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又一次梦见了我的奶奶。奶奶变成了我的紫色洗脸毛巾,它站在晾衣架上跳起来摇晃着说:“小丫蛋儿,奶奶来看你了,看你挺好的,奶奶这就走了啊!”说完毛巾又恢复了原样,门一关,“嘭”的一声。这老太太真是的,又这么火急火燎的回去了也不等我喊她一声,我揉揉惺忪的睡眼,醒过神来,到处在相册里找奶奶的照片。奶奶年轻时候很漂亮,脾气很好,几个孩子中,奶奶最偏爱于爸爸,所以自然也最偏爱于我,好吃的总是留到我去了才拿出来,有时候都放坏了也不给别人吃。而爷爷总是脾气很火爆,嗓门儿特别亮,从前厅到后院儿,都能听见爷爷的大嗓门儿,总是一遍遍的喊着“宋儿啊~宋儿啊~你在哪儿呢?啥啥啥东西在哪,又找不到了呢?”
奶奶是个勤劳能干的老太太。印象里去奶奶家,奶奶不是在当院儿里洗衣晾衣服,就是晒被子,要么就是在前后院的菜园子里忙活着她的玉米白菜。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趁奶奶干活的时候藏起来,有时候躲在沙发后面,有时候躲在菜窖里,然后伸出头大喊一声:“奶奶!”然后奶奶总是会放下手里的活儿和操持的事情,马上过来找我:“响儿诶!你在哪呢?”我捂着嘴偷偷的乐,不吱声,奶奶便放大嗓门儿一遍又一遍的喊我,从后院儿一路小跑找到前院,再去大门口,有时候去邻居家,或者是大街上找我,找不到就给我爸打电话说孩子丢了,要不报警吧!我这时候就会自动伸出脑袋,冲着拿着电话满头大汗的奶奶笑嘻嘻的说:“奶奶!我在这呢!”奶奶才终于松口气。
奶奶是绥化人,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奶奶那个年代,东北女人嗓门儿嘹亮,有时候还会卷个旱烟,抽上几根。奶奶会用大鸡烟、小熊猫烟、还有很多种我不认识的软包烟烟纸,糊成一个可以装烟叶的椭圆形纸盆,类似现在的整理盒。奶奶还会给我手工缝制用棉花做的花棉袄棉裤。说到棉裤,冬天小孩穿的棉裤是带背带的,奶奶怕我不方便,自己把背带裤改制了一个可以从腰间解开的带子,便有了两种解法,冬天在猫楼(东北的室外厕所)上厕所不用解开背带裤的带子,只解腰间的就行了,这两种解法的背带裤包含了奶奶满满的爱。
每当秋季到来,是收获的季节。奶奶前后院的菜园子和后山那块地上都会收获丰硕的果实。奶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用两个菜篮子装着满满的茄子和豆角,有时候是玉米,还来不及拍身上的灰和土,就从北山一直走到我家,爬上4楼,敲敲门把菜放在地上都来不及擦汗就要往回走,我说奶奶你待会再走嘛,奶奶总是说;“不行啊,家里门还没锁,大狗还没喂呢!”歇一口气喝点水,老太太消消汗了就会说:“丫蛋儿,奶走了,你在家乖乖的别乱跑啊!”我这时候关了门马上就会跑到阳台,看着奶奶走出楼梯口,说:“奶奶再见!慢点啊!”奶奶就会扬起头和我摆摆手。看奶奶沿着河畔小路走,走到银行大楼的时候,我会用两个小手开扩音,喊着:“奶奶再见!”奶奶离着老远,像蚂蚁一样小,转过身,放在菜篮子和我挥手继续走,直到消失在沿河小路的尽头,奶奶还是会转过身,我在楼上使劲的晃手,这时候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奶奶就会放下两个空篮子使劲的冲我挥手,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
已经7年了,奶奶只来过两次我的梦里,一次是上大学那年,一次是昨天,奶奶离开的时候我没有见到,这大概成为了我心中的意难平,所以我一直觉得她没有离开过我的世界,大概这次奶奶从家里走过来用了6年吧2340公里,也不知道坐下喝口水,就这样关门“嘭”的又走了,这个火急火燎的小老太太,下次什么时候来我的梦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