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与想象
昨天李松蔚发了一篇文章，说的是「想法」和「真相」的区别，Legal high 的第一集，女主是相信被辩护的人是无辜的，才为对方辩护，是纯粹出于正义感，可是，谁都不知道被辩护者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女主只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想法当成事实而已。而男主才是真正面对真相的人：
我为这个人辩护，因为他是客户，而不是因为他是无辜的，他事实上是否无辜，我不知道，也与我无关。
我当时看「Legal high」的时候第一集就被震撼了，从来没有想过古美门真正面对的真相是这个，现在想想，所谓正义感，难道不是人想象出来的吗？
巧合的是，万维钢昨天也发了一篇文章，讲「坚持」两个字，「坚持就是胜利」这句话没毛病，很多成功人士确实是通过坚持获得的成功，统计数据表示，百万富翁的平均 GPA 只有 2.9/4，但他们都是自诩特别能坚持的人。
可是他们是怎么坚持的呢？万维钢给出的答案是「乐观」，我觉得太委婉了，真相是「自欺欺人」的能力。他们在遭受挫折的时候的想法是：
- 困难都是暂时的、只不过偶尔发生，没关系，不影响大局；
- 这次失败的原因不过时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
- 这不是我的错误——不是我不行，只不过我今天运气不好；
有时候说一个人不现实，说他自欺欺人，成不了大事。其实事实可能会反过来，正是因为一个人不现实、自欺欺人，才成得了大事。而且不但要自欺欺人，还要极端地自欺欺人，极端到这份自欺欺人的自信能带来超过大多数人地坚持。
那么非常理性的人会怎么样呢？理性的人会正确地评估自己，正确地预计自己成功的可能，正确地评估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然后做好应对，然后得上抑郁症。万维钢给出了一个数据：美国的律师得抑郁症的人数要比其他职业高 3.6 倍，因为不理性的人干不了律师，而理性的人容易得抑郁症，当然也可能是反过来，得抑郁症的人更理性。
万维钢之前还讲过「成功与运气」这本书，这本书提到了比尔·盖茨有多幸运：
- 出生与1955年，赶上第一波个人电脑浪潮。
- 家境很好，他上的高中甚至是全美唯一一个给学生提供电脑终端的中学，这是连当时绝多数大学都没有的条件。
- 他创业的时候，赶上 IBM 需要个人电脑操作系统，本来 IBM 想买别的公司的，居然没谈成。
- 他当时其实也写不出来操作系统，可正好有人写出来了，还不懂行，5 万美元就卖给盖茨了。
如果比尔·盖茨没有这些机缘巧合中的任何一项，可能就没有现在的他了。
统计数据也支持运气决定论：
- 加拿大职业冰球员 40% 出生在一、二、三月，只有 10% 出生在十、十一和十二月，因为他们从一月一日划线，孩子小时候参加少年冰球对选材的时候，早出生的在同一年龄层有身体发育优势。
- 在美国公司的 CEO 中，出生在六七月份的 CEO 比平均数低了 1/3，因为美国小孩九月份上学，这些六七月份出生的小孩其实年龄是最小的，跟年龄大的孩子比起来，潜移默化出领导力的可能性更低。
- 经济学领域，名字第一个字母越靠前的助理教授更容易得到晋升教授的机会，因为经济学论文署名按照字母排序，心理学教授就没有这个趋势，因为他们不按字母排序。
我出生十二月，姓名的第一个字母是 W。作为一个理性的人，当然会恐慌，统计数据是真实的，我成功的概率已经受到可观测的影响了。而作为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当然一笑置之，荒谬，我凭实力取得成就，跟姓什么，出生日期有什么关系，你们科学家也搞这一套「科学算命」？
需要稍微澄清一点的是，运气决定论的数据不假，但不等于有运气就能成功，加拿大职业冰球员 40% 出生在一二三月，但考虑到加拿大3500万的人口，按现任 100 个职业冰球运动员算，出生在一二三月的人有多大概率成为职业冰球员呢？大概在十万分之一的数量级上。事实上，没有努力只靠运气的话，能成为职业冰球运动员的概率是零。
理性的人当然能看到「有实力不一定成功，但没有实力一定不会成功」这个点，但同时能看到非常非常多降低自己成功概率的点，而当这个概率降到一定程度之后，理性的人就不会行动了（我突然想起来连笑和古力各自带着 AlphaGO 互相下棋，后来古力不想认输，古力的 AlphaGO 却主动消极应战的事情）。
最后，我看到了这些数据，并且我的理性告诉我这是对的，可我仿佛已经中毒了，但我还想着成功，肿么办。
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理性地不理性。
就像小时候麻麻为了让你起床把闹钟拨快 10 分钟一样，在给自己估计概率的时候不妨往上提十个百分点。
而理性的我们当然知道，这种小把戏在知道真相的我们眼里并没有什么用，那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有，努力但不追求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