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女子能留下名讳的,要么因其容颜,要么因其才德,要么因其刚烈个性或是悲惨遭遇。但是有一位女子,不仅容貌出众,德才兼备,其胸襟气度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谢道韫,字令姜。父亲谢奕去世得很早,叔父谢安便亲自教养她和弟弟谢玄。
谢道韫被称为咏絮才女,当然是因为幼年那句“白雪飘飘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
1.雅人致深
谢安经常与小辈一起谈论诗文,有一次,他问大家,《诗经》里面,你们认为哪一句最好?
谢玄的回答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没想到后来做到北府兵最高统帅的谢将军,小时候这么细腻温情,还带有丝丝伤感。
谢道韫却回答:“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这一句出自《诗经•大雅》,表达的是周王朝老臣忧心国事的叹咏。“穆如清风”是指像清风那样有化养万物的雅德。
谢安听了很高兴,称赞谢道韫“雅人致深”。后来宋代的蒲寿宬也写诗赞颂道:“当时咏雪句,谁能出其右。雅人有深致,锦心而绣口。此事难效颦,画虎恐类狗。”
2.林下风气
《世说新语》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件事,那时谢道韫已经成婚了,总有人把谢道韫和另一位嫁给顾家的张姓女子相提并论。可巧的是,那位张姓女子的哥哥叫张玄,与谢玄齐名,被世人称为“南北二玄”。
到底是张玄的妹妹更出色还是谢玄的姐姐更出色,一直被世人津津乐道。直到后来有位尼姑做出了判断,这件事才有了结果。
那位尼姑说:“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夫人清心玉润,含蓄内敛,是大家闺秀里最出众的;而王夫人,洒脱飘逸,有竹林七贤的胸襟风度啊!
3.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关于谢道韫的婚姻,一直令世人惋惜。
王家儿郎中有在月夜中“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王徽之,有洒脱不羁的王献之,偏偏谢道韫嫁给了王羲之的二儿子王凝之。王凝之文学造诣不低,书法也很好,最大的问题是太过迂腐,在王家七兄弟中籍籍无名、毫无出彩之处。
刚出嫁不久,回娘家,谢道韫就跟叔父抱怨,咱们家的叔伯们个个风度翩翩,同辈的兄弟中,有封胡摩羯,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向王凝之那样的男人!
然而抱怨归抱怨,回到王家,谢道韫并没有使小性子,处事得体大方,得到了王家上上下下的认同。
4.解围王献之
魏晋时代,崇尚清谈。有一天,王献之与友人谈论诗文,正处在下风,被经过的谢道韫听到了。她躲在屏风后听了一会,然后叫婢女告诉王献之,她愿出来为小叔子解围,王献之与客人异口同声表示愿意聆听的她的高论。
谢道韫端坐在青绫幕樟之后,将王献之的前议加以肯定,然而引经据典围绕主题进一步发挥,立意高远,头头是道,客人词穷而甘拜下风。
5.临危不惧
孙恩作乱,率军攻打会稽。作为会稽太守的王凝之,竟然不派兵防守,反而天天在家向道祖祈祷。部下劝他防备,他说,我已经请了道祖派天兵天将救援,你们无需担心。
这样的迂腐,也真是世间少有!
结果由于没有丝毫防备,王凝之及其诸子都被贼兵杀害。
谢道韫冷静镇定,怀抱三岁的外孙,命令婢女执刀仗剑,趁乱突围出城。贼兵太多,她们还是被孙恩捉住了。孙恩要将王家赶尽杀绝,看到谢道韫怀中的孩子就想将其杀害。
谢道韫临危不惧,厉声道:“事在王门,何关他族?此小儿是外孙刘涛,如必欲加诛,宁先杀我!”
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孙恩,看着谢道韫凛然不屈的辞色,竟然畏惧了。不仅没有杀害她的小外孙,反而还恭恭敬敬地派人把她送回了故居。
有时候,一个人的气度,真的能改变事件的发展。
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会稽文风兴盛,不时有人前去拜访请教。
6.风致高远
孙恩作乱平定后,新任会稽太守刘柳仰慕谢道韫的气度才名,特意前去拜访。
刘柳是一位雅量非凡的人物,谢道韫也听闻过刘柳的才气,素衣素袍,坦然出来相见。
彼时,谢道韫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刘柳算是一位晚辈。两人谈论起来,谢道韫慷慨陈词、言辞流畅义理通达,刘柳十分佩服。
事后刘柳常对人说:“内史夫人风致高远,词理无滞,诚挚感人,一席谈论,受惠无穷。”此事,后来也被人们传为佳话。
纵观谢道韫的一生,徒叹其幸与不幸已是无益。然,她那种“雅人致深”的胸怀让人钦佩,那种“林下风气”的气度让人唏嘘,那种宠辱不惊淡定从容的人生境界更是让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