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小时候的农村,进入腊月差不多就算进入过年的倒计时,年味就一天浓过一天,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吃、穿、用。
主要是吃,进入腊月,就陆续开始准备着:村头支锅杀猪、推碾子碾黄米、江米面蒸年糕,灌肠、炸丸子、被蒸各种花式的馒头会一直吃到十五,年前包的饺子也够吃到“破五”,一般准备的东西一正月都吃不完。但那时候我们小孩子感兴趣的吃,主要是瓜子、糖果,吃也是不能放开了去吃、是会被父母掌控着量的、怕让孩子放开了吃、正月里来了拜访的乡邻没有东西可招待。那时候吃的也没有现在丰富:不外乎花生、瓜子、糖,家里生活宽裕的,客人来了、会多放点瓜子,但一般都是用花生来凑数量。可以放开来吃的就是自己地里种的花生、炒熟了在过年时招待客人、正月里有来玩儿的乡邻、会端上一大盘混合在一起的花生、瓜子、糖、但各家也都是花生居多、小孩子就会看着大人的脸色趁机拿几块糖装在兜里、一般也不舍得一下吃完、会省着慢慢吃。
然后就是穿,每年春节从内到外都会换成新的,平时大人是不会给孩子买或做新衣服的,我那时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妈妈买布料自己用缝纫机做的,妈妈和邻居的妗子是出了名的手巧,而他们的配合也很好,妗子剪裁衣服(用现在时兴的话说就是设计、打版),然后妈妈再用缝纫机缝好。虽然早早的就做好了,但也不能马上穿,得等到大年初一早上从里到外统一换成新的。那时最让我自豪的是穿上妈妈做的衣服去同学家玩儿时经常会被同学的妈妈问衣服从哪里买的?
八十年代的北方农村,没有太多的娱乐,甚至有电视的家庭都不多。故那时候村里秧歌队特别多,记得当时我们村有好几班秧歌队,他们自己编舞、自己编词、自己编故事情节:有传统的秧歌、现代舞、舞狮子、耍毛驴、登高跷,还有类似二人转的说唱,但没有二人转那么黄俗,一般就是家长里短的逗乐事给编唱进去。正月里,会有人请他们到家里表演,到了正月十七的时候,村里不但请上自己村的秧歌队,还会请上邻近村的,在村里的主干街上“走会”,我们那里俗称:请玩艺儿。记得那时三妗子是现代舞班的,小舅是舞狮子班打鼓的,进腊月就开始每天晚饭后排练,那会儿还有同学放寒假就被喊去参加秧歌队,我心里一直特别羡慕。有一年离我家特别近的一个很专业的秧歌队喊我去扭秧歌,说她们专业是从我记事起他家就每年办秧歌队,并且是两个队:一队扭秧歌、一队耍毛驴兼逗乐的说唱。可惜那年我正好跟小姑去石家庄的姑奶奶家玩儿了、当时妈妈打电话告诉我时,心里着急却又无奈。
再就是正月里拜年得到压岁钱,虽然那时候的压岁钱跟现在的孩子没法比,给长辈拜年也只能得到一块两块,整个春节合起来一般也不超过五十元,大部分还会被家长没收,最多给孩子留下三、五块的,但,对于一年到头手里没有太多钱控制的我们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揣上家底,吃完晚饭就跟小伙伴们到大街上疯玩儿去了,先吃完晚饭的小伙伴会顺着街道边走边喊:“小筲(shao)儿,打水来,吃了饭的滚出来。”还没吃完的听到喊声赶紧把余下的饭扒拉进嘴里,用袖子抹抹嘴,也一溜烟的跑出来跟大部队汇合,直到喊出所有的小伙伴,大家一起到小卖部买上几两瓜子或者几根炮竹、再或者几根烟花,再跑到主街道上放花或放炮亦或只是一起在大街上溜达。小时候真是不知道冷啊。
现在,吃和穿虽然不能说是想要什么有什么,但至少不用像小时候那样被家长控制量了,也不用再到过年时才有新衣服穿了,娱乐项目也不再仅限于秧歌了,电视、网络都已经普及,可还是怀念小时候过年的感觉,小时候那种对年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