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舅妈走后,二舅没有一丝焦急跟难过,仿佛解脱了一般。只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哭的让他心烦。
姥姥年纪是真的大了,天天熬些金黄的小米糊糊给这对儿孩子吃。可这是两个孩子,哭的时候抱得了这个,抱不了那个。二舅看着母亲一天比一天辛苦,有一天,他把小表哥留给抱了出去,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他一个人。姥姥哭喊着问他把小子呢?二舅却轻描淡写地说,送人了。任凭姥姥姥爷如何逼问,他就是不交代孩子的去处。只说,孩子送去了好人家,对方是一家知识分子,多年未育,答应一定把孩子好好抚养长大。只是有一条,今生不能再寻找,不能再相认 。
姥姥姥爷太知道他们这个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只得作罢。并对现在这个唯一的孩子更加疼爱。
转年,改革开放 全国上下一片新貌。二舅又开始频繁的出入广州,他总是能带回来许许多多村人没有见过的吃食跟物件。
生活越过越好,可是却也敌不过岁月。姥爷跟姥姥相继离世。我那可怜的表哥才十三岁,二舅总是东奔西跑,他身边是经常换的女人跟一帮吃喝嫖赌的朋友。他根本没有时间管表哥,虽然总是给表哥钱,让表哥在大舅跟小舅家里轮番过活。
可是,表哥毕竟不是人家的孩子 。有一次,表哥在小舅家里吃饭,桌上有个特别好看的糕馍馍,表哥忍不住就拿起来吃了,没想到小舅妈一个箭步把糕馍抢过来不说,还一个巴掌就呼了上来:“这是弟弟姥姥给弟弟蒸的生日馍,你这家伙怎么问都不问就吃?”
表哥当时眼睛里噙着泪,他特别特别想姥姥,晚上姥姥在,绝对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要是姥姥在,他想吃什么姥姥就会给他做。他一个人回到姥姥的旧窑洞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
第二天,他找到二舅,问二舅拿了二百块,一个人就走去了南方。这些年,他做过服务员,做过修车工,做过马仔。苦的熬不过去的时候,就向家的方向给姥姥磕头。当然,后来娶了美娇娘,过的还不错。算是苦尽甘来。
好了,回到二舅。老婆跑了,父母没了,儿子也走了。他这下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不过也算如了他的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自由,喜欢自己的意愿而活着。
这并没什么错,每个人的三观不同,所以这世上才会这么多姿多彩与众不同的任,不是么?
完成了一定的原始积累之后,四十多岁的二舅承包了三十亩土地,种果树,养猪羊,红火的很。没过几年,政府外环路取道经过他的土地,给了他一笔很不菲的赔偿金。
五十多岁的时候,儿子带着老婆孩子也回来了。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跟表哥联系的很紧,在表哥遭遇变数苦难的时候,二舅曾经坐着半夜的硬座前去解救支援,果然,这世上,剪不断的永远只有血脉之情。
二舅这么多年,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放荡不羁。对儿子儿媳妇不高兴了也是张口就骂。虽然他的腰驼的很厉害,可是他还跟年轻时候一样,爱新事物,爱飚车,爱热闹,爱放炮。
每年春节,他都会在他的大片土地上摆放很多的鞭炮很排炮,此起彼伏,绵延不绝。村里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跟运气 。
今年,二舅已经六十岁了,他还是我行我素,谁都不鸟。最近《等着你》很是煽情的赚了很多人的眼球跟泪水,亲近的人有劝二舅去报名找找那个小儿子,二舅吸了一口眼,看着远处说:“我当年是答应了人家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不会去找,我觉得孩子肯定也过得很好,各人各命。”
二舅就是二舅,他有他活法,我们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