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元酒家”,我又去了趟原来那家安徽小伙那里,(期间也去过几次,我们已有了友情。)正赶上他和他妈在摘菜,我说:“要么我再给你们做吧,我现在手艺很好了”(因为此前我来过一两回,跟他们说过我在哪儿哪儿做,还说过如果他们什么时候再开的话,我把技术教给他们),这回他妈却不再相信我了,说做也不妨,得先做做证明你会做才行。我说不要钱,白给他们做几天,也是不行,他妈竟然不领情,不相信我。他儿子帮我打圆场,说了让我下台的话,说:“人家现在肯定是能干了,会做了,手艺是越学越精,咱们是现在没本钱再开了。”(乃至后来他又与我联系,打电话告诉我他不再开饭店了,而是去做盖房子建筑工地的活儿了,还给我留了个呼机号)。
我又去了那家介绍所,无意中听到那个女的对来找工作的人讲什么“崂山东路”什么什么地方需要做面点的,饺子什么的,于是我没花钱,没让她介绍,直接去了。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是在“浦东大道”“崂山东路”一转角处,电影院斜对面。门紧锁着,一看就还未开业,上面留了呼机号。于是我照着呼机号呼了,对方是个黑龙江人,他让我第二天上午10点钟见面。于是我又回去,当晚就在“天元酒家”对面的草坪亭台中休息,当时天已很热,晚上也不冷了,甚至还有些热。当然心中也想念那个徽妹子,睡不着的时候就去“天元酒家”马路对面远远看着,看他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当然也看到了徽妹子的影子。当晚在亭内半睡半醒中,忽听一个人大喊:“那有一个”,就见两个人拿着手电冲我跑了过来,一看是巡警查询,他们把我当成了氓流(上海人对流浪者、无家可归的人的称呼),很是尴尬,得知我是一个旅行者,让我继续休息,遂离去。我又转到别的地方去睡,就这样凑乎了一宿。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崂山东路”那店里,正碰上一个贵州人,叫付应高,也是来应聘的,也是做面食。到了半上午,那个东北老板来了,骑着自行车,戴了个墨镜,交谈了一会儿,开门进去参观了一下,一切都挺好。中午他请我们吃饭,我喝了几杯啤酒,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睡了,他和付应高交谈着。最后吃完饭后推我醒来,说是跟我就定了。我提出没有睡觉的地方,没开业的这几天就让我睡到店里吧,随便打扫一下卫生。他原本说是过个三两天再开业,听我这样一说,也就同意了,把钥匙留给了我和小付,让我们把门照看好。这以后的几天,我们就住在店里,白天搞搞卫生。老板在落地窗玻璃上贴了招聘广告,招女服务员。又带我们在附近马路上散发传单,挨楼信箱里塞广告,单子上大概意思是:某某地段的“东北饺子馆”什么什么时候开业,有些什么品种花样,还写着“好吃不如饺子,好受不如躺着”之类的话,最后是欢迎新老顾客光临,试营业期间酒水免费等等。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上海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过去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去过东北农村,吃过当地的饺子,对饺子有感情。
一天,我试着给他们做了一顿猪肉芹菜馅的,老板尝了一口,大声“嗯”了一声,不住点头,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老板连连说“不错、不错”,他和他妈都吃对了,很满意,说是很有味道,老板说要是把芹菜用开水再汆一下就更好了,他妈说芹菜有点儿老,芹菜的筋咬不烂,要是再嫩点儿就好了。后来那三个服务员陆陆续续都来了,第一个来的是个川妹子,是她学美容美发的妹妹介绍来的;第二个是安徽的一个小妹子;第三个也是个徽妹子,不大爱说话。
正式开业上了五六个品种,猪肉芹菜的、猪肉白菜的、猪肉韭菜的、猪肉豆角的、猪肉酸菜的,还有西葫芦和“素三鲜”的。开张第一天,生意很好,光饺子卖了三百多,有好多顾客都排队,没地方坐。印发广告的效果还真的不错,有好多人过来品尝,一传十,十传百,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天天中午和晚上顾客爆满,有时候早点时间也有人敲门要进来吃,我们都在睡觉不卖早点,没给开门。老板安顿我们,每晚11点不管有人没人准时关门睡觉,就不卖了,为了安全也为了第二天的精神状态。有天晚上,刚睡下,有人敲门,说是专门从浦西开车过来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听说这儿的饺子不错,专门过来尝尝,怕我们不给开门,还说不光吃饺子,还吃些菜,喝点儿酒。我说我们打烊了,你们明天来吧,他们又磨蹭了半天,我还是没给开门,最后只能是悻悻离去。我天天上街买肉买菜,回来拌馅和面,几个服务员帮忙一块儿包,她们不会包饺子,包出来的形状是月牙状的,我说不行,让她们都学我包成元宝状的。为了应急赶趟儿,怕上人后忙不过来暂且包不出饺子,我们就平时各种馅儿的都包好点儿放在冰柜里,以备不需之用。由于我的出色手艺,再加上很好的管理,又和老板都是东北那块儿的,他对我很是信任,他不在的时候让我全权代理。
生意的火爆让老板有点儿膨胀,他不再满足于光卖些饺子凉菜,晚上开始上了大排档。炒菜师傅看样子也是个刚出道的,炒的菜不咋地,天天卖不了糟蹋的浪费的菜不少,老板心疼了,说大排档投资本钱这么大还卖不过饺子,饺子刚开业那天还卖了三百多,这连三百也卖不了,赚的利润都不够损失的。
再后来生意逐渐冷淡,上的大排档夜市更是不行,老板把大排档撤了,而那个炒菜师傅的工资也没给。一天晚上是老板的孩子过满月,他在店里摆了一桌,当晚很大气,煮了一些饺子(平时都不给大家吃的),上了啤酒、饮料,炒了好几个菜,一同大吃大喝,而把那个炒菜师傅晾在了一边,还把人家的菜谱拿走了不给人家,那个师傅就坐在一边等得要工资,自始至终也没给人家,我心里很同情他感觉不是滋味儿,同时对老板也有了看法。
后来,老板媳妇来了,坐起月子把孩子交给婆婆看她来店里主持工作了。她有着东北女人特有的气质和漂亮,但是更有的是超过男人的强势。与我的关系日渐紧张,我看不惯她的颐指气使,指手画脚,不懂还瞎指挥。
平时,我对服务员、小付的管理不够严格,比较宽松迁就,对她们的早睡迟起、不勤快,、干活儿太慢、不会干,以及包饺子的技术不过关,虽然很生气,但是敲打得不够严厉,只是不痛不痒地说几句。付应高啥也不会做,光是耍嘴皮子,平时指点儿活儿他也不做,我不免说他几句,使得他怀恨在心,背后常说我的坏话,离间我和老板的关系。
买卖不好了,存在冰柜里的饺子暂且卖不玩,有时就不新鲜了,变味了,尤其是韭菜馅儿的,时间长了就酸了。平时老板不给我们吃饺子,我早上擅自给大伙儿煮得吃些,省得卖不了坏得扔了,这些都让付应高告了状。
最后因为生意不好,再加上我犯过几次错误:私自用店里电话打过几个长途,给大家煮饺子吃,给客人多下几个饺子等等,使得老板娘不容我,客人来吃饺子,因缺这少那,她冲我大嚷,指责我,我与她吵了一架。有一次让我下饺子,我说你自己下吧,还有一次客人要饺子,没有包好的了,她让我现包,我说你自己做哇。我很生气,这是故意欺负人,我已有了走的打算,好好的买卖让她来了搞砸了。再后来,有次大清早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想出去她用身体挡住不让我走,与我谈心,强词夺理把我“说服”了,还跟她老公夸耀说服我了。
再后来,我去意已决,提前跟老板说了,一天老板跟我谈话,因不够一个月,给了我三百,我很洒脱得和老板客套几句,握手告别。老板娘这时还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想不到你还挺潇洒”。
走时,那些服务员都很不舍,脸上露出失落、迷惘、可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