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通鉴》,开篇即是三家分晋,之后就是几千字的名分论,在整部资治通鉴中,这么长的评论鲜见,由此可见当时温公不吐不快之心情。
论点开宗明义:
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
在后面的滔滔之词一直都是在论证这个论点。司马光所谓的“礼”就是纲纪,就是维持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纪律,“分”就是君臣之间的界限,“名”就是公、侯、卿大夫。他对这三个方面做了一个排序,认为最重要的就是“名”。
可能读到这里,好多秉持所谓马列的人,就开始要忍不住手舞足蹈的喷了:这都是腐朽落后的封建观点云云。
然而,我没有读过几本马列的著作,我对马列的理解,仅仅局限在政治试卷简答题答案几百字的水平。“唯物史观”,给我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这种史观就提倡,批评古人不应该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来俯视,而应该尝试与之站在同一角度去平视之,这其实也与钱穆先生所谓“理解之同情”不谋而合。
所以,盲目开始用马列批评这段话的,其实并没有读懂马列,至少没有做过政治简答题。
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我读到这段话,我还是会被洗脑。也许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思想是有点落后了,是应该接受“洗礼和改造”了。
前段时间刚读完《白鹿原》,也是深刻的感受到了在我泱泱大国的基层中,礼法对于社会秩序的重要作用。白鹿村,以前是“仁义白鹿村”,民风淳朴,世道太平,后来在礼法被新思想冲击到崩塌之后,竟成为了所谓的“鏊子”了,整个白鹿村陷入道德危机,人人为了权利和生存而奔走,黑娃可以将“乡约石”劈裂,理论上没有法律作用的乡约竟最后成为了一纸空文,而白鹿村的生活之后可谓是水深火热。
所以,陈忠实对于那种礼法维持下之前稳定的社会秩序显得颇为向往和怀念就不足为怪了。
由下而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理皆然。一村安宁,自然一县一郡安宁,一国安宁。所以中国的历史每到乱世,必然是旧的礼法崩坏,新的礼法未稳固起来的结果。
所以温公在结尾感叹道:
呜呼!君臣之礼既坏矣,则天下以智力相雄长,遂使圣贤之后为诸侯者,社稷无不泯绝,生民之类糜灭几尽,岂不哀哉!
我在想,如果是让我去编一部浩然巨著,我一定无从下手,茫茫历史长河从哪开始呢?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温公将乱世这股飓风的青萍之末定格在了“三家分晋”,眼光之独到令人佩服,也同时说明这部史书有温公一以贯之的理念。为什么史记与资治通鉴并称史学双壁?我想这两部书有作者自己理念,恐怕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吧,毕竟自从前四史之后,有编者自己的理念的史书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