九也无心计较东华的态度,开口道:“见庄流时发生何事了?你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东华缓缓道:“庄流死了。”
“死了?”凤九很是吃惊:“是为何?”
东华叹道:“他被登泯错手杀了。”
凤九难以置信:“登泯他瞧着不像会杀人……不过庄流杀害他的父亲与二弟,倒也确实与他结下了血海深仇,如今错手杀了庄流,恐怕他受的刺激也不小。”
东华暗道可不是不小吗?只不知登泯是装的还是真的,实在是有太多可疑地方。更何况他现下心情恐怕也是“愉快”得很,毕竟可以与承吞好好打上一架。不过东华可不想与凤九谈论登泯,只道:“他有些古怪,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
“这如何使得?”凤九似乎觉得东华的提议十分离谱,提醒道:“虽则因着他擅自提亲一事我很是生气,可今日也幸好有他,否则我早就丧命于庄流之手,结果直到最后,我却都未正正式式的向他道个谢。”
“你怀孕之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少,何以庄流会清楚?何以登泯会突然出现相救于你?实在有些奇怪。”东华说出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头的疑虑,又道:“不过现下你与我一起,我也能稍微放心些,其他旁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道谢什么的,以后有机会再说,不必急于一时。”
听东华提到白天的事,凤九也道:“我今日见到庄流时也着实吓了一跳,尤其你突然出现,我特别怕你被他给伤了。”话到此处,凤九似乎也沉浸在白天为东华担忧的情绪中,再也无法装作不在意,也无法同他继续怄气,而是终于转过身子面对东华,任东华将她抱住。
东华顺势将凤九揽住,了然道:“所以你才即使一直恼恨我,却也始终待在一旁不离开?”
“你心里都清楚,为何还让登泯劝我离开?”凤九抬眼看向东华道:“只准你担心我,就不准我担心你吗?”
东华听得云里雾里:“我几时让你离开了?我抱着你安顿在一旁时不就让你等着我?又哪里会劝你离开?”
见东华装蒜,凤九掐了东华的胳膊一下才道:“你还不承认?你们二人与庄流打斗时,你却特地将登泯送出来,还让他转告我,必须马上跟他走。我若是不走,你便要登泯死活将我拉走。”
东华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些,忍不住道:“那登泯也太无耻。他自己临阵脱逃也就算了,竟然敢对你口出狂言,还想拉着你离开,真是岂有此理。”
见帝君否认并解释,凤九这才想通:“如此说来,登泯在骗我离开?他为何要这样做?”
“这还不简单?他就是想拆散我们,偏你倒拿他当个好人。”东华蹙眉:“此人心机颇深,你还是多留个心眼为好,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他。”
凤九倒并不觉得有帝君说得这么严重,但他也无意与帝君争辩,总归是个外人,犯不着为了这个外人与帝君生气,便应道:“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东华心里头觉得满足得很,便道:“明日便随我同去青丘吧。”
“明日?”凤九很是意外,“为何不多候一阵?何必如此心急?”
东华细细描着凤九的脸颊道:“得赶紧争取你爹同意了才是,不然我心里始终悬着,生怕生出什么变故。”
凤九又打了个哈欠,带着睡意笑道:“还能有何变故?我都怀着你的孩子了。”
东华却想着宿敌庄流虽死,但幕后似乎还有一个黑手,东华这心里头始终有些惴惴,总担心久留此地会对他们母子有威胁,因此想着早早离开为妙。而这些所有的疑虑与不安还是留待自己咀嚼,就别让凤九跟着操心了,因此帝君也不多言,故意戳了一下凤九的小腮帮子方道:“你的心思变幻莫测,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想我一会儿又怨我。我实在是捉摸不透,还是趁着你尚未反悔,赶紧将你娶回来才是。”凤九闻言又羞又喜,将脸埋入东华胸膛,不让他再嘲笑自己。
东华见夜已深,便轻拍着凤九道:“早点歇息吧,明天要打一场硬仗。”
凤九早就累得睁不开眼了,不过是强打精神硬撑着,此刻听东华这么说,更觉得困意袭来,只想倒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