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ndy Dunn (Bonobos的创始人兼CEO,同时是Red Swan的创始人)
翻译/蜂蜜柚子茶
在创办Bonobos公司后的三年中,我的账户里只有3000美元,房租每月3000美元,并且负债150000美元。2007至2010年那段时间,我的钱总是只够花一个月而已。起初,我发给我自己的年薪是70000美元,在很多地方这算一大笔钱了,然而在纽约,这笔钱只够你付房租和吃饭而已。
有时我没注意工资账户里还剩多少钱,把钱全都花光了,但是因为有信用卡这种可以快速随时提供给几乎所有人的金融大规模杀伤武器,通常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在某些时候,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有一次我和初次约会的女伴在East Village用餐。这家餐厅我从没来过,在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我才发现墙上默默挂着“只接受现金付款”的标志。我不好意思地借口离开,去ATM机取款。在取款机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它并没有发出点钱的声响,而是开始打印单据——通常没什么好事——通知我这地球上最可怕的四个字:
余额不足
被ATM机拒绝的感觉真是糟透了,尤其是在一次只接受现金付款的约会过程中,会是你有生之年最糟糕的感觉之一。
我知道那时我手头比较紧,但是当这一情况可能被另一个人知道的时候,会将它从一个私人问题变成一个半公开的事件,非常丢脸。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骗子。
那个餐桌边的可怜女人,误以为我是一个有经济能力的人,而眼前这台ATM机却在提醒我我不是。
让她付款么?不。太伤自尊了。
那时我在经营一个负现金流的公司,已经有90天没有任何资金了。早期公司没有得到风险投资,所以我从四轮天使融资的一百多名天使投资人那里筹集了八百万美元用于流动资金。
我的资金压力是非常大的,距离付不起个人房租只有30天,而距离公司破产只有90天。这样经过了三年,终于产生了恶果。
我的公司资金不足,所以我也是。
为什么一个人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大的压力之下呢?
“决定”小精灵
这些个人债务源于2003年的一个决定。四年前的2007年,我又面对与之相关的第二个决定。
基于我目前的生活状态,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我当初没有做这两个决定会发生什么。但那时我做这两个决定都没花什么脑筋。
因为我发现并不是我做了这些决定,而是它们自己找上门来。
是我啊!我是你的“决定”。
“决定”并不一定会在你想要的时候来访。有时它出现得太早,如同你在等晚饭上桌而火鸡还在烤箱里的时候,非常烦人。有时它又出现得太晚,错过了揭开惊喜的时刻而粗鲁地毁掉整个晚上。
对我来说,第二个决定出现在我正需要它的时候。当那个“决定”小精灵出现的时候,我正在洗澡,而他看起来那么熟悉。
“我之前见过你么?”我问他。
“你不记得我了么?”他微笑着回答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离开了。当时我站在水流中,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当你不知道如何做决定的时候,继续前行吧。不是你会找到答案,而是答案会找到你。
芝加哥
有人曾对我说:
远距离恋爱最困难的部分是当距离变近的时候。那时真正的恋爱关系才会开始。
我曾经不以为意,对和我讲这话的人报以礼貌的轻笑,但心里觉得他是错的,我和我的爱人之间的爱情一定足够深。
然而,早春三月的一天,空中飘着雪花,我独自穿过Oz公园,双眼肿成了桃子。
那个人是对的。
第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走进我那时的老板Bain的办公室,他问我是否想在未来的六个月中搬去圣萨尔瓦多市工作。
“那里的谋杀率是整个西半球最高的,”我爸爸告诉我。
“你根本不会说西班牙语,”我告诉自己。
我看着“决定”小精灵,他冲我挤挤眼睛说:
“那些你没有承担的风险比你承担的风险更危险。”
你想搬去圣萨尔瓦多市么?
“我想,”我回答。
就像这样,第一个决定做成了。
到底是我做了决定?还是“决定”找到了我呢?
圣萨尔瓦多
住在萨尔瓦多的六个月是我生活中最充实的一段日子。2003年,萨尔瓦多的人均GDP只有2503美元,住在这样的一个国家,令我很快意识到我之前在发达国家享受的居住条件是多么珍贵。
我想起我的大学历史教授Peter Hayes曾经说过的话:
以当地人的生活方式在那里生活六个月会改变你的整个人生。
我就是移民者的孩子,我的妈妈在贫困中长大,但由于她辛勤的工作,我得以与对她影响深远的贫困生活隔离开来。
如此的世代奋斗多么奇特,一代人的辛苦和牺牲反而造成了下一代人的自负和狂妄。
当时我为一家航空公司工作,如果机舱中有空余的座位,我就可以免费乘坐。我曾经去罗丹岛、圣佩德罗、安提瓜岛、危地马拉城、哈瓦那或圣何塞过周末,行李舱中常常放着炸鸡。
我在洲际酒店中点过墨西哥薄饼的客房服务,一周三次去一家叫做Code的夜店而学会了睡前听Timbiriche乐队。
而我只做到了Peter Hayes要求的一半而已。
哈瓦那
在古巴,我曾遇到一个和我年龄一模一样的人,叫他Luis好了,我们当时都是23岁。对我来说,23岁是我最喜欢的年龄,因为它是我最喜欢的数字,是我童年的偶像Ryne Sandberg和Michael Jordan的球衣号码。那时Blink-182合唱团有一首非常著名的歌:当你23岁的时候,没人可以像你一样。
我已经记不得Luis和我到底聊了些什么了,但我清楚地记得他问我是否可以给他寄一些球鞋。他向我索要球鞋而不是我向他索要,令我感觉自己非常幸运,但不是感觉良好。
后来我丢了他的地址,我也不知道怎么寄东西去古巴,担心政府会找我的麻烦,于是那些球鞋始终没有寄出去。
不帮助别人总有很多好借口。
改变你的不是旅行本身,而是在旅行中遇到的人。在中美洲居住和旅行的那段时间,我与几个南非人成为了朋友,他们对待人生的态度和我完全不一样。
对我来说,旅行是件新鲜事,而对他们来说,旅行就是一种生活方式。通过观察他们的生活,我感觉到我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我有能力去几乎所有我想去的地方,然而我却在我人生的头四分之一的时间里一直把自己困在芝加哥。
尤其是Matt Bresler和Dave Eadie这两位南非朋友,激励我去改变。四年之后,他们俩都在对公司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Bonobos进行了天使投资。
我想要像他们一样。事实证明,模仿是个人成长的重要驱动力。我决定尽可能多的去旅行。在接下来的四年中,我在另外一份工作和商学院的两年学业中挤出时间去了30个国家。在刚刚过去的十年中,这个数字可能已经接近50。
重要的不是数字,当我幸运地发觉旅行的成就导向消失的时候,我停止了计数。
你去过这个地方,去过那个地方。真的么?你去过了,目标就完成了么?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在骨子里对财富的定义的改变。财富是你所具有的实质,是关心你的人和你关心的人,是你拥有的阅历和你收获的见识。
约翰内斯堡
搬到圣萨尔瓦多后的那年夏天,我去了约翰内斯堡。Dave Eadie带我到处逛:去看他家地板上的大睡袋,与他所有的朋友唱卡拉OK,在Nite Fever度过夜晚时光,在他去看喜欢的曲棍球比赛时,顺路载我自己去看狮子队与鲨鱼队的橄榄球比赛,我边看边啃牛肉干。
在Dave的人生中,他首先承担了旅行的风险,接下来是辞掉厌烦工作的风险。他是一个激励人心的勇敢承担这些很多人没有承担的风险的人。
他同时也是一个过去式的人,因为他已经去世了。2011年,不可思议地,我们失去了Dave。
他就像一盏明灯,在35岁就熄灭了,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他那么有生命力,还不该离开,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是否可以说Dave改变了我的人生,并以这种方式延续着他的生命。或者说在活着的时候尽量去影响和改变他人是生命延续的唯一方式。
从葛鲁到茵莱湖
两年后的一次在缅甸的徒步旅行中,我和我的表弟住在当地一个家庭里。由于工作机会太少,那家的父亲原本是个博士工程师,现在只能在家务农。我们叫他Sing吧。
我们住在他家的那天晚上,Sing宰了一只羊以便我们吃点好的,而晚上我们则睡在牛棚上面。与Sing一家人近距离的接触使我们意识到,在发达世界,在脱离了部落大家庭生活而转向远离市区的小家庭生活后,我们有时失去的亲情。而他们生活中的所有其它的东西都在提醒着我们我们拥有的物质条件是多么优越。
发达世界带给你的天赋之一是使你意识到你拥有你所需要的一切。它同时提供一种对抗力,也算是一种天赋,只是更难被发现并且在被发现之时会给你以重拳一击,因为它显示出你可能缺失一些你本可以拥有或也许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而你并没有决定要失去它。
在东南亚旅行的那两个月里,我每天的花费,包括住宿费,只有25美元。我只带了书、一个小背包和一个照相机。我认识到能够令我快乐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在我心里了。
一颗敞开的心几乎在哪里都能交到朋友。
我在旅行和冒险上花光了所有的钱,结果陷入了经济危机。
这是一个悖论。
风险并不在于做了某件可能有风险的事情,真正的风险在于没有做那件事。
在人类如何做决断和什么是快乐等方面的研究很少有明确的结果,很少能够得到证实。但其中有一点得到了证实:八旬老人唯一后悔的事情是那些没有承担的风险。
原因是:
如果你承担风险而做的事情成功了,那么很好。但关键的是如果它没有成功,我们会将已经承担的风险当做学习和成长的过程。
Gretzky认为:
如果你不射门,你的失败率就是100%。
基苏木北部
2007年的时候我在肯尼亚西南部,靠近Obama的爸爸出生的城市。Kiva的共同创始人Jessica Jackley邀请我们在她家中与当地的企业家见面。
我住在Stanley家中,他经营一家小的杂货店,有两个孩子。我受委托帮助他的杂货店做一些MBA的分析。
其实没什么可分析的,杂货店运转非常好。
早上我在屋外厕所兼淋浴室洗澡,他们会将冷水烧热给我这个客人使用。我将那桶水从头顶浇下来,看着我身上的肥皂泡和很多其它东西混在一起流入下水道。
鸡就在院子里散步,Stanley的孩子在远处对我微笑,家庭血缘感非常强烈,而对未来的期望慢慢变淡。晚饭过后,Stanley的妻子告诉我,当有人去世,他们会如何悲伤地哭泣。那哭泣令人非常痛苦,她想知道我们是否也会这样做。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那之后的4年,Dave去世了,当时我觉得那根本不可能。当我得知他离开的消息时,我正坐在曼哈屯的出租车上赶往一个慈善活动,我没有哭,但我内心非常痛苦,我告诉自己我很好。而第二天我哭了很久,并且买了一幅画有成千张脸的画。
阿瑟顿
从肯尼亚回来的一周后,我在我住了两年的”富丽堂皇“的合租屋里面洗澡。我们管它叫白宫,看起来大毒枭Tony Montana都可以在厨房里的玻璃桌子上吸可卡因。
我的浴室在一楼,与后院的门用篱笆隔开,最初的Bonobos电子商务公司的照片就是在篱笆那里拍的。浴室里面有两个淋浴头,当水从我头顶上浇下来的时候,与一周前在屋外厕所相比,我感到不可思议的舒服。这时候,它来了。
第二个决定
我是应该找个工作还是开个公司呢?
那是在我读商学院的第二年,我十分纠结。我有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在一个风投公司,我的薪水比我家里任何人曾经赚到的都多。最近我父母告诉我,从我姐姐出生到我大学毕业,他们从没有过超过12000美元的存款。
我当时已有150000美元的债务,还在计算利息,那个工作机会赚得比这还多。同时我自己想创办一个读书写作平台的计划困难重重。
这跟本不用费脑子,对吧?
但这时我感觉心里有东西猛地拽了我一下。我想要做点什么,创造点什么,这才是我来上学的原因。从我的以往经历来看,我需要的并不多。我的室友研发的那种合身的裤子卖得非常火。一位对我非常有影响力的教授告诉我如果他是我,他会接受那个风投的工作。意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他成为了我们的第一位天使投资人。当那温暖的洗澡水冲到我身上的时候——那精确控制的温度和奢华享受流过我的身体的时候——答案出现了。
我的邮编是94027,全国最富有的邮编地区,而我则刚刚从世界上最穷的地方之一回来,这时“决定”小灵精又来了。
“我之前见过你么?”我问他。
“你不记得我了么?”他微笑着回答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离开了。当时我站在水流中,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回来!”我恳求道。
他马上就回来了。
“我难道还没有教会你么?”他微笑着说。
“你是什么意思呢?”我询问。
这时候我意识到:这正是我2003年遇到的那位“决定”小精灵,他只是换了新的衣服。我笑了,因为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这虽是不同人生时刻的不同问题,但是”决定“是一样的。他不需要再说一遍了,因为他四年前说过的话已在我耳边响起。
“那些你没有承担的风险比你承担的风险更危险。”
我意识到我已经两次都把“风险”定义错了。第一次是认为去发展中国家出国旅行是有风险的,但是如果没有那样做又是多么大的风险呢?第二次我认为不接受那份稳定的工作是有风险的。不——我意识到——风险并不在于没钱吃饭,没有医保和教育。Stanley的孩子们才真正面临这些风险,并不是我。
结果证明接受那份稳定工作的确有风险,只是这风险不是经济上的。
而是精神上的。
是没有打开门的风险,是那些没有承担的风险。
帕洛阿尔托
“决定”小精灵在我洗澡时造访我的那天,我在斯坦福遇到一位好朋友。我告诉了他我的决定——尽管我的经济状况令人害怕——开一家公司而不是接受一份工作。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那时说的话,因为在那时听起来那么真实:
你永远都不会饿死的,你也永远都会有个地方睡觉。不管发生什么坏事,你都可以来我家沙发睡觉。
那一刻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一直在我心中。如果你向世界寻求帮助,总会有人来帮你。
事实证明,我在他家沙发上睡过很多次。
太浩湖
在我做这个决定后不久,我和我父母一起在太浩湖毕业旅行,我告诉他们我不准备接受那个稳定的工作了,我准备提出我最后剩下的401000美金而成为一个创始人,我的债务会不降反增。
我当时想要证明这世界已经改变了,你可以在网上建立品牌。我们准备把Brian的裤子拿到网上去卖。我们想要证明网络将会变成讲故事、递送优质服务和物品交易的核心媒体:它是树立品牌的未来之地。
我对我的父母说,这家公司会将优质剪裁的衣服和绝佳的网上购物体验结合起来,会将现有服装产业瓦解等,但这些话并没有令他们拍手叫绝。
但是他们用自信的微笑和谨慎的鼓励支持着我。我的妈妈是一位在美国生活了40年的印度移民,从没有去过太浩湖。我的爸爸是一位美国历史老师,自从追求我妈妈之后也没有去过。
我并没有认为他们没有承担过我承担的那些风险,因为他们承担了其它的风险。别问你的父母你该怎么办,而是告诉他们你的计划,问问他们当他们和你一般大的时候,承担了哪些风险。
对于我妈妈来说,19岁时她的父亲病重,“决定”小精灵出现了,她来到了美国。对于我父母的的跨文化婚姻来说,那时并没有被社会接受,更别提能成为社会主流了。我的爸爸给我的外婆写信,翻译成旁遮普语,询问她是否可以娶我的妈妈,幸运的是,外婆允许了,而我妈妈也答应了。
关于人生有件有趣的事情:我们并不是通过去做我们的前辈替我们做出的选择来表示对他们为我们所做的牺牲的尊重,而是通过遵循他们希望我们快乐这一信条。我们并不会去做他们以长辈的想法要求我们去做的事情,而是去做那些他们在我们这个岁数为自己选择去做的事情。如果他们当时能够做到,我们现在也能做到,也许代代相传会有更多成就。
我和我的父母驱车绕湖,车外的加州美景令我们非常满足。
你在心里面想着的那个风险似乎很可怕,但好消息是:
你会成功克服它的。
就像那个被ATM机拒绝的约会之夜:结果我发现我可以通过信用卡提现。
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情,又有那么点儿好运气的话,你将会逐渐觉得整个宇宙都在同心协力帮助你。我当然是这样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