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成长就在一瞬间。以前去医院探望亲人,闻着飘散的药水味,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进入病房后总会附带着说几句安慰的话,劝慰他们保持好心情有利于康复。直到自己住院才知道一切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疾病所带来的疼痛势必会消耗心神,而积极的心态需要健康的状态去支持,原本空乏无力的躯体要呈现积极的状态,并不是一件易事。
因伤情有些糟糕只得住院输液观察,父亲下班后就会来病房陪着我,那时还没确诊但医生已依症状告知我们最可能的结果。我在搜索着关于这种病的所有结果并期盼着有相对乐观的字眼,但更多的是‘不死的癌症’、‘极易复发’等字眼充斥着我的双眼和脑海,对于本就偏向于悲观想法的我而言,那时候,所有关于人生的愿景、想法、可能,一瞬间崩塌,也许再也无法建立。悲伤难过之余,看着父亲劳累、担心的脸庞,我不敢流露出自己的担忧,只能假装乐观地说:“结果还没出来,不一定是那回事。”。然而,几天后,真是那个病,医生和父亲谈完之后,便安排了手术。
躺在手术台上的我意识清醒,那两个小时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害怕发抖。小腿手术后,两周不能下床,母亲也告了假过来照顾我。或许是太以为母亲照顾孩子是平常的事了,对于母亲因照顾我时的抱怨、嫌弃,我觉得惊讶和陌生。或许是看出我的不解,母亲说:“那时,我住院时,你爸忙着上班挣钱,不也是一个人这样过来了。”。听完后,我真的很怀念自己能照顾自己的时光并期待时间过得快一些能让我早一点出院。以至于父亲带着熬好的汤来看望我时,我非常认真且无力地同父亲说:“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人再怎么照顾总是不如自己照顾自己来得如意。”。父亲淡淡地应承了句“那当然了,我会的。”。
住院的那些日子里每天输三次液,连着持续了十五天,最后两只手背都淤青,光是摸着都疼。认识了一种新的输液方式——留置针,虽然每次输液前不必将针头插入血管,能维持一到四天,但拔下来时好似它存在的地方已形成瘢痕,痛感徘徊在皮肤底层,好几天才散去。
这次住院经历,给了我身体和精神上留下了一道疤,带给我一些冲击。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也许久病的孩子身旁可能也没有父母。我一直在想脑子里存在的“父母是伟大的、无私的,父母是疼爱孩子的。”这样的观点,过于强调奉献。对于住院时父母的行为,我很难做到不与自己的认知结合起来,很难说我不在意。即便我尝试去理解它的合理性,可那些住院期间的所见所闻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近日读到一段关于创伤的语录,大意为:当你身受痛苦时,痛苦会传递并波及到你周边的人,而他们不想承受这份痛苦,所以,作为遭受痛苦的你,必须消除忘记这份痛苦。随后,我回想起当时处于痛苦中的自己,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别想太多”,与父母诉说更多的是接收到与别人的对比。而更令我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是:痛苦是无法被消除的。当掩埋或忘记那些伤害后,看似跨过去了,但身体和大脑会记住这份伤害,并在看不见的地方,影响着日常的决定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