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法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题记

       熙熙攘攘的人群,攒动在八廓街的巷尾。身着色彩各异的服装,讲着不同口音的语言,从世界各地赶来,无惧紫外线的强烈,在这条古老的街上,做着不同的自己。

       白色酥油一样厚重的云层,时而大团大团的聚集在一起,低头耳语,时而小块小块的分散开来,活泼肆意,烈日和蓝天时而在云层后面,时而露出容颜,俯视着这片散发着热烈生命活力的红土地,像顽皮的孩童,做着古老而简单的游戏。时光,瞬间慢了下来。 

       油亮油亮的石板路,有的方正,有的略显偏长,紧密贴合在一起,托起了成千上万双鞋履。几米宽的巷子,向左向右,在拐角处伸向东西南北,错综交织在一起,引着人群走向不同的远方。巷子两侧的房屋,小小的四方格木窗有的半掩而开,有的紧闭窗页,窗户的四周均匀的涂了一层墨汁一样的黑色,发旧的彩色窗幔,遮掩着窗户的四分之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而那些略微倾斜的墙面,有的红色,为朱砂红,有的黄色,为黄金黄,也有的为白色,是牦牛奶的白色,安静的伫立在阳光里,抑或者在阴凉处,这些上了年岁的石头与泥土浇铸而成的墙体从内而外散发着古老的味道。双面而开的木门上左右两侧沉重的铁环扣被人们拉起又放下,门开开合合,却没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这样的闹区,这些门啊,显得安静而沉稳,门后是四四方方的院落,房屋环建,多为三层,一个外建的楼梯一波三折从一楼直达三楼,每一层都有一个公用卫生间,是较为老式的水厕,人们进进出出,水池子的流水声断断续续,屋外的回廊里有一两把木质长椅,有的坐在上面沉思,有的斜靠椅背而坐吃着面或者街头巷尾买来的炒米饭,也有的弯着腰,坐在椅子前面抽着烟,玩着手机……回廊内的一间间房子,有的被改造成民宿,有的被设计成摄影室,各式各样,世界在这里变得绚烂而多样。这条胡同街道在这样的午后,活泼着,沉静着……

       夕阳在茂密的梧桐树梢处躲躲藏藏,从炽白逐渐变成鹅黄,最后完全变成火红色,像大红灯笼挂在陡峭而光滑的山顶处,直到完全熄灭。华灯初上,奶白色的云层,此刻化上了浓浓的烟熏妆,叛逆而孤傲,拉了半弓的月色涂上了柔和的面霜,略显温婉而清冷,苍穹深处的星星们,此刻也努力的闪着若隐若现的光,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处在街心的大昭寺此刻显得更加庄严肃静,唯有藏香延续着白天的忙碌,一缕缕烟幕不曾停歇的在空中升起,飘向远方。偶有朝觐者虔诚的磕着长头,绑在手掌的木板高高举过头顶合十,随后流利的划过额头至胸前,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紧紧裹在膝盖的牛皮护膝,被日复一日摩擦成砂砾色,粗糙但静默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夜色深沉,拉萨河静谧下来,远处的雅鲁藏布江一路奔向南方,拉萨渐入梦乡。

        清晨的风中,街头巷尾的高原柳树左右摇摆着身姿,像极了跳藏戏的艺术家,有力而不失美感。厚重的黛云渐变成奶白色,亦变得轻软松散,消散在晨风里。玛布日山峰红宫顶端镀上了鹅黄色的晨暮,并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后白宫直至山脚下的公园里铺满了炽热的阳光,新的一天缓缓走来。

         红白黄黑相间的布达拉宫前,人潮涌动,不过多时,就占满了整个前院,院中的海棠,绿叶中红绿相间额海棠果,清晰可见,熙熙攘攘,缓慢的阶梯而上,从院落登上红宫。殿内的通道曲折蜿蜒,向四面铺散开来,去到想去的地方。险陡狭窄的木制楼梯,逐级而上,殿内的每个角落,涌动着身影,或低语,或喧嚣,并不影响阿卡们的诵经声,洪亮而庄重,充满了殿内大大小小的房间,如唐卡般定格在千年前的时空里。仓央嘉措寝殿的窗户前一面小桌子,桌子对立面是蒲团一样的坐榻,一个年轻的阿卡身着红色长服,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经书,朗朗诵读,窗外的光透过窗户穿进这殿内,另一处亦有类同的桌榻,殿内用多根粗而光滑的红柱子支撑着,藏香弥漫在空气中,静静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眼前突然就看见阿卡对面那个坐榻上一个身着阿卡服的青年,他满头黑发,粗而短,脸庞清瘦、干净、俊朗而忧郁,背影模糊,低头在宣纸上写着世间最美的诗歌,昨夜一场雨雪,他从山后的偏门悄悄出去,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独自坐在八廓街的小酒馆里,不饮不食,只是安静的看着里里外外的世俗人,自己何尝不是?胡同对面的二楼窗户里一个面容娇羞的姑娘,探出头望向这里,哦,玛吉阿米,数百年不见,可安好?在天亮前,他已坐在这高深的殿堂内,习经文……那个年轻阿卡的诵读声,让周遭的嘈杂声黯然失色,他对面的坐榻静静地搁浅在那里,不曾被人叨扰,无他,亦无它……

       出生在山南南部乌坚林那个叫阿旺诺布的门巴族小男孩,20岁时已不是阿旺,此时,他是被万人顶礼的六世达赖———罗桑仁青.仓央嘉措。在拉萨,在布达拉宫,在八廓街,他无处不在,他又哪里都不在。

       经过千年宗教、政治、文化的历史沉淀,拉萨显得古老而深沉,布达拉宫显得庄严而肃静。这座承载着厚重历史风云的宫殿,却困住了仓央嘉措的心……

       俯在布宫的白墙边,闭眸,千百人齐声唱民谣,用力打阿嘎,汗水与泥土浇注成一体,一座座宫殿拔地而起,步履匆匆,从京城至拉萨,从蒙古至拉萨,从西藏各地至拉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欢笑声,诵经声填满了布宫的角角落落。唯他,在人海中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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