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各位市民们：
近日来，我市已出现多起不明病毒感染者，为充分发挥全社会联防联控的作用，防止病毒的进一步扩散和蔓延，维护全市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我们倡议：
一、为减少非必要接触。尽量减少外出，避免到封闭、空气不流通的影院、网吧、KTV、酒吧等公众场所和人员密集场所。外出时请记得佩戴口罩，医用口罩尤其是外科口罩能挡住大部分含有病毒的飞沫。
二、注意个人卫生防护。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定时开窗通风，保持室内空气流通。咳嗽和打喷嚏时使用纸巾或衣袖遮掩口鼻，防止飞沫传播。
——z市人民政府
一、
李甜甜被浪潮冲入海里，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海水不要命地灌进口鼻，带着一股海腥。她像一块被放入水中的烙铁，体表刚发热，就被冷冰冰的海水封锁，来回几次后，这场战争就以李甜甜的失败告终。
胸口像放了秤砣，呼吸像干涸的风。她用尽全力睁眼，目之所及都是海水，像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模糊中她看见一条人鱼游过来。
我这是……幻觉么？她闭上双眼。
再睁眼，自己仍在海底，只是颜色变了，像被用了暖色滤镜，一切都发着淡黄的光。身体也被一团温暖的气包裹，像在母亲的子宫般，安宁而温暖。
她试着用手划动，眼前的场景开始倒退，有股冲动指引她向前划动。
海底并非她想的那样死寂，水的颜色像是落霞，无数条小鱼组成一团大鱼虚影在霞光中遨游，有的鱼如亮银般闪亮，有的身躯近乎透明，还有一些长相怪异的生物跟鱼群一起游动。这些鱼李甜甜从未见过，即便跟某些鱼类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比如亮银鱼的鱼身比鲦子鱼更细长，一双鱼眼琉璃色，鱼尾摆动，像童话中的西域美女。
眼前的景象恢宏浩荡，有种震撼人心的美。如果那些遨游的生物不是鱼，李甜甜真的会以为自己不在海底，而是在天阙。
她缓慢抬头，那些生物背后有一个巨大的蓝色黑影，它吞噬落霞缓慢地在她眼中现形，那是，一座巨大恢弘的宫殿！
“李甜甜！”这道声音仿佛神迹降临，从四面八方朝她挤压。
二、
陆清只觉得今天倒霉透了，买了卤味发现过期，点了咖啡忘记备注加冰，就连去趟厕所，也被一个老头色眯眯地盯着，夸他骨骼清奇，想不想体验普通男人体验不到的快乐。如果把老头换成一位美女，也许他还能和对方聊两句，毕竟有点发廊公主与落魄少爷在雨夜相遇一般浪漫。
“老先生，我对你说的快乐不感兴趣。”
“你不去体验怎么知道？”
“我不想体验！”
“小伙子你真的不试一试吗？很好玩的。”老头扣扣鼻孔，将指尖之物弹飞。
陆清见状差点没吐出来：“我真不感兴趣啊，你搞传销别喊我啊。”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老头色眯眯，陆清退后两步做防备状。
祝你生日快乐，陆呀陆清清，祝你今天开心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陆清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机。这是去年过生日那天，竹马给他录的搞怪生日歌，被他设置成电话铃声和闹铃。
“喂？哦老虎是吧，好的我马上上号。”不等老头说话，他笑嘻嘻地扯了个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事，你说的我不感兴趣，下次吧老登。”
说完他华丽丽转身，刚刚居然把老登两字说了出来，得赶紧跑，这老头在厕所搞传销，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没发现背后的老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那端，才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
“你跑不掉的。”
陆清跑得很快，但不是因为刚刚的老头，而是自己应该叫竹马起床了，他提了一袋过期卤味，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扭开门，大声喊道：“李甜甜！”
三、
李甜甜倏地坐起，被窝已被汗浸透，她从未做过如此诡谲的梦，那座宫殿带给她的震撼仍未消散，但此刻她也没了继续想的心思。看着眼前直勾勾盯着她的陆清，“滚，出，去！”
“好嘞好嘞。”陆清点头哈腰，如逃荒般关上门回到大厅，“这姑奶奶，咋脾气这么大。”
李甜甜洗漱完毕，正要享用午餐。
“这卤鸭脖怎么味道这么怪？”
“因为过期了嘛。”陆清挠头讪笑。
“咖啡不是加冰的？”
“我忘记了嘛。”陆清继续挠头。
“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叫你起床。还有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他摸出三颗金莎，放在桌上。
李甜甜翻个白眼，手中竹筷放下，撕开一颗丢进嘴里。拿起手机飞快定了个座，“我吃饱了，今天下午陪我看电影吧。”
“好嘞。”
言毕两人已经上了车，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摩托车，李甜甜翻身抓住陆清肩头，耳边的风呼呼作响。
“陆清，你就不能换辆车吗？摩托车太危险了，以后z市要禁摩的。”
陆清的声音随风灌来：“你以为我像你李大小姐一样家里做珠宝的啊。”
到了影院，两人飞快入座，李甜甜看着眼前的银幕，心里想的却是之前的梦，她刻意选了下午场《碧海蓝天》，她突然对大海很感兴趣。
看到杰克与乔安娜拥吻的那一刻，她没来由地想到了梦里那只人鱼，在暖色调的大海里，那只人鱼游至身旁，缓缓抱住她，她没来由地一阵脸红，倒是惹得陆清扭头看了她好几眼。
四、
天知道陆清怎么答应那个老头的，那老头摇身一变，换了一身高级西装，白色领口竖立，用充满蛊惑的声音向他开口问他是愿意平庸地过一生还是愿意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他心说老登你要有这劲，广场上领舞的大妈你都能拿下，何必揪着我呢？
但他突然想到那天嫌他车破烂的李甜甜，就答应了，他发誓绝不是因为老登的最后一句“底薪十万，包吃住。”
去看看又不会怎样，如果是传销他想跑老登还能拦住他吗？
直到他跟着老登走过繁华的CBD，最后来到一条窄小的商业街，说是商业街，可路面的青石破烂不堪，上方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牌匾，写着“百花街”三字，“花”字倒颇有诗意地随风摇曳。
卷帘门被店主们费劲撩开，几把长凳被拖出，商品摆在上面琳琅满目。直到陆清跟着老登来到一家店前。
“儿，童，乐，园。”陆清颤抖地念出这几个字，他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蠢，这不靠谱的老登一句话把他骗到这里，莫不是把自己当小孩耍？
老头却是不看他，手掌相击，“来客了。”
眼前的卷帘门被迅速拉开，数道身影浮现，皆着正装，肃穆地立于两旁。
老头挺直身躯从中穿过，走到一扇木门前，他推开门，转身，双臂展开，“欢迎见证，世界的真相。”
老头背后的房间却并不破烂，银白色的光从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未来科技风。
陆清一惊，却跟着老头走进门，随后门被关上。
“哎，怎么每次都要我穿丝袜啊。”看见房门关闭，一女人快步坐下，毫不顾忌形象地抓起桌上砂糖橘。
“不这样怎么唬住新人呢？”一旁的墨镜大汉开口：“咱们执法局又多了一名新人啊。”
房间里，老头面向陆清，举手打了个响指。
紫徽系统已激活，尊贵的代号003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一道机械女声响起。
老头并不说话，只是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立体投影银幕展现在二人身前。
“上古时期，鲛族率族数万登陆华夏领土，禹率五千炼气士与其交战，历时十三年，终败鲛族。”
银幕出现数道在水中挣扎的人影。
“公元前711年，鲛族协众数千来犯，被鲁、郑、宋联合击溃。”
“公元前30年，鲛族袭击三辅，埋骨大汉精兵四千，损毁各类房屋83000所。”
“公元720年，鲛族引大水于东都，宫人战死十之七八。”
“公元1482年，鲛族来袭，成化明宪宗率兵抵抗，战死兵卒一万一千八百五十七。”
“公元1854年，鲛族袭扰江西广昌，城墙三面坍塌，淹毙男妇以万计，房屋、财产损失十之八九。”
声音停止，似乎在给陆清消化信息的时间。
“建国后，国家将主要国防力量布置在内陆，现如今，鲛族盯上了沿海地区。”
老头点燃一根香烟，“我们隶属政府部门，由最高领导人直接管理。”
“我们的职责是清理混入华夏的鲛人。”
“我们是国家最锋锐的刀，也是鲛人最恐惧的恶鬼。”
“我们是，”
“第九执法局。”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陆清脑子震震的，心想这老头不会是某个变态有钱人在玩cosplay吧，他陆清只是个普通人，天塌了个高的顶上，自己个又不高。这什么第九执法局很明显是上去拼刺刀的啊。
他思索良久，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你之前说的待遇，作数吗？”
“作数。”
“好，我加入。”陆清突然想挣钱换了那辆摩托车。
五、
李甜甜在一条由珍珠与贝壳构成的小道，是她上次看见的那座宫殿，蓝色的奇异海灯照亮天花板，像会波动的天空。七色珊瑚整整齐齐排列在小道两边。
尽头处是一扇古铜色的大门，能听到里面若有若无的声音，她靠近大门，轻轻把耳朵贴在门缝，这次，她听清了。
“杀了他们！”
“我们鲛族必须拥有自己的土地！”
“大家都别吵，我已经制定了计划。”
鲛族？她蹙眉，是人鱼吗？再想侧耳，一道声音亮起。
“你在干什么？”
她扭过头，一个面相英武的男人，湛蓝色的双瞳，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心脏忽然像被击中了。
……
李甜甜坐在落地窗前打着饱嗝，盘中满满当当的彩色糕点只剩了三四块，还有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
“所以说，你们是鲛族？”
“嗯。”
“你们不会要祸害人类吧？”
“嗯。”男人继续点头。
“你能不能不要老说嗯啊，你不怕我告密啊？”李甜甜把装着糕点的银盘推开，感觉有些噎得慌。
这一次男人只有沉默。
亮银色的鱼群从窗外呼啸而过，波纹撞在窗上，嘭嘭声笼罩整个房间。
房间里太安静了，让人有点尴尬。李甜甜想跟这位鲛人聊聊，帮她排解饭后甜点的腻感。
她记得陆清在她面前就很话痨，总能把天聊活，记得小时候陆清把她最爱吃的巧克力弄丢了，她哇地一声坐地上哭，陆清窘迫地蹲在地上一直说些好笑的话和梗才把她哄开心，事后又重新给她买了一份。相比之下，她有些恼怒，这鲛人太高冷了。她怒地拍了桌子，“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好举报你！”
“渔玄清。”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
“哦。”李甜甜伸出手，“你好，我叫李甜甜，你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这是梦，你也听不懂。总之谢谢你这个面瘫帅哥请我吃的糕点，还别说，味道比现实里那些好太多，”她又掏出两块放进兜里，伸手狠狠地拧了一下渔玄清的面瘫脸，才转身摆手：“本小姐觉得和你这个面瘫男待在一起很没意思，现在要去参观宫殿了，退下吧，帅帅的面瘫服务员。”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哥，这人是谁？”一道声音在他身后，他迅速收回笑容，冷冷地开口：“一个认识的人，不要动她。”
“哦。”说话的人在身后缓缓现形，正是渔玄清的弟弟渔玄梦。他跟随哥哥的目光，看着越来越远的李甜甜，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六、
陆清声音有些颤抖：“姐姐，我们真的要在这开始吗？”
身旁女人点点头：“放心，很快就好。”她对着耳麦低声开口：“人员已就位，暂无异常。”
她缓缓从手提包里抽出一把长刀，另一只手丢出一颗圆球，圆球噼里啪啦在地上滚了几圈，嘭的闷响，一道蓝色的波纹迅速从四面展开，刹那间覆盖方圆十数公里。
“滴，已发现鲛人踪迹，扫描中。”机械女声在两人的耳麦响起，“目标在左前方铁道网处，移速缓慢。”
女人低头看了眼定位器，屏幕上数个光点在不远处闪烁。
“走。”说完她拉着陆清迅速向前跃进。
两人来到一处废弃铁轨旁，这条铁路在多年前已被弃用，一股杂草和野兽的粪便味冲得陆清止不住地咳嗽。
一层水雾铺散，三道黑影划破水雾。
女人一声冷笑，提刀挡住对方手爪，借力轻踏，闪出三人包围圈。
陆清这才看清袭击者的脸，一张正常的脸上凹出一圈鱼嘴，细密尖锐的啮齿对着他，腰身下是一条黑褐色巨尾，不停拍打地面，溅出几粒碎石。
女人伸手拂过刀面，霎那刀身裂出无数黑色细线，细线爆裂，刀身蜕为深红火焰。
“小陆清，这是之前理论课局长教的，升灵。”
陆清咽了口唾沫心说大姐好帅，此时他很想拍手鼓掌，又怕因此被鲛人盯上。
看着眼前猩红目光，女人眼中闪过厌恶，轻点脚尖，跃至三四米高，长刀划破空气，带来一阵音爆，霎那间一只鲛人被一分为二。
她脚尖再次轻点，在空中扭身躲过尾巴射出的血线。
火焰再次划出一轮圆月，此时女人扭头看最后一人，对方鲜艳的双眸黯淡，再弑杀的鲛人，此刻也不免产生恐惧。
女人嘴角勾起，发出一声冷笑：“杀你们的人，第九执法局，柳青青。”
说完她闭上双眼，下一刻，深红血渊睁开。一团又一团跳动的火焰在她身上出现，铺满。如同一个站在火焰中的武者。
“灵述·祝融之怒。”柳青青一字一字吐出，如同一位火焰中的君主。
下一刻，她出刀了。
一道数十米长的火焰尾刃狠狠撞在鲛人身上。一团璀璨的火焰爆发，掀起一阵尘雾。
数十秒后，尘雾散开，一阵风吹过，鲛人破碎为尘埃，只留下焦黑的地面。
她弯下腰，从手提包里掏出针管，扎在尸体的尾巴，取样，分析，雷厉风行。下一刻她眼神严肃，“报告，经过便携分析仪显示，鲛人尾部血液内病毒类型与z市突发病毒基本相似。”
“嗯。”耳麦里苍老的男声传来：“带陆清先回局里吧，我们开个会。”
“明白。”柳青青回答。
关闭通讯设备后，她笑盈盈地走向陆清，弯下腰，一股如烈玫瑰般的香气铺开。
“小陆清，想像姐姐一样厉害吗？”
七、
李甜甜捏着兜里的糕点。
太诡异了，是梦吗？还是什么？
为什么梦里的糕点会到现实？
她飞快打开手机的识万物，对准糕点咔嚓。
数秒后，手机显示无精准结果，只有大堆其他式样的糕点，她把屏幕划到底部。
是一张风景照，z市歌剧院与碧蓝的海。
她心有所感，想到了梦里高冷的鲛人。
缓缓撕开包装纸，轻轻咬下一块。
淡淡的甜味，像被轻柔的海风托起，与梦里一般。
她决定去那张照片上的地方，穿好衣服，下楼，看见那辆摩托车，她突然想到自己有段时间没看见陆清了。
……
她到了地方，z市歌剧院的外形是两组巨大的贝壳，此刻，它正发着光，从远处看，就像两只发光的扇贝漂在海面。
这座巨大的贝壳建筑坐落在情侣路野狸岛，到了晚上，年轻的情侣总会挽着手散步，女孩们穿得清凉，小白鞋轻轻踩过细细软软的沙滩，将鬓间头发捋至耳后，然后与对方相视一笑。
海边风很大，灌得李甜甜忍不住缩起身子，不知道谁的音乐开了外放，是陈粒的《虚拟》。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
陪着我像纸笔自己像雨滴，
……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歌声被海风吹起，像一股巨大的浪潮，海潮即将淹没她。
她感受到了那个鲛人的目光。
她猛地转身，开口，“渔……”
此刻野狸岛上，人流如织，路过的人说说笑笑，李甜甜什么都没听见，只有那道目光，不停地洗刷她的脑海。
很多人围绕在大贝壳的门口，今天是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上演《天鹅湖》的日子，身材姣好的异域女孩们会穿着纯白的衣服，轻轻用脚尖点地，在盛大的舞台上优雅地转圈。自然吸引了很多人。
大贝壳发出柔软的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他们的眼睛是黑色的、褐色的、黄色的。
却没有李甜甜想看见的湛蓝色。
李甜甜在原地站了足足三分钟。
这种冗长苦情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场景居然发生在她身上，你走在大街上，人群中有个背影让你觉得异常熟悉，你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跑过去，拍他肩膀，在身后喊他，等那人转过身，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心里有事的时候，人人都会自作多情。
她有些想哭，也有些冷。
一双手将大衣披在她肩上。
她蓦地回头，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眼睛下是一抹灿烂的笑容。
八、
陆清睁开眼，一片虚无，老头的声音刚刚在这片空间飘散。他刚刚说要想觉醒灵感和灵述，都是通过这个机器。
执法者大多都是觉醒者，有上古炼气士的血脉。通过某种刺激即可解锁体内隐藏的力量。
觉醒者的实力分为超凡境与入圣境。局里只有老头半只脚迈入了入圣境。灵感则是自身的力量来源，比如柳青青的灵感是火焰。灵述则是类似大招一样的东西，局里领悟成功的也就寥寥数人。
他按照老头的指示，默默地在心里用信念激发潜意识的力量。
慢慢地，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些热，一股热浪从他身上席卷而出。
他感受到自己的肌肉，骨骼，在不停地移位重组，全身的力量在迅速增加。
他能听到房间外面的声音，有柳青青剥橘子的声音。
十分钟后，虚无蜕去。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仿佛从沉睡中醒来，力量在血管里如海潮般涌动。
陆清觉得他可以一拳打死一头野牛，不过有点遗憾的是，他这次并未觉醒灵述。
……
“这就是我们大致的作战计划了。”
“柳青青。”老头的声音带着威严，一点也不像那天的老登。
“码头那边的作战任务交给你。”
“明白。”柳青青回答。
“林士泽。”
墨镜男人咧嘴一笑。
“和我一起行动。”
“收到。”他声如震雷地回答。
名字文雅的男人外形居然如此反差，陆清瞥了眼大汉。
“陆清。”
“和我一起行动。”
“是。”陆清回答。墨镜男人拍拍他肩膀：“陆小子叫我老林，林哥。明天跟着我。”
“至于其他人，协助柳青青，”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
……
在车上穿好作战服后，陆清理了理领口，轻轻摩挲胸口的徽章。
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座郊外废弃的烂尾楼，是鲛人在z市的聚集点。
天色晴朗，空气却异常潮湿。
林士泽掏出熟悉的圆球，投掷在地面。
一道蓝色的波纹荡开。
所有人手臂上的定位器都发出红色闪光。
“警告！警告！发现数百名鲛人信号。警告！警告！前方一公里处发现强大信号源。”机械女声不停地重复。
没人再低头看定位器，因为不需要了。
觉醒后，视力得到极大的提升，陆清能看见，就在一公里外的荒地上，密密麻麻站立着一群人，他们，人身，巨尾。
最前方的那人，比起其他人都要高大，甚至于那条巨尾，都隐隐透明，有化为双腿的趋势。
“没想到，这次还有大收获。”老头轻松开口，他扭头看陆清，“小子，你想不想看我的实力？”
陆清咧嘴一笑：“想看想看。”
“那我们打个赌，要是帅到你了，你以后不能喊我老登，老头，而且你还要参加局里为你定制的训练计划。”
陆清撇嘴，看来老头还是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老头笑笑，扭头看向鲛人，也不说话，抬脚轻迈一步，身体隐隐散发蓝光，下一瞬，出现在五十米外，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缓缓消散。
下一步，出现在两百米外。
再一步，出现在鲛人身前，一路只留下三道缓缓消散的残影。
他拔刀，挥刀，闲庭信步。
陆清身旁残影即将散尽时，他向后踏出一步。
下一瞬，出现在陆清身边，残影散尽，鲛人头颅缓缓落下，脸上只残留惊恐神情。
老头朗声开口：“杀！”陆清等人向前方的鲛人溃兵追击。
九、
李甜甜眺望着游乐园，她坐在z市最高的摩天轮，被称为“海珠之星”。游乐园里最惊险的莫过于在一排排钢铁轨道上飞驰的过山车，男孩和女孩坐在座位上，在尖叫中上升，下降。在刺激中分泌多巴胺，最后与身边之人产生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
可她现在正和渔玄清坐在游乐园最慢的设施上，这个大家伙转了十分钟才勉勉强强把他们送到了摩天轮的最高点。
“摩天轮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渔玄清抿了口奶茶，表情严肃，里面的抹茶有些苦到他。
“是啊是啊，我们正在坐摩天轮呢。”李甜甜瞪大了眼睛，明媚的目光看着他，细长的软发在那双漂亮眼睛前来回摆动。
“喂，你知道和女孩子一起坐摩天轮的意义吗？”李甜甜双手托腮，看着他。
渔玄清皱眉，他在深海时也曾了解过人类社会的一些事物，但李甜甜的问题似乎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是……什么意义？”他谨慎地问。
“是约会圣地诶。”李甜甜叹了口气，她掰起指头细细数着：“摩天轮，电影院。并称为两大约会圣地。”
“电影院里面很黑，而且很多音响，特别是看恐怖片的时候，恐怖镜头出现，男孩子可以很自然地握住女孩子的手安慰她，这样两个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感情升温啦，摩天轮是最适合两人袒露心事的地方，把女孩子带到这里，封闭的小空间里只有两个人，也没有其他人在，女孩子也逃不掉，这个时候就可以告诉她你的心事啦，在最高的地方，说过的话除了两个人之外只有风知道，而且摩天轮速度很慢的，转一趟都快半小时了，这时间，就算是感动一只女鬼都够了诶。”
“感动……女鬼？”渔玄清问道。
“诶呀，这不是重点。”李甜甜扶额，“重点是，摩天轮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不能在上面说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我觉得我们鲛族的历史不算不好的事情啊。”
“鲛族的历史当然不算不好的事情。”李甜甜打了个哈欠，“至少比请女孩子吃变质的生鱼片，然后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要好。”
渔玄清的脸色像是吃了变质的生鱼片。
……
李甜甜蘸了点调料，嘴角鼓鼓地说：“这生鱼片味道不错，没变质。”
渔玄清好起来的脸色又垮下去。李甜甜贴心地递给她一瓶可乐，“Coca—Cola，这是人类最畅销的饮料，寓意万事开心，喝点吧，我请你，反正是自助的。”
渔玄清接过，他觉得眼前女子有一股魔力，让他时不时想在眼前看到，这是书上写的喜欢吗？
“所以诶，原来你们鲛族和我们打过那么多次啊？”
“嗯，到现在我族一共有两位王，我是主和派，另一派是主战派，他们人多。”渔玄清性子冷淡，此时却耐心地给李甜甜讲解。
“那你们两派有没有打起来？”李甜甜露出小虎牙，兴奋得像球场上的啦啦队员。
“有过，但传到这代，主战派的王是我弟弟，所以我们现在相安无事。”
“奥奥。”李甜甜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餐盘，叮当叮当。
“犯人渔玄清，我是z市特别行动小组，针对鲛人一族展开行动，代号，白玫瑰，你已经被我抓到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渔玄清几乎想暴起逃跑，至于为什么不杀人，他是鲛族的王，捏碎眼前的女孩和捏碎一块豆腐一样容易，但好像他下意识地避免伤害她。
抬头再对上那双戏谑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有些恼怒，刚想瞪她一眼，却见李甜甜用纸巾擦擦嘴角，对他开口。
“你凑过来点，我跟你说个秘密。”
没等渔玄清露出探询的神色，李甜甜便轻轻吻上去。
女孩的嘴唇热热的，和深海的冰冷不同，他作为鲛族的两大王者，出生时便待在冰冷的深海，即使能化形双腿，也极少出去。他所熟悉的世界，一切都是冰冷的，可如今正有一个女孩把热热的东西贴向他。
一股名为爱情的东西疯狂地生长蔓延。
吻毕，他刚要开口，却再被堵住双唇。
“别和我说那些事，我不想听。”李甜甜轻声呢喃，她忽然从人群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十、
陆清本想溜出来，他看了那份训练计划，那是一份顶尖特种兵看了都要害怕的东西。结果却被老头当场逮到。
真晦气！他在心中骂骂咧咧，老头说他是未来的新星，唯有他才可能踏破超凡境达道入圣。他只想做个小跟班混混工资，然后每天和李甜甜出去玩，他哪有这么大的志向。
看着老头笑眯眯地看他，他心里一哆嗦，不由得恶趣味地想到了看过的某部军旅电视剧，暗自腹诽：是不是接下来要讲过去的一些故事，然后激励他。
两人走过一家自助餐厅，他百无聊赖地打量，正好看见了李甜甜亲吻一个男人的动作。
身边的老人似有所感，看向陆清。
这个刚刚还在和他扯闲话闭口不谈训练的小孩，似乎变了。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眼眸仍旧垂嗒嗒的，像个衰仔。
但是却突然感觉和他的距离远了，好像一切对他都不重要了。
看到里面有个女孩在向陆清招手，他了然。
伸手拍拍陆清的肩膀，低下头认真地开口：“你现在是第九执法局的成员，论身份尊贵，谁能比过你。给我挺胸抬头！”他最后一句几乎小声吼了出来。
他笑着朝李甜甜招手，然后把陆清拉到一旁。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开口：“老子泡过的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手底下的人是这副衰样！”
他气冲冲摘下腕表套在陆清手上，“这是PatekPhilippe的5175r，全球限量7只。”
从兜里掏出一包特供白沙，抽出一只叼在嘴里，清脆的钢琴音在手上响起，“这是白沙特供，这是Dupont打火机。”
他抽出一根放进陆清嘴里点燃，这个衰仔像个傀儡般被他来回摆布。
他用力拍陆清的肩膀，看他摇摇晃晃走过去：“去吧，别让老子失望！”
看着眼前的李甜甜和男人，陆清没来由地生出一阵自卑，连手上戴的PatekPhilippe都向后紧缩。
他扯出一张笑脸：“哟，这是怎么了？”
李甜甜朝他瞪眼，“介绍一下，这是我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陆清。陆清，这是渔玄清。”
陆清扭头：“你好。”
渔玄清回答：“你好。”
李甜甜强行将二人手拉在一起，“都认识一下。”
陆清嘴角扯出一丝笑：“那以后我们也算朋友了。”
“嗯，朋友。”
李甜甜去厕所了。
“这位朋友，我想问，你和她关系怎么样？”渔玄清轻声问道。
“算熟悉吧。”陆清有一搭没一搭。
“我是想问，你可能出于什么原因喜欢一个人呢？”渔玄清很严肃。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
“都不是，还有别的吗？”
“腰细腿长？”
“我不是问这方面，”渔玄清皱眉，“除了这些外表的，还有别的原因吗？”
“喜欢一个人需要原因吗需要吗需要吗？”陆清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这件事只有天知道，也许你本来一个人好好的，你有你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听的音乐，喜欢看的电影，但是你遇到了一个女土匪，她做事总是出乎你的意料，你周围人是冰冷的，那她就是热情的，她总能牵动你的情绪，于是你喜欢的那些东西和她相比就索然无味了，恨不得了解她的全部，那一瞬间，你就喜欢她了呗。”
渔玄清忽然想到刚刚炽热的吻，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轻声开口：“谢谢。”
陆清突然就怔住了，男女主都幸福地对视他在旁边凑什么热闹呢？
厨师端着一串手工墨鱼丸给每位客人夹下一颗，他在陆清桌前夹下三颗，那串铁签上只留下孤零零的一颗鱼丸，也像孤零零的他。
一切突然就索然无味了……
十一、
“你居然还有人类货币？”
“嗯。”渔玄清淡淡点头：“我们在人类社会中有长期的经营，所以会有一些金钱，虽然这些在深海毫无作用。”
李甜甜随口一提想去长隆海洋王国，没想到这个高冷的鲛人随手就掏出一张卡帅气地刷了一辆车。
是一辆凯迪拉克CT5，此时她正开着这辆车载着身边这个蓝眼睛的鲛人去海洋王国。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此刻她握紧方向盘，看着眼前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那个站在路中央的男人穿着得体的昂贵西服，笑眯眯地展开双臂，就像即将撞来的不是一辆时速90英里的巨兽，而是他昼思夜想的恋人。
渔玄清认出了那人，是他弟弟，渔玄月。
他轻轻地哼唱歌谣，是李甜甜从未听过的音节，仿佛在召唤某种巨兽，他身前长出巨大骨刺。她的身体瑟瑟发抖，即将有未知的神祇掌控她的躯体。
不知从何处生出的愤怒，渔玄清变得凶暴如龙，双手化为金色利爪，在李甜甜即将撞上骨刺时猛打方向盘，险而又险地避过去。
“哥，背叛我族，会付出代价的。”
渔玄清扭过头，那道人影逐渐消失。
大雾四起，一道又一道黑影缓缓浮现。
狰狞的车灯刺亮雨幕，野兽般的怒吼贯穿道路，李甜甜终于彻底激活了这辆凯迪拉克。
低挡位高转速，油门到底！她颤抖地握紧方向盘，刚刚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想逃离。
渔玄清轻握住那只小手，温柔道：“没关系，有我在。”
那首怪异的歌谣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脑海里，不时有一两个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她和渔玄清在深海拥抱，亮银色鱼群呼啸而过，海水不停震荡，那座宫殿在坍塌！碎石不停地在他们身边坠落，她与对方在巨石砸碎他们前拥吻。
各种没来由的情绪、没来由的愤怒、没来由的怒吼，他想向渔玄月怒吼，想向那些出现在这里的同族怒吼，你们想把我逼到哪里去！你们难道……不怕死么！
没有人能把王逼到悬崖，即便是另一位王。
他从没如此气恼，王族的血疯狂在体内翻腾，手爪上鳞片不停变换重组，最后闪烁金光。天穹上，云层不停变幻，厚重的雾充盈水汽，仿佛要压垮他们最后的逃亡之路。
渔玄清随手撕开一只鲛人，像撕开一层泡沫，他是高血统的王族，可现如今，这些低血统的鲛人居然群起猎杀他。
一道身影闪过，渔玄清认得对方，是鲛族中一名元老，即将化形双腿，曾为族中立下赫赫功劳。他趁着渔玄清撕开小卒的机会跳上车，冰冷的手爪刺向李甜甜的咽喉，只要被他触碰到，那个女孩就将像豆腐一样碎裂。
渔玄清扑上去，手爪差些距离，并未触碰到李甜甜，只在他背上划下一道巨大的豁口，忽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都说他是王族血统，可他不像弟弟，从未征战过，他的血统就像一张大锅架在小火炉上煮水，难以完全沸腾。
几乎就在同时，一名鲛人从车身另一侧靠近，想把李甜甜从驾驶位抓出去，但渔玄清比那人更快，他抓住李甜甜的领口，狠狠地把她拉进怀里，带着巨大的恶意把方向盘向左打死。
凯迪拉克把那名鲛人挤在墙上，鳞片刮出一连串火花，数十秒后，凯迪拉克猛地加速，把那名抱着断尾痛哭的鲛人留在原地。
哀嚎声不断在四周响起，渔玄清不断地控制方向盘，把那些想跳上来的鲛人全部撞在一边。
那名元老一击不成，便再度隐入大雾。只等渔玄清露出破绽，他就再度露出锋利的爪牙。
又一爪划在他背上，由于血统未完全激活，后背几乎没有鳞片覆盖。大雾中的猎手已然明白渔玄清保护女孩的决心，想杀掉李甜甜就必须面对渔玄清，即便对方是他们的王，可这位王远远不如他弟弟实力强大和杀伐果断，又怎么配称为王，居然爱上一名人类女子，此时正在想的一名鲛人，看着凯迪拉克即将靠近，露出一抹凶残之色。
渔玄清不知道这是自己中的第多少爪了，幸亏还有这辆凯迪拉克，不然雾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他可没把握带着李甜甜逃出生天。有黑影浮现，他就狠踩油门，把李甜甜护住，他早已跳出副驾，与李甜甜同坐主驾。
王族强大的再生能力在他身上得到体现，他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急速愈合，可都没等愈合完成，就会有下一爪划在他的后背。他的后背像撒了无数辣椒粉般滚烫，王的鲜血混合雾气与雨水，染红了后背的真皮座椅，大量的失血不仅没有让他虚弱，反而让他的血液越来越沸腾。
他想到了深海里那些大多靠嘴厮杀的巨鲨，咬到了猎物，就死死地咬住对方，任凭其他人怎么抢都抢不走。现如今他的女孩就被他死死抱在怀里，但她不是他的猎物，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宝贝。
到现在为止，他怀里的宝贝没有受伤，那美丽的、值得用一切呵护的、他深爱的女孩仍被他毫发无损护在怀里，他是世界上最大的赢家！
王血在体内越来越沸腾，他的体内甚至隐隐有江河奔腾的声音，那是他的血液，力量随着沸腾的血液不停地到达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空荡荡的后背隐隐发黑，数秒后，黑金色的鳞片长出。
十二、
“训练计划，我答应了。”
两人走至金沙滩，太阳把陆清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块坚硬干涩的肉干。
已至傍晚，沙滩上人很少，没有穿着清凉的美女，老人似是不满地把腕表狠狠扣在手腕上，“我说小子，什么美女没有？你还是太年轻了。照我说，你现在觉醒了，哪个妞泡不到？一副怂样看着就烦！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够了够了！我跟你讲讲我的把妞秘诀，这其一嘛……”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发现身旁的年轻人并没有听进去，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的天赋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稍加训练，就能入圣，如此，国家又可太平几十年。
陆清踢飞脚前碎石，在海面打了十几个水漂。一切就和梦一样，他认识了很多人，个个身手不凡，现如今自己居然也步入了神秘势力，在暗处保卫国家安全。也许将来族谱能给他单开一页？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想着，出餐厅后，他就强迫自己胡思乱想。
天色渐晚，灰扑扑的水汽弥散，湛蓝的大海也变成漆黑的深渊。
咕咚—
一条亮银色的鱼跃出水面，老人扭头，一抹银光在他眼中飞速放大。
叮—
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刀，挡住了。
大雾弥散，层层黑色水汽铺开，显现出一道身影。
一个衣着得体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前。
“王平，现任第九执法局局长，灵述·幻影之舞。”
他一字一句吐出。
他每吐出一字，陆清与老人周围便浮现出数十道身影。
“哦？你是哪位？”
“渔玄月，新任鲛王。”
男人轻笑，目光却饶有深意地看着陆清。
下一刻，他身形暴动，一阵气浪迭起，便与王平战在一起，他与渔玄清不同，王族的血脉早已觉醒完成，只一瞬间，一身长出亮银色鳞片。
猩红的目光飞速靠近陆清，死亡的腥风呼啸地砸在他脸上，令人作呕，心脏剧烈地跳动，似乎要撕裂胸膛。
还没等他挥拳砸在鲛人脸上，便被一股巨力送出战场。
是老头！他硬生生抗了渔玄月一爪，只为了把他抛飞战场。
他的胸膛流出大量血液，如一团团玫瑰。但他挥刀的手却片刻不停地挥砍，每一刀都能撕开鲛人漆黑的鳞甲。
他不进反退，身上散发璀璨的蓝光，一时间竟穿透了大雾。
他向前踏出一步，居然硬生生招架住了渔玄月的全力一击。
鲛族天生神力，即便是觉醒者，同级别中也很难有力量超过鲛族的。可这老头却做到了。
再踏前一步，他挥刀压住对方，刀身发出剧烈的悲鸣，巨大的力量即使是动用顶尖工艺百锻的超合金战刀也隐隐有些支撑不住。
再踏前一步，他的力量竟压制住了渔玄月。
“老家伙，你？”
王平轻笑：“你以为幻影之舞只能超越世间速度吗？”他轻轻踏出最后一步，稀疏的白发瞬间茂盛，身躯也变得挺直，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还有时间。”
他单手持刀，死死压住那一对手爪，银白鳞甲火花四射。他甚至写意地掏出一支香烟含住。优雅得像正要登台表演的钢琴家。
他根本不收刀，以完全相同的姿势挥砍，击打在手爪的鳞片上，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每斩出一刀，刀身就发出悲鸣，渔玄月也后退一步。前一刀的火星还没熄灭，下一刀的火星便又燃起。
他的速度远不如之前快，但力量更大，他的灵述短暂间让他回到了过去。
陆清在远处看得发出惊呼，老头，早知道你这么强，你还培养我干什么，这boss都让你单刷了。可他还没说出赞美的话，王平扭头狠狠瞪他一眼大吼：“臭小子，还不赶紧去搬救兵，老子大招时间要到了！”
“别耽误我时间！越快越好！老子还没看你泡到妞！”
陆清扭头，跌跌撞撞地奔向雾气最淡的地方。
他的双腿僵硬，无数黑影向王平的位置闪烁，遮天蔽日。
原来……原来他们的目标一直是那个老头。他玩命地挪动双腿，向前奔跑。
王平望着陆清的背影，此时他的力量攀升至极巅，他能看着这小子跑出很远很远。
“真好骗啊，就和那些胸大无脑的妞一样，真不知道你能不能成长起来。”王平摇摇头叹口气。
他的背后，数不清的猩红血眼缓缓浮现，鲛族早在不久前就对他完成了包围，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整整十层。血腥味铺天盖地。
陆清忽然害怕起来，因为这次他没有朝着老头的方向跑，他越跑就越离老头越远，再跑下去他感觉就会彻底失去这个人。
他向后扭头，他已经跑出很远了，就连那团大雾也变得很渺小。他又扭了回去让自己不再回头，世界在眼里四分五裂。
十三、
李甜甜心里很平静，这种感觉很好，对面那个湛蓝色双眼的鲛人是她的。他将会在盛大的婚礼上迎娶她，在做完复杂烦琐的仪式后他会轻轻把婚戒戴在她的手上。然后庄严神圣的誓言会在他们耳边萦绕。
牧师从碟子里拿起戒指，询问：“渔玄清，你是否愿意接受李甜甜为你的合法妻子，并尽你的一生去关爱她，珍惜她？”
“我愿意。”渔玄清回答。
“李甜甜，你是否愿意接受渔玄清为你的合法丈夫，并尽你的一生去关爱他，珍惜他？”
“我愿意。”李甜甜回答。
“那么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李甜甜托住渔玄清的大手，那是一只很冰冷的手，但触碰起来是很温暖的，让人不想松开。就在李甜甜想要将那枚戒指套上渔玄清的无名指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环视四周，宾客们嘴角都带着笑意，父母也用期待的目光鼓励她。
粉色的花瓣飘落，他们的身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阳光直射进来，蓝鲸悠闲地翻滚，巨大的黑影点缀在李甜甜脚下。
她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见鬼，她到底忘了谁？
是谁？
是谁？
这场婚礼是她期盼已久，宾主尽欢，所有人都拿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我的父母在第一桌，高中同学在第六桌，大学同学在第七桌，同事在第九桌，朋友们四散坐着，端着装有高档红酒的高脚杯举在半空，只等她为对方戴上婚戒，全场就将欢呼雀跃。
是谁？是谁？
那个傻狍子，那个总惹我生气的陆清呢？！
她喃喃自语，身旁的渔玄清弯腰，用疑惑的目光看她。
“你，你知不知道陆清在哪？他怎么没来？”
“谁是陆清？”对方比他更疑惑？
这句回答几乎让她跳起来，陆清啊，我青梅啊，上次吃饭我还介绍你们认识的，这家伙人呢？是不是不想交份子钱跑路了？她胡思乱想。
终于，她想到了，那傻狍子前两天找她吃饭，跟她说要去国外工作，也许几年都不会见，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
她恢复笑容，轻轻地将戒指套在渔玄清的无名指。
“我愿意。”
十四、
陆清穿着得体，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这顿饭后，他就会带领第九执法局的全体成员去海面突袭鲛人，这群该死的东西居然堂而皇之把住所上浮到了海面，以为执法局没有了唯一那名入圣者便能一举攻破人类的防线吗？
他轻轻摩挲口袋里的徽章，就在半小时前，他通过了特训，到达了入圣境，徽章下压着一张钢制名片，上面印着几个淡淡的汉字：第九执法局代局长。
身边的李甜甜笑眯眯地问他关于此次出国工作事宜，还给他带了国潮风的明信片。嘱咐他多带点当地特产。
他笑了笑：“跟我合个影呗，可能以后很久都不会再见了。”
李甜甜没有拒绝，他也就顺理成章地靠近她，两个人脑袋挨得很近，合了张影，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
李甜甜去厕所了，他端坐在座椅上，拉开李甜甜的包，放进去几包金莎。
他把那张照片美了个颜，点击屏蔽李甜甜，发在朋友圈里。配文是：今天表白会不会幸运？有空的朋友来捧个场呗。
他发完后就放下手机，服务员看他满脸笑意，问他今天是不是表白，需要玫瑰花吗？他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陆清继续喝他的咖啡，看着杯身印的Luckin，嘴角止不住地笑，朋友圈应该炸翻了，但他懒得看。
十五、
z市野狸岛五公里外的海面上。
这真是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超大遗迹。只要站在它的面前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陆清面前立着许多黑衣精英，很多他都没有见过，但都是局里的老前辈，有一些据说还在执行任务，但这个节点，大多都回来了。
他抬手示意安静，下一刻人群肃穆，列着整齐的队列直勾勾地盯着他。陆清心里吐槽不愧是精英啊，上一秒就像菜市场的大爷大妈拿着葱蒜斤斤计较说抹个零吧我都是老熟人了你再送我颗蒜下一秒神情严肃掏枪冷酷无情对着你的脑门开枪的高级特工。
压压嗓子，陆清低喝：“整理装备。”
众人无声，只是低头各自整理。
从上至下，由里而外。很难想象这群姿态优雅的人不是要去参加高级宴会而是去参与一场死战。陆清也随他们一起，将内衬的领口和外衣理到完美的角度，徽章扣在领口。擦了擦鞋上的灰。随后掏出长刀，出鞘看了看上面的“清”字后又收回去，他还是不习惯用热武器。
看着眼前的精英陆清忽然对此战有了信心，他的队员们穿着Arc`teryx的leaf系列定制的作战衣，悍马压不坏的Belleville军靴。甚至连肩上的肩章都是顶级工厂定制的。
他们是野兽中的野兽。
“行动！”陆清拔刀，一马当先。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最外层的青铜门被炸开。
咚—咚—咚
门内像是正在跳动的心跳声。
不对，不是心跳。陆清大吼：“都闪开！”
随后面前半废的青铜门再度破开一个拳头般的口子。
陆清瞳孔紧缩，仅仅只来得及双臂交叉挡住这一拳。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身后跟着无数鲛人。
两人淡淡对视，皆是无言。
陆清用大拇指摩挲领口的徽章，抽出长刀，入圣带来的力量正体现在他暴涨的肌肉上。手指发出嘎吱的响声，像是某种怪物正在艰难地脱身而出。
他出刀了，他做不到像老头那般锤炼自己几十年的力量，他只能和对方比速度。一刀接着一刀连续劈砍在对方手爪的同一位置，他向对方倾泻出暴雨般的刀光，每一刀都发出音爆，一层一层的音爆叠加起来像是海浪。
狂风被刀光切地粉碎，周围的人已经交战了，他甚至能听到那个喜欢叫他林小子的墨镜大汉的怒吼，但他没工夫去看。
每一刀都狠狠撕裂在对方的银白手爪上，发出尖利的啸叫。
下一刻，一股暴力撞在他的胸口，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却被一道火红的身影接住。
“我来！”女人身上爆发出剧烈的声浪，一团又一团的火焰浮现，笼罩在她周身。
她狠狠扑过去，“灵述·祝融之怒！”
一团数十米的火焰巨刃狠狠撞在对方身上。下一刻，
噗呲—
利爪穿透心脏。
渔玄月冷笑一声，震散身上破烂的西装，他居然，
全身遍布银白色鳞甲！
他随手将女人丢在一边。
那双明媚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清，她的喉管破裂，喘气声像破烂的风箱。
陆清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双眼睛写着：为我们报仇。
他提刀闪烁至对方身前，用力挥砍，音爆的效果形成气浪，横扫数百米。他割开了对方的鳞甲！
下一刻，他的背后新添一道伤口。
鲛人太多了，多得让人绝望，密密麻麻的猩红双眼几乎压垮半片苍穹。
“陆小子！这些杂鱼让我来！”
“林士泽！”陆清大喊。他看不见对方位置，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猩红血雾。
“灵述·夸父！”
怒吼声由远到近，陆清感觉周围的压力变小了。
他看到了，墨镜大汉身躯暴涨，几乎到了两米，他狠狠一拳砸烂一名鲛人的头骨，然后将尸体朝陆清那边掷去，砸翻他们的阵形。
“陆小子，别管老子！老子有特殊的大批量杀敌办法！王族打不过，杂鱼我全包了！”
林士泽朝他露了个狰狞的微笑。
陆清了然，挥刀与渔玄月战在一起。
直到两人战出数千米外，他扭过头。
林士泽已然解除了灵述状态，恢复了正常个人，他狠狠一拳砸烂鲛人的脸庞，在投掷尸体时被抓了一道，他的身上已然遍布鲜血。
那一拳一拳地打人就是你的特殊大批量杀敌办法吗？
那一刻陆清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他之前说天塌下来这些高个去抗，可这时他是那么害怕这些人真的死了。
……
陆清记不得这是多少次挥刀了，周围渐渐地只有风声了，那些怒吼声，怒骂声，以及刀劈砍在鳞甲上的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都安静了……
他不敢去看。
他在心中疯狂怒吼，灵述呢我他妈的灵述呢？给我这么好的天赋就是不给我觉醒灵述吗？这一刻他渐渐冰冷的血液又沸腾起来，一层又一层的热浪震散周围的鲛人。
一轮太阳在他头顶升起。
“灵述·太阳。”他怒吼。
一道纯净无比的光从他身上爆炸，几十米长的深坑出现，他冷冷地看着银白鳞甲的男人，
下一刻，一轮比刚刚更巨大的太阳升起。
蓝色的大海不停翻腾，空气中弥散着令人呕吐的血腥气雾，猩红的目光死死地咬着他，陆清表情平静，他像一个佛陀，面无表情地挥出最后一刀。
数以千计的鲛人在触碰到这轮太阳时就化为灰烬，唯有渔玄月支撑了一会，可他最终也于光芒下同尘，只掉落一滴湛蓝色的眼泪。
……
陆清摸了摸领口的胸徽，提了提内衬的领口。
该死……这次玩大了。
他颤颤巍巍把手伸进口袋，这包白沙是那老头放在抽屉里的几条特供品，平时都舍不得抽。那个老头眯着眼一脸享受边抽边嘚瑟的样子犹在眼前。
只摸到一包皱皱巴巴的白沙，他缓缓抽出一支点燃。
他坐在遗迹的边缘，远处是巨大的扇贝建筑，z市歌剧院，似乎是讲了一个有关渔女的故事。可现在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躺下。掏了掏剩下的一只口袋，一包被水泡烂的纸巾，一个手机。
打开手机，他点击了李甜甜的号码，对方接通了。
“喂？我有点想你。”
电话就此挂断，他拨打的对象是昨天给他送餐的外卖小哥，对方听见后半句话就挂断了。
可陆清好像没有听见挂断声，继续轻声说“还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以后你的婚礼我那桌不要出现虾，我不喜欢吃虾。特别是皮皮虾，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陆清烦恼地说。
他全身的血快流尽了，身下一片红。很明显这是失血导致的缺氧等一系列症状，有些像阿兹海默症。
“我想起第二件事了，以后你的婚礼我那桌不要出现虾，我不喜欢吃虾，特别是皮皮虾。”
陆清说完，点了点并不存在的挂断键。他缓缓地松开了手，那支没燃尽的香烟滚下遗迹，噗呲一声掉进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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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乐，陆呀陆清清，祝你今天开心心……
远处z市歌剧院的大贝壳被太阳点亮，发出淡蓝色的光，贝壳下的海滩隐隐泛着金光，漂亮的女孩子们穿着短裙踩着厚厚的沙滩鞋走在沙滩上。
日出了……人潮涌动，生日歌继续播放。
是他想守护的城市，也是他想守护的人。
第九执法局代局长，陆清，死亡。
番外
咔嚓——
“请两位新人笑着拍哦，这样更出片嘛！”
于是两人挽着手相视一笑。
他们的背后是巨大的z市歌剧院，两扇大贝壳发出的光美轮美奂，很多人都说这里很出片。
海风吹过，带来一片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