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到了生育年龄,生孩子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生孩子,多么稀松寻常!如同吃饭,喝水,呼吸空气,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我似乎也不例外,二十九岁那年生了一个女儿。但我最近开始思考,究竟是一股什么力量催着我做了这个决定?
是父母的催促吗?是社会的压力?是为了养儿防老?还是因为,同学,朋友都生了?
这些都是促成因素,但不是终极原因。进一步追问,是什么催着父辈生养我们?是什么让同学朋友都生孩子?是什么让众多女人走上同一条路?是什么让生儿育女持续几千年?这背后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只是因为,我们都在执行上帝的旨意?
人类茹毛饮血时期,物质水平低下,生育更多出于一种生物本能。人类寿命普遍很短,需要不断补充劳动力。后来,封建士大夫鼓吹百善孝为先,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生育从物质层面提升至精神层面,从本能选择上升为社会主流的价值选择,传宗接代成为主要诉求。这似乎暗合了基因传承一说。
谎言说上一千遍也成了真理。各朝各代的鼓吹,给后世留下了一个传宗接代的“真理”。真理容不得质疑,如同我们不质疑太阳东升西落。
跟从主流价值选择固然安全,可是,在人类的物质和精神文明都高度发达的今天,生育也应该渐渐从集体选择转变为个体选择,就像我们当年抛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拥抱自由恋爱那样。
对我个人来说,当初生孩子也不过是随了大流。但现在要不要生二胎,我真要好好选择一番,不能再稀里糊涂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基因有多优秀,个头不高,智商平平,才貌一般。人类基因如此多样,不会差我那一份。说到底,我才不会把什么基因传承当回事。如果说我一定要传承什么,那不如传承我的思想,我的精神内涵。
如果我女儿长大后随主流,我不反对,但如果她有偏离主流的想法,比如做丁克,我也不会反对,前提是她经过深思熟虑。
至于人类为什么只能通过一代代生育延续基因,而不是通过一个不死之身,只有上帝能回答了。可以想象,如果人真能生而不死,人类估计也没有生育的动力了。在死的悲剧中迎来新生的喜剧,应该是上帝特意为之的又一个平衡吧。
可是,如果有一天,人类精神文明极大丰富,更多个体开始觉醒,不生育成为社会主流,而人类又无法长生不老,这不是破坏了上帝的平衡吗?这样推断的话,人类文明高度发达时,就是人类自取灭亡的日子。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别的物种无法消灭它,只有它自己才能毁灭自己。人类,也终究逃不出那股无形的神秘力量,一个类似于周期的东西。它操纵着人类文明的发端,又操纵着它的灭亡。人类如此,恐龙如此,浩瀚宇宙间无数个不断产生又无端消亡的星体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