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天。
傍晚,推开窗,濛濛细雨雨还在下,我忽然想去雨中走走。
五点多一点,我出了门。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而我,什么也不管了,就像出走的人,一身轻松地走进雨中。
雨丝说不上是直的还是斜的,簌簌地飘着,衬得雨中的姑娘们一朵一朵的,可真好看啊,透明的格子的花的伞,圆白结实的小腿,被雨打湿的凉鞋,涂着各色指甲油或什么也不涂的脚,像刚出水鲜藕似的,那么鲜嫩饱满。
出门的时候我想在附近走走就可以了,走着走着,就越来越坚定地奔奥森而去,我决意要好好看看雨中的园子。
园子里哪哪儿都是那么深幽而寂静。沿着河边走,平常这样的地方是要避开的,游人密集,而现在仿佛是荒僻的野外,鲜有人来过似的那么空旷富有野趣。随处可见的椅子上,一个人也没有,倒是爬满了避雨的蜗牛,隐在油润闪亮的枝叶下,如同装置艺术。
平日里四散在各处的小艇,游船,如今整整齐齐老老实实地排在一起,放假了。小鸭子船最高兴了,平常对着游人们强颜欢笑,今天才是发自肺腑地开心。
一只麻雀在一块大石下躲雨。
两只小野鸭在河里游。一对儿年轻的情侣,把食堂剩下的馒头拿来喂鸭子,眨眼间,成群的鸭子出现了,都不知道它们打哪儿来的。红鲤鱼也冒出来了,水面一片欢腾。再往前一段,一个穿黄雨衣的男人定定地站在岸边,我有些警惕,走近一些,他还是定定地站着,不仅定定地站着,还在对着水面说话“哎!哎!这边儿!这边儿还有呢!”水里漂着一大块儿面包。上次来这片水边看鱼是六年前,后来游人一多就没再来过了,以后还是要来的,带上吃的。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路边的雨水从高坡上像小溪一样欢快的流淌下来。想返回吧,又想去看看荷花。看看周围溢彩滴翠的花草树木,也实在不忍心离开。
沿着大路走啊走,跑道被洗得又鲜艳又暄腾,像被艳阳晒了一整天的棉被那样引人亲近。路面像镜子一样反射着树影天光,散落的几把小伞,像雨后新生的蘑菇。林中的那条小瀑布,哗哗地流得更欢了。
终于看到荷花了,可雨后的荷花啊,唉!不提也罢!
折返途中,雨小了,又恢复成濛濛细雨,路上到处都是一汪一汪的小水洼。我跑到这个跟前照一照,跳到那个跟前照一照,我打着小红伞的样子映在了很多很多的小水洼里,我的红球鞋也被水洼浸湿了,咕叽咕叽地响,我越发使劲儿地踩,啊,这个夏天!
走啊走,路灯亮了。
走啊走,风裹住了湿漉漉的裙边。
走啊走,河边的小紫花真好看啊!
走啊走,海棠落了。
越走我的快乐越像一个秘密,越走这个秘密越大。观察一下周围,疏落的几个人似乎也都怀揣着秘密,并且在伞的掩护下不断地加深这个秘密。如果,你没有在雨中这样走过,我无法将秘密分享给你。
将要走出园子的时候,碰上了一位街坊,我们从未在小区以外的地方碰过面,彼此都有些意外,寒暄之后我突然说“那边河里有两只天鹅,黑天鹅!”街坊一愣“嘿,得嘞!待会儿看看去!拜拜!”“拜拜”。我扭头走着,就像小时候为了向从没吃过棒棒糖的小伙伴炫耀棒棒糖有多甜,而给他舔了一口,然后得意洋洋。
现在,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