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是在那年冬天家门被灭时被师父所救的。按理说当时她只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奶娃,记忆不会太清楚。
但是,那一晚家中冲天的大火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
丫环,奴才们的脚步声和尖叫声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一个持剑的蒙面人,睁着阴暗的眼眸,举起那把不知是沾了谁的血的长剑划破了文儒爹地的喉咙,娘亲抱着她想要跳窗户逃走,但那人拽住娘亲的脚踝,娘亲含着不舍和绝望的目光看着她,然后狠狠的把她抛向窗外的池塘。
她的身子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冰冷的池水里,透过水面她看到娘亲的身体被那把染了爹地的长剑穿透。鲜血染红了她的胸口,白色的中衣前猩红点点。
娘亲从颈间扯下了一个东西,眼神似乎恍惚了一下,随后那东西落到了水里。然后冬生便昏过去了。
冬生记得那天是娘亲的二十岁生辰,但是以后也是祭辰了。
冬生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师父软软的大床上了。娘亲丢下来的那块玉也安安静静的系在她的脖子上。
师父告诉她,这块玉是唯一一个属于她的东西了,让她不要轻易示人。她虽然不明白师父这么说有什么用意,但当时见师父嫡仙般的俊容,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然后师父的脸上就绽放出了一个莲花般的笑容。
冬生现在想想,当时她一定是流口水了。尽管当时她还是很小,但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花痴女。
现在,时过境迁,现如今她已经在这梨园住了十多年了。
“冬生,冬生。师父,你怎么给我起了一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冬生赤着脚丫坐在梨树枝上晃荡,念叨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后,给出了一个她已经说了无数次的结论。意料之中的看到在梨树下练剑的师父身子僵了一下,动作停止,脸带无奈的昂头看着她。
“咯,咯,咯”少女清脆如玉碎的笑声在下一秒充满了梨园。
冬生利落的从技术上跳下。
树枝颤动落下许多梨花,冬生赤脚从花面上踏过,带动风卷起地上的梨花在地面上打了几个圈又重新归于平静。
冬生走到师父的身前,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方手帕为师父擦汗。
然后她说:“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冬生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师父拿过她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帕,习惯的放到自己的怀中,对冬生说:“你身体太弱,不适合学剑,改明我教你一套轻功。”冬生听后两眼发亮,很是激动“师父,可以可以。打不过我就跑。绝不给师父丢脸。”
师父的额角划过三道黑线。
冬生这才认识到逃跑已经给师父丢脸了,忙赔罪,“师父,你别生气。打不过我也不跑,我用美色来迷惑他。”只是冬生没想到师父听到她这条“妙计”脸色更黑了。
冬生连忙摆正姿势向他微微鞠躬道:“师父,徒儿突然想到今天的琴还没有练习,我先去练琴了”说罢便不理会师父,飞快的跑来了。
白萧站在原地任那梨花打在肩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冬生的身影消失在琴阁的方向。
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一白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跪在他的身侧,“主子,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君公子说你若再不回去,他便启程来梨园来找你。”
白萧现在那里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那白衣男子抬起头说:“主子,君公子是不会允许冬生小姐跟在你身边的。她是——”
“闭嘴!”白萧侧身用剑指着白衣人,“白衣,你逾越了。”语气冰冷的说。
白衣并没有低头,他知道冬生对于主子的重要性,但是他们和主子同生共死那么多年也绝不会看着他送死。
白萧叹了一口气,剑落在铺满梨花的脚下,“终究是我愧对她”
白衣低头,终是一闪又隐到周围的空气中。
“白衣,对不起。”白萧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转身找冬生去了。
他记得刚刚她是赤脚的。
冬生此时已换了一袭粉衣静静的端坐在琴前。这把七弦琴是师父赠予她的,师父说她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学琴是再好不过了。而冬生也确弹了一手好琴。
冬生对师父说,终有一天她要用师父教她的曲子报血海深仇。
白萧隐在琴阁的门边,看冬生忘我的练琴,他知道她为了什么,亦知道她的琴艺已经远超他了。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也许会是好的结局。
白萧把手里的布鞋放在门口,转身离开。
冬生听到动静,赤脚跑出,看到放在地上的鞋子,心里一阵感动。
其实那么多年的师徒相称,字里的意思早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