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JPG

转眼到了暑假。

夏天的黑夜到来得比较晚，不过等雪歌出门的时候跟别的季节也没多大分别了。妈妈叫住她：“雪歌，要不今晚你别去了吧？我去吧，明天你过生日呢。”

雪歌穿着单薄的粉红色的长衣长裤，提了一个袋子，头上戴了一盏矿灯，照得前方雪亮。雪歌家承包了三亩池塘，种了莲藕养了鱼。平常日子荷塘守夜这事自然是落在了爸爸和妈妈身上。现在放假了，雪歌心疼父母，主动要求加入守夜的班次里。今晚轮到她守夜了。

“妈妈，我的生日还不是你的难日呀？你才应该好好休息呢。放心吧，不是有王黑哥也在附近守夜吗？”雪歌笑着冲妈妈挥了挥手道别。

雪歌往荷塘走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回想起上周牧风说的话。

“牧风，我们放暑假了。我想去打暑假工挣点学费，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呀……还是先说你的事吧，”牧风欲言又止，“我觉得你暑假还是不要去打工了。现在我们没有学历也没有能力，去做的都是很简单报酬低的工作。学不到东西的，也挣不了多少钱。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地利用这段时间复习或者学新的知识。你觉得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暑假有什么计划？”

“明天我就要去兰市一个亲戚的公司里打工了，主要是跟着他学管理。”

“哦……”雪歌的语气里透着小小的失望，被牧风敏锐地察觉到了。

“怎么了？”

“我快要过生日了……”雪歌不好意思地小声地说。

“是哪一天呀？”

“下周三。”

“嗯，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哦。”

“是什么呀？”雪歌的好奇心一下子激起来了。

“保密。”牧风神秘兮兮地说。

这个神秘的礼物是什么呢？雪歌猜测起来：衣服？裙子？鞋子？不对，不对，不会是这么容易猜到的东西。那是化妆品？可是雪歌从不化妆呀。

“雪歌！”突然传来一声王黑带着兴奋的声音，打断了雪歌的思绪。

王黑咧嘴笑着，他揶揄道：“你再磨蹭，太阳就出来啦！”

雪歌把心神一定，反击道：“那更好，太阳出来我的生日就到了。我的礼物呢？”雪歌把手一伸。

“嘿嘿，明天自有分晓。”

“好吧。不过，这回可不许捉弄我！”去年雪歌过生日，王黑送给她一盒巧克力。雪歌开心地拿起来就吃，嚼了两口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巧克力，而是特制的肥皂！害得她漱口漱了老半天。一想起这事，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哈哈，谁让你那么馋嘴呀？”

“你，你，你讨打……”雪歌作势扬起手要打他，被王黑灵巧地避开了。

王黑往前一跑，说：“要打我？追上我再说。”

“你等着。”雪歌也撒开腿追上去。

“哈哈哈……”

牧风沿着山路上山，远远地看到有两道电光在追逐。他仔细一看：竟是雪歌和另一个男孩！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追闹了一会儿，雪歌和王黑已经来到了荷塘。雪歌说：“王黑，谢谢你送我，你赶快去你家鱼塘吧。”王黑家的鱼塘离这相距不远，大概一公里的样子。

“真的不用我陪了？”王黑搔搔后脑勺。

“不用啦。有事我会大叫的，隔这么近你肯定能听到。”

“好吧。有事一定要叫我呀！”王黑心里还是不放心，他决定过两个小时再回来看看。

王黑离开后，雪歌钻进了小棚里。雪歌的爸爸在荷塘边搭了一个小棚子，里面放了一张竹躺椅供休息用。雪歌把躺椅擦干净，刚把袋子里的毯子拿出来，就听到棚子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雪歌！”

雪歌不敢相信，她钻出棚子，一眼看到三米开外，站在月光下的果然是牧风！牧风穿了一件深蓝色的T恤和一条白色的休闲长裤，手里拿了一个手电筒，已经关掉了光。

“牧风！你怎么来了！”雪歌瞬间开心地大叫起来，几步跑到牧风面前。

牧风本来僵着一张脸站在那的。在看到雪歌发自内心的热情和惊喜的表情时，牧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也努力回应了一个微笑：“给你送礼物来了。”

“谢谢你呀！不过，你不是说在兰市打工吗，怎么有时间过来的？”雪歌平抚了下狂喜的心情，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跟亲戚请了一天假。”牧风没告诉雪歌：为了给她惊喜，他特地坐飞机来的。机票钱几乎花光了他去年收到的压岁钱。

“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牧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扁扁的礼品盒递给雪歌。

雪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细细的纯银的项链，挂了一个吊坠。吊坠是英文“Lily”，做成了一束百合花的形状。雪歌一眼就喜欢上了它。不过，她还是把盒子盖上递给牧风。

“你不喜欢吗？”牧风没有接，他挑高眉毛，感到有点意外。

“不是。但是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原来是因为这个……牧风舒心地笑了，他说：“‘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礼物再贵重也没有情义重呀，何况这是银的，不值多少钱。你喜欢就不枉费了我花时间去挑选它啦！”

“好吧，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你！”雪歌开心地一笑，收下了。

“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从你这儿离开，他是谁呀？”牧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是我家的邻居，叫王黑。平常挺照顾我的。”雪歌心无城府地回答。

“那他和你在同一个学校吗？”

“没有呀。他在另一个学校。”

“那他有去你学校找过你吗？”

“啊？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呀？”雪歌发觉牧风问得挺奇怪的。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噗嗤一笑：“你不会吃醋了吧？”

然后雪歌就意外地看到牧风的脸竟然红了，她想了想，正色道：“他就去过我们学校一次。那次是他们校篮球队来我们学校比赛，他是参赛的篮球队员。”

看来上次云叔看到的就是他了。牧风心里终于明了。“雪歌，我确实有点担心，怕你不愿再等我。”牧风话一出口自己都吃了一惊。

“怎么会？！你放心！”雪歌也是冲口而出。

两人说完都有点小小的尴尬，感觉到有一种暧昧的气氛环绕在四周。雪歌忽然发觉他们光顾着说话，都站老半天了。“牧风，帮我把竹躺椅搬出来。咱们坐着聊聊天吧？”雪歌提议。

牧风和雪歌把竹躺椅抬了出来，放在荷塘边上。然后两个人并排坐在躺椅上看风景。

今晚的月色很明亮。皎洁的月光像舞台上的灯光照亮了荷塘。青蛙在荷塘里开演唱会，响亮的声音此起彼伏。荷花姑娘们好像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刚刚苏醒。有的娇羞地伸了懒腰，有的半遮着脸庞，有的轻轻晃动着身子和着青蛙的歌声舞动。塘里的鱼儿也悄悄地跑出来。它们在荷叶下敏捷地游来游去，你刚看到这里水面上吐出了一个水泡，它已经又游到了荷塘深处。只留下水面上传来一圈一圈的涟漪。

牧风和雪歌没有说话，他们就静静地听着，四周传来的蝉鸣声和着风声，与这一片蛙声，构成了多么和谐的乐曲呀！雪歌把鞋子脱了，光着脚惬意地悬空踢着。牧风闻到风里传来的混合的气息：有新鲜的泥土味，有荷花的清香，还有……身旁的这位姑娘的芳香。他不禁贪婪地多吸了几口。

“牧风，你爱喝茶吗？”雪歌微微地一笑，侧脸问他。

“爱喝呀。你也是吗？”

“嗯，是的。荷叶上的露珠采下来泡茶喝，最是清香。你等我一会儿。”说着，雪歌一下跳下竹椅，趿上鞋子跑到小棚屋旁边的黑影处。

牧风这才注意到那黑影里还藏了一只小舟。小舟很小，大概刚可以容纳两个人。雪歌已经站在小舟上，手里拿了一根竹篙在向他招手示意他上来。牧风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跳下竹椅登上了小舟。

“你来划船哦！”雪歌明媚地一笑。牧风看到船上有两只木桨，他欣然领命。

雪歌用力一撑竹篙，小舟就轻盈地划向了荷塘。牧风坐在舟上划桨，感到心旷神怡。他想到了一句诗“竹渲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啊，原来就是这么美的感受呀！

小舟划到了荷花边上，雪歌示意停下来。她拿出一个大玻璃瓶，开始收集荷叶上的露珠。牧风看着荷叶上晶莹的露珠珍珠似的落入了她的宝瓶子里，感到特别新奇有趣。他站起来也想去尝试一下。刚走了一步，小舟就微微倾斜了一下。雪歌马上惊叫起来：“哎呀！你别动哦！小心船翻了！”牧风只好耸耸肩，坐着不敢再动。

不一会儿四周的露水都被她“搜刮”干净了。“咱们再去那……”雪歌指挥开船。

“得令！”牧风开心地把船划向另一处。

……

王黑过来想看看雪歌。他发现竹躺椅放在荷塘边上，却不见雪歌的踪迹。他顿时大吃一惊，刚要呼唤雪歌，这时却听到荷塘深处传来雪歌的说话声。他仔细一听，还有另一个男孩的说话声。不一会儿还听到一阵雪歌的笑声。他心里一阵黯然，默默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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