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明集镇段桥村,地处邹平市(原邹平县,2018年撤县设市)的最西南端,出村向西二三百米便是济南市的章丘区(原章丘县,后撤县设市,几年前又改设为区)的地界,向南也差不多。原先,我们村叫段家桥,镇驻地明集村叫明家集,镇上还有许多村名都含有一个“家”字,后来可能是嫌麻烦,有些就去掉了。
上大学之初,到一个女同学(高中都是文科,同校不同班,大学却成了同班)家串门,她父亲是我们县里的著名文人,曾任文化馆馆长,出过很多书。初次见面,知道我与他女儿一样,都是学中文的,老人家送了我一本他最近刊印的小册子——《邹平文化源流述略》,其中,写到我们村的由来。近四十年一晃而过,小册子已不知去向,大体内容还记得,说我们村是晚唐志怪小说《酉阳杂俎》的作者段成式(其父段文昌,曾任宰相,封邹平郡公,先祖段志玄是画图凌烟阁的唐朝24功臣之一)的故里,并且因为段氏,附近的段、马、加、乔等4个村合而为一,称为“段驾乔”。民间还有一种说法:段氏在村西南修了一座桥,连接邹平和章丘两县,大大地便利了村民,促进了商贸,自此改名为“段家桥”。此后,大学四年间,我曾多方考证,始终没有找到确凿的史料。即便现在迈入了信息化时代,借助功能强大的网络,也仍然毫无进展。两种说法大约都是源自口耳相传。
目前,我们村里有张、赵、马、乔、鲁、王、李、宋、杨、潘、于、陈等十几个姓氏,全村4000余人,张氏族人一枝独秀,约占三分之二,其次是赵氏,约占五分之一,不存在段、加两个姓氏。听老人们讲,解放前,村里尚有一户姓段的人家,后来不知道为何迁走了,更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我有些为之惋惜,否则,如果他们是原住民,从其家谱中,或许不是没有可能找到段桥村由来的一些蛛丝马迹。
翻阅族谱得知,张、赵两个姓氏都是明朝洪武初年从冀州枣强县(今河北省枣强县)迁来的,至今已繁衍二十多代。数百年来,段桥村民代代传承,形成了“向上之心强,相与之情厚”的良好村风,历来人丁兴旺、繁荣昌盛,所以虽地处偏僻,却声名远播。
解放前,村民们在辛勤耕作之外,多方寻求致富门路,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习学了”锔盆子、锔碗、锔大缸”的技艺。农闲时节,尤其是冬季,足迹踏遍县内外,甚至远走潍坊等地,冒着严寒,走街串巷,挣点辛苦钱补贴家用,成为闻名遐迩的“小炉匠”之乡。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十几岁的时候,仍然有不少村民从事这个行当。为了抵御兵匪,各家各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费尽周折,在村子周围夯筑了土圩子墙,墙外还挖了圩子沟。
改革开放以后,更是成就了有见识、有胆识的一代新人。许多人家靠着勤劳的双手,从修补篷布起步,点滴积累,进而上了专门的缝纫机、纺纺织机械,最后干脆到盛产优质棉花的新疆办厂,加工、生产各类篷布,不断拉长产业链,许多人家从此走上了发家致富的新路,成了誉满全国的篷布之乡。汶川地震发生后,明集镇十几家帆布生产企业全部开足马力、加班加点,赶制救灾篷布和帐篷,得到了各级政府和群众的赞誉。段桥丸子也从村民的逢年过节才得一尝的传统佳肴,走向市场,成为走俏整个邹平市乃至外县市的美食,并逐步做大做强,先后获得邹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滨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看到村里日新月异地发展壮大,作为段桥人,无不为之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