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完课有了点时间，我想起好久没给奶奶发视频了，想到时间还早，八点多一点，也不到她平常睡觉的时候，于是发了个微信视频过去。
过了很久，我差一点就要挂了，对面忽然接了起来。四周是暗的，只有手机的灯光模糊照出了奶奶的脸，她半睁着眼，面色看起来有点不好的样子。
我笑着说：“睡这么早呢？”
其实有点愧疚，我大概是把她吵醒了。
“嗯，我刚睡着了。”
“那下次再聊，你先睡吧。”
“我最近身体有点不好，所以才睡得比较早……”
我忽然紧张起来了，“怎么了，是感冒了吗？发烧了。”
“我摔了一跤。”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些不好的设想，一时很害怕，毕竟人老了经不起摔。
是地太滑了吗？但老家现在也没到冷得结冰的时候吧？
“我在走廊外面，忽然眼睛就看不见了，我摔倒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场景，一个不好不坏的天气，她打开门，或许在走廊上干着什么活，又或者只是走过，忽然，眼前一片晕眩，她看不见，也忽然没有了力气，她跌倒了，头摔在地上，很疼。地面很冰冷，她轻微地呻吟着，但是她动不了，也没人知道她倒在这……
那一刻她该有多害怕，多无助啊……
“你现在还好吗？”
“我头上起了个包，你妈带我去医院看了，说脑袋里有点瘀血。”
我忽然有点生气，肯定是她平时干活太多把身体搞坏了。
“我都说了，叫你别做事了，你天天做这么多事干嘛？”
“我都四五天没做了……”
她的声音有点弱，或许也是有点心虚。
我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总是这样，明明年纪很大了，却比年轻人还不懂得关心自己的健康。之前夏天的时候，有个地方要修路，路上要雇人拔草，明明很热，也很累，她就是要去。我和妹妹还有小姑二姑都不同意她干这些活，但她总会说，自己能干就多干一点，依靠谁也不如依靠自己。我知道她是怕给儿女太多负担，我劝不了她。所以渐渐地，我也不再劝了。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样的事，于是她每天都很辛苦。
“有时候我想，如果那一天我摔死了，是不是都不会有人知道。”
人老了，似乎会变得很悲观。但我知道，她的假设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我永远不希望这样的意外发生在我及我的家人身上。
“别乱想，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该多难过啊。”
她似乎永远不在乎自己，所以我只能用我们来绑住她。
“那如果你还不舒服，一点要让我爸妈再带你去医院，知道吗？”
我絮絮叨叨许久，其实我不在她身边，也没什么能为她做的。
她应着，但我有点担心，她不会按我说的做。毕竟按她的说法，她摔倒之前，是有不舒服的，但她没对任何人说，也没有去看医生。
“我小姑知道吗？”
我忽然问，因为她经常有事不告诉自己的儿女，她总说怕他们担心。
“知道了，她刚还和你爸打电话呢。”
我松了一口气，多一个人关心总是稳妥一点，而这种事，不能也不该瞒着。
我又叮嘱了一番，见她精神不佳，于是就挂了电话。
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因为很担忧她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又害怕她好了之后又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
其实这些事又该我操心什么呢？毕竟我还什么都做不了。
好像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有些事她会瞒着自己的儿女们，但不会瞒着我和妹妹。有时候她向我抱怨，有时候我看见她因为出去干活又把自己弄伤了，我劝又不听的时候，内心是抱怨过的。告诉我干嘛呢？我管不了你，也帮不了你。告诉我干嘛呢？你害怕你的孩子们担心你，难道没有考虑过我也会担心你吗？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她不是不怕我担心，她只是无人倾诉。她从没有想过要我为她做什么，她信任我，所以对我从不隐瞒。
想想生活中，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痛苦而又孤独，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他们相信的人，当他们向你诉苦的时候，请多一点耐心，他们并不需要你来帮他们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愿意倾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