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了,这次台风采取连环进击的方式,201621“莎莉嘉”和201622“海马”几乎同时生成,它们在南海裹挟着狂风暴雨,兵分两路分别进击海南、广东。海南广东沿海的人们又一次进入紧急状态,人们严阵以待并祈祷着台风不要造成重大的损失。
身处广州,对台风的到来倒没有太大的担心。最近二三十年台风已经很少光顾广州了。对于台风为什么不光顾广州,坊间有很多传说。最悲情的是最近二三十年广州雾霾太重,从太空向下望,广州灰蒙蒙的一片,台风找不到登陆的地点,又怕中“霾伏”,只好绕过广州,杀向别处。最美丽的传说是番禺莲花山上全球最高的站立式观音——望海观音,她伸出莲花玉指轻轻一弹,台风这一妖孽就负痛而逃,再也不敢登陆广州。当然,还有最喜剧的传说:台风来时,广州人们一起拿起手机设计密码,台风无法破解登录密码,只好转向别处。
总之,最近二十年,台风是不敢来了,于是乎广州人们纷纷调侃“一个优秀的台风应该是这样的:不占假期,来势汹汹,全市停课停上班。临近时又调转风向,擦肩而过。环流影响,危害减弱。雨水充沛,皆大欢喜。领导防风有功,市民没有损失,学生家里休息…… ”我在番禺就遇到过两个这样优秀的台风,天气预报上台风气势汹汹而来,上级领导如临大敌紧急布置防风,学校紧急停课,家长闻风到校接孩子回家,结果台风只是给番禺洒下几场大雨,然后飘然而去,各方欢天喜地……
然而,在我的故乡海南,台风却没有那么温情。海南几乎每年都有台风光顾。每次台风到来都会给海南造成严重损失。小时候就一直与台风搏斗,终生不忘的是1973年9月的那一场台风。那次台风的编号是197314。我们俗称14号台风。台风来临前的晚上,繁星满天,夜空是那样的宁静,连队的胶工还在忙着准备割胶,谁也没想到几小时后一场浩劫降临琼海万宁。
那时我才九岁家在东平农场,记得我们一家住在连队分的瓦房里。两个哥哥在农中读书不在家。下半夜,台风来了,呼呼的风声雨声惊醒了我,睁开眼睛父亲早已下床,正用雨衣堵着从窗口缝隙飘进来的雨水,姐姐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缩在床角,弟弟还在熟睡,母亲不知去了哪里。我开口就叫"妈妈",父亲说母亲去通知别人家防风了。我们母亲是连队的副队长,此刻正四处奔波通知各家各户要他们做好防风注意观察随时准备撤离。这时弟弟也醒了,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们。
风呼呼叫着,雨越来越大,一阵紧过一阵的狂风打得窗玻璃啪啪乱响。那风声和雨声透过窗口、房门传进屋里听起来实在令人恐怖。桌上煤油灯的火苗不停的摇曳,房间也忽明忽暗。这时母亲回来了,她告诉父亲外面风很大,可能要撤到连队的队部。我们家的隔壁是一群广州男知青,这是一群十多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没经历过台风的肆虐这时正在蒙头大睡。母亲拼命敲打墙壁,但里面就是没有反应。母亲又冒雨出门不停地敲打着知青的房门。门终于开了,母亲急忙叫知青们赶快到连队的队部去。这时一阵疾风吹来我们家的房门“嘭”的一声给吹开,风涌了进来,横扫着屋里的一切,桌上的煤油灯被风卷起,"啪"的一声狠狠的撞向墙壁,挂在横梁上的椰子像落石一样砸了下来。我的第一反应是钻进了床底。父亲一手把我拉出来,大叫一声:"快跑,到队部去!"一手拉着姐姐,一手抱着弟弟,我们一家子冲了出来。后来听父亲说,我们刚离开家门几步房子就倒塌了。
一出门,暴雨劈头盖脸的打来,狂风把我吹得东倒西歪。父亲要照顾姐姐和弟弟落在了后面。我独自一人向着连队的队部奔去,打在脸上的不单有雨水,还有飞沙走石。这时很多人家都跑出来了,场面一片混乱。跑着跑着,我身边不断有人超过我,这时又有一个大人经过我的身边,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他——原来是我们连队的炊事员黄叔叔,他一看是一个小孩,拉着我的手一起跑到了队部。
队部礼堂的房子比较结实,是用火砖切的墙。不像职工居住的基本上是空心墙。大家都认为这里比较安全。我们到的时候队部礼堂里已经有了很多人,个个都浑身湿透,人人成了落汤鸡。不一会母亲和父亲姐姐弟弟都到了,我们一家子又挤在了一块。刚刚喘息过来,"呼"的一声,队部礼堂屋顶給吹开了一个口子,接着哗啦啦瓦片像雪片一样飞走了,狂风暴雨毫不留情的灌了进来。这时人们又"轰"的一声冲了出去。就这样我们在连队礼堂门口的开阔地上大家抱在一起,互相鼓励,在风雨交加中迎接黎明的到来。
天亮后,风停了。我们回到家门口,这时迎接我们的是一片废墟。粗大的橼条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家具全给橼条和砖头砸烂了,父母欲哭无泪,默默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可用的物品。
连队里许多人家的房屋也倒塌了,整个连队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断砖碎瓦、残枝败叶、破茅草随处可见。橡胶林更是惨不忍睹,原来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橡胶林如今东倒西歪。无数的胶木连根拔起或拦腰折断,露出红嫩的肌理,整个胶林几乎找不到一棵直立的橡胶树……我们农场足足用了七年时间才恢复原来的产量。
但台风没有摧垮农场人的意志,在短暂的悲痛之后,整个农场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抗风救灾中。台风显示出了农场人团结互助,坚韧不拔敢于面对任何艰难困苦永不言败的精神。
今天,201621"莎莉嘉"正在琼海登陆,愿亲人们平安!
2016.10.18于广州番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