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梅子姑娘带着男朋友回到城郊的她的家乡所做出的惊心动魄的事情,是在她和男朋友回到城里的单位上班后,我听她男朋友说的。
那是一个阳春三月的一天,梅子跟她男朋友回到乡下家里了。梅子已经很长时间不回家了,因为她妈妈嗜赌成癖,她说了她妈妈几次,有一次她跟她妈妈吵翻了,她一赌气就再没回家,逢到周末也不回去,她到她男朋友家住着。
南国的春风很温煦地吹着,吹绿了田野,吹绽开金黄的油菜花。那绿油油的麦苗长得有些高了,春风一吹,绿色的麦苗波翻浪涌,像绿色的海洋似地一直汹涌澎湃地翻涌到天边;那被春风吹绽开来的油菜花啊,一朵又一朵,朵朵挨朵朵,都是那样地像黄金一样,在灿烂的阳光下,绚烂似锦。梅子和她男朋友都被眼前的明媚的春光陶醉了。
她叫梅子,她男朋友叫沈庆梅,两人的名字还有些撞车了。不过,若论相貌,梅子作为一个姑娘,那是绝对的比沈庆梅漂亮。
梅子秀发乌黑,从来不染成黄色的或者红色的;很俊俏的眉眼把天生娟秀美丽的鸭蛋脸儿衬托得更加漂亮;她身材高挑,前突后翘,婀娜多姿;她上身穿着一件杏黄色春秋衫,下着一条紫红色的裙子;她脚蹬一双高跟皮鞋,走在马路上,的笃的笃的。
沈庆梅虽然没有梅子长得俏,但人家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孔武有力,阳刚帅气。他上着一件白色的春秋衫,下着一件墨绿色的裤子,脚蹬的当然也是皮鞋了。虽然他的皮鞋后跟没有梅子的皮鞋后跟高,但他这个人跟梅子站在一块儿却跟梅子一般高。
梅子有些不高兴,下了公交车后脸色还是阴着,沈庆梅忙呵护地把她搂到怀里,梅子才稍稍心情好些小鸟依人似地依偎在他怀里往家走着。
梅子和沈庆梅到家后,看见家里有五六个黑煞神似的男人在她家里跟她妈妈逼债,逼的债不用说就是赌债了。
她妈妈不仅嗜赌成癖,还十赌九输,属于滥赌型的女人。她爸爸都不敢把钱放在家里,都存到银行里,她爸爸把存单让梅子保存着。
看见梅子和沈庆梅回来,她爸爸好像才缓过气来,她妈妈只兴奋了一小会,然后生怕梅子骂她,赶紧转过头去。
那些满脸杀气的家伙对沈庆梅熟视无睹无动于衷,看见梅子,他们眼睛放出光来。他们当中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看见梅子,就像凶恶的狼看见温和的小羊一样,他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岂止是馋涎欲滴呢!
梅子还没开口,她妈妈却抢先说话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冲着我来,你们可别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满脸横肉说:“跟你说有什么用?要你钱吧,你没钱。要你人吧,你鹄面鸠形,黄脸婆一个。”满脸横肉说着,踱到梅子面前说,“小姑娘,你说是不是?”他说着,还伸出手,想耍流氓摸梅子的倾国倾城的脸蛋儿。
沈庆梅在旁边看见都快要气爆了,就要上前发作。还算梅子很见机,她不住地给沈庆梅使眼色。知女朋友莫若沈庆梅,他知道这是梅子在暗地里要求他不要锋芒毕露,他只好强咽下这口气。
梅子漫不经心似地就很巧妙地避开了满脸横肉的魔爪,她正色地说:“我请你放庄重些!”
满脸横肉说:“吆喝,小姑娘还装清高。你若是真的正经,怎么跟男朋友出双入对,如影随形?小姑娘,你就别装腔作势了,有便宜大家沾一点,好多着呢。”
他说着,就伸手要拉梅子,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之间也”,他不是来逼债的,他这是想非礼梅子。可笑的王八蛋,他也不看看梅子是谁,就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这是找死!
梅子在沈庆梅还没火山爆发前,一边拂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狗爪子,一边对她妈妈说:“妈妈,我的妈妈,女儿最后求求您了,您不要再去赌钱了。”
她妈妈哭着说:“我知道了,妈一定改,都是妈给你带来了麻烦!”她妈妈说着,又对那些逼债的人说,“所谓赌债,离开了赌桌,就人离债消。你们今儿个还动真格的了,老娘今后不陪你们玩了,但你们最好不要想打我女儿的主意。不然的话,到时你们咋死的都不知道,不要怪我事先不好意提醒你们!”
她妈妈的话不仅不是釜底抽薪,而且无异于火上浇油一般。这伙人来了多次逼债都是无功而返,今日见到梅子,他们觉得梅子这是羊入虎口,真是天赐良机,岂肯轻易放过!
他们五六个人向梅子步步紧逼而来,不把梅子征服,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沈庆梅刚举起手欲跟他们开打,梅子啐他一口说:“敌众我寡,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沈庆梅苦着脸说:“梅子,我怎么能够舍你而去,我不走,我跟你要活活在一块,要死死在一起!”
梅子笑着说:“我的好爱人,不枉我爱你这么多年,我梅子眼睛没瞎,没有看错你。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到关键时刻,我才知道了真正爱情的力量。”
那帮家伙很不耐烦,他们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或者是在这当口,他们只知道垂涎梅子的美色,而把别的什么法律不允许啦,这样做会犯法的啦,等等,全部抛到不知哪个爪哇国里去了。
满脸横肉竟然还会这么说:“死到临头了还要谈情说爱,好感人啊!不过,小姑娘,你让我们先受用了再跟你的小白脸谈情说爱吧。放心,你答应了,你妈妈欠我们的钱就一笔勾销。否则,我们会让你生不如死!”
梅子不跟他哆哩不哆嗦的,他一把拉起被愤怒烧昏了头脑的沈庆梅说:“傻瓜,还愣怔着干什么,快跟我一起活着走出去啊!”
梅子拉着沈庆梅向外跑去,那帮家伙在满脸横肉的带领下随后猛追过来。此时正是傍晚之前,那些进城上班的人早已回到家,所以巷道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他们跑到村外的田畴边。他们看见那西斜的太阳还在倾撒着和煦的阳光,那碧绿的麦浪还在起伏荡漾,那金黄的油菜花还是冲着他们绽开阳光灿烂的笑脸。
什么都没改变,改变的是他们的心态。如果说他们刚刚回来时心中虽然有对她妈妈的不满,那么现在他们则是对翻脸无情的赌徒充满了出离的愤怒了。
几乎跟他们是同一时间的,那帮家伙也跟他们一样,到了村外田畴的一条比较宽的田塍上,他们就跟这些歹徒在田塍边对峙着,对峙着。
沈庆梅下意识地揽过梅子说:“事到如今,只好报警了。看来今天这事不会善了了。”
梅子说:“不用,到时你远远地在一边看着,千万甭冲进来给我添乱,知道吗?”梅子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沈庆梅深情地凝视着她,不置可否地说:“嗯!”
那帮家伙显然是迫不及待了,他们高声嚷嚷道:“交待完后事了没有?交待完了,小姑娘你就乖乖地过来吧,乘我们还没反悔前,以前跟你的盟约不变,你顺从了我们,你妈妈的赌债一笔勾销!”
梅子挺身上前,她说:“姑奶奶正等着你们呢,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那就休怪姑奶奶手下无情了。”
沈庆梅听了心里觉得特带劲,他心想,梅子真是好样的,说话多么霸气,今生能跟这朵铿锵红梅在一起,真是我的福气啊。
那些人不答梅子的话,他们可能真是不屑答理梅子的话,他们中的一个尖嘴猴腮的抢先走了过来,可能他才是他们的头儿,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啊。
梅子对他招招手,风情万种地说:“过来啊,今天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沈庆梅一看这阵势,心里直嘀咕,他心里是这样想的,梅子啊,梅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对付这帮歹徒的,原来你是用美人计啊。梅子,你千万甭演过头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情何以堪哪!
谁知沈庆梅误解了梅子,他跟梅子谈情说爱多少年了,他还不知梅子从上小学起就学会了跆拳道,梅子是跆拳道的高手,究竟是在什么段位,梅子更没跟他说。
这也难怪沈庆梅不知道,梅子跟他在大学里才在一块同学的,梅子从小学到中学跟他就没照过面,尽管他们是一个城市里的,但他在城里,梅子在城郊。
另外,梅子为人很低调,她可不想因为她是一个武林中的巾帼英雄,而且还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把她深深爱着的男朋友吓跑了。
沈庆梅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看见这样一个场景,他看见:
尖嘴猴腮刚刚对梅子伸出他那邪恶的手,只见说时迟那时却快,梅子也不知是咋动的手,就听见喀嚓一声,尖嘴猴腮的一只胳膊脱臼了。
那满脸横肉见同伴受了伤,而且是被一个丫头片子弄伤的,他气得脸都变形了,满脸横肉变成了满脸竖肉,他的嘴都气歪了。
他嗷嗷叫着扑了过来,梅子可能没注意,一下子居然被他抱住了。
沈庆梅一惊,刚想上前解救,梅子一眼瞥见他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知道他上来除了让她碍手碍脚的没有半毛钱好处,她便叱他一声道:“呆在原地不要动,我会收拾他的!”
那些歹徒见满脸横肉抱住了梅子,不由地心花怒放,他们狂呼着:“扳倒她,制服她,放心,那个小白脸交给我们了。”
然而,他们错估了形势,低估了我们的巾帼英雄的实力。
在他们的狂呼声还没停息时,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梅子一个肘拐就把满脸横肉撞得撒了手,梅子一个转身又对他飞起一脚,早已踢中了他的命根子,满脸横肉变成了一摊臭肉,他疼得抱住胯下在地上直打滚。
还有四个歹徒见到如此情景,本该拍拍手走路就得了吧,可他们偏不这样做,他们偏要冥顽不灵地来赶这趟浑水。他们见同伴受了伤,变得更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他们一齐冲梅子奔了过来。
沈庆梅见势不妙,他便展开双手,像一只巨鸟展翅一样猛扑到梅子身边,他把梅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于她在危急关头,沈庆梅能够前来舍身相救,梅子感激不已。她很亲热地吻了一下沈庆梅的一边脸的腮帮子,她说:“庆梅,你好可爱啊,我爱你,爱你一辈子,爱你一万年!”
那些歹徒见他们如此秀恩爱炒作甜蜜,气得火冒三丈,气得脸都绿了。
他们心想,怪不得那些电影导演会导演出火线上谈情说爱的镜头,这不,眼面前就有一对鸟男女不顾死活,在战场上还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其实,与其说是他们看不惯梅子和沈庆梅作秀爱情,毋宁说他们对梅子和沈庆梅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因此,他们一齐冲到梅子和沈庆梅面前,他们抡起醋钵般的拳头就要往梅子和沈庆梅头上招呼过来。
沈庆梅忙把梅子往后一拉就要上前迎战,梅子心里顿时感到一股暖流在回漩激荡,这样的男朋友对她的爱才是情真意切啊。
不过,她也很清楚,沈庆梅是一个没武功的人,义气虽然可嘉,但让他去近身与歹徒肉搏,无异于以卵击石,也像是飞蛾扑火。
然而,梅子是一个绝顶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她是很善解人意的,就是在这个看不见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又很残酷的战场上,她仍然要照拂沈庆梅的面子,她不伤他的自尊心的做法确凿到了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境界。
她对沈庆梅说:“宝贝,你歇着吧,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些蟊贼,我一人去就够了。”沈庆梅对梅子的这种倾情呵护着实心存感激,他说:“梅子,那你注意了!”
梅子说:“晓得!”梅子说着,还没等歹头的拳头落下来,她就把沈庆梅一拉,往旁边闪避过去。然后,她就施展开拳脚,对歹徒展开了她的鸳鸯连环拳和凤翥龙翔脚。
沈庆梅看见梅子在四人的肉阵中上下辗转腾挪,梅子指东打西,指南揍北。
打到剧烈时,只看见梅子的身影在滴溜溜地转,根本看不清梅子的形象和她的脸庞。
不到半支烟的时间,梅子就把四个歹徒全部打翻了,不仅如此,而且他们每人不是胳膊脱臼了,就是鼻青脸肿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梅子的爸爸妈妈赶来了。他们问梅子有没有事,梅子说没事,梅子接着又说:“妈妈,我的妈妈,您以后可不要再给女儿添堵了。”她妈妈说:“晓得了!”
她妈妈说着,又转身对那些歹徒说,“我刚刚在屋里跟你们怎么说来着,凡事不要做过了头。知道我女儿是什么来路吗?她是一个武林高手,甭说对付你们六个人,就是对付二三十人,她也照样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胜利。”
那帮歹徒羞愧得恨不能地上裂条缝一头钻进去。梅子的爸爸看他们那个熊样,有些于心不忍。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梅子妈妈欠他们赌债,梅子爸爸早就会对这些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中私闯民宅的人去报警了。
今天看他们也被梅子惩罚得差不多了,忙要梅子看在她爸爸求情的分上,接上他们的脱了臼的胳膊,并让他们滚蛋。
梅子抓住他们中的伤者的胳膊,一拉又一搡,在伤者疼得像杀猪叫的声音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中的断胳膊的就这样被梅子治好了。他们被梅子治好后,赶紧灰溜溜地跑了,再也不敢到梅子家生事了。
梅子拉着沈庆梅的手,她的身后站着她爸爸和她妈妈。她看见2017年的春天的一天傍晚,西山的太阳落下去了,瑰丽的晚霞如锦缎一样铺在西边的天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