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要想在中国文坛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身世一定要凄惨,她的全部人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求生求自立争平等争自由的文体,比如庐隐,比如张爱玲。要么,她的全部人生就得追逐着中国前进的每一步,抛小我全大我,比如,不爱武装爱红装的丁玲。但正像每条规则背后都有潜规则,每个规律背后总有例外。冰心,就是这样一个例外。
冰心原名谢婉莹,从父母给起的这个名字上面,就可以看出其家庭的书香味,及其父母对于这个女儿的爱与期望,两颗温婉的心,两双温暖的臂弯,温柔呵护,细心抚育。冰心的母亲外柔内刚,识文断字,冰心一生的教育心得几乎悉数来自母亲。
在全中国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的年代,冰心提出的解决之道是爱的哲学,而爱的哲学中全部的核心就是母爱,那个冷漠、自我封闭的何彬,因了禄儿的一句,就打开了心锁,焕发了生机。
而冰心的所有创作也是温柔缱绻,喃喃低诉------母亲呵!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我要至诚地恳求着:我在母亲的怀里,母亲在小舟里,小舟在月明的大海里。
在重重温暖包裹下的孩子不但有着一个美好的童年,也会一个美好的人生,因为幸福的能力是母亲给予的幸福的派生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无数代人无数旷夫怨妇提到爱情,都要扼腕叹息,潸然泪下。徐志摩就说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仿佛爱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命运馈赠
。神意让人敬畏,也让人不可揣测,爱的甘霖洒不到自己头上不是自己的错,那是浩渺人世的圣光,只有极少极少的幸运儿才可以瞥见那道惊艳的光。
真的是这样的吗?
爱与幸福真的总是时机不对,际遇不好,才与你擦肩而过的吗?
还是仅仅因为你自己欠缺把握幸福的能力?
1923年8月17日,在从上海开往美国西岸西雅图的"约克逊号"邮轮上,23岁的冰心邂逅了小她一岁的吴文藻,这场邂逅缘于一场错认,冰心委托许地山寻找同学的弟弟吴卓,但许地山错把吴文藻拉到冰心的面前。冰心与吴文藻因“错”拉开了一场长达62年相爱相守“对”的人生旅程。
倾谈之间,吴文藻对这个在国内已大有名气的才女,似乎并不待见。作为文学上的门外汉,他在询问冰心是否看过拜伦和雪莱的书,得到否定回答后,即毫不客气地直言道:“你如果不趁在国外的时间,多看一些课外的书,那么这次到美国就算是白来了!”随后,冰心前往波士顿的威尔斯利大学,吴文藻则去了新罕布什尔州达特默斯学院攻读社会学。
作为已在国内身负盛名的的女作家,冰心在大学里收到一起乘船的留学生的大量信件,其中有过一番甲板倾谈的吴文藻却仅以一张明信片致以礼貌的问候。可见,吴文藻并没打算买这个“名女人”的帐。
对于一般女性而言,矜持似乎是必要的伪装,尽管这矜持让她们与幸福无数次失之交臂。对于年少成名的才女们,骄横自负也似乎是她们的一个标签。吴文藻既忤逆“圣意”,又不愿意捧你石榴裙的场子,那么,你不稀罕我,我更不稀罕你,你不来,我这边照样蜂涌蝶舞。如果冰心在爱情上,也采取了这样矜持自负的态度,那么,她和吴文藻的相识就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小戏码。
冰心面对一张普通的明信片,慎重地回了一封长信。就是这封信拉开了她和吴文藻长达数年“笔友”的帷幕。
再后来,冰心病倒在异国他乡,吴文藻恰巧旅游至此,到医院探访并叮嘱要跟医生配合,按时吃药。也只是同胞之谊的必要礼节,牵强附会不上什么深情爱慕。
至此,在冰心早已芳心暗许,在吴文藻还是懵懂没开窍。1925年, 以梁实秋为首的中国留学生决定在波士顿公演一部中国戏剧《琵琶记》,并邀请冰心出演一个角色。这给冰心有了一个试探吴文藻心意的机会。这样好的机会,冰心绝对不会错过,冰心写信寄入场券邀请吴文藻现场观看。面对冰心屡次的明示,吴文藻依然是冥顽不灵,他以课业太忙的理由写信拒绝了冰心的邀请。
冰心一再主动,一再碰壁。但幸好,吴文藻到底不是呆子,在演出的当天,吴文藻赶赴波士顿观看了冰心的演出。这场演出是他俩爱情的一个里程碑,至此,冰心完成了一再明示暗示的“倒追”过程,开始享受爱情的果实。
情意初探阶段完成后的巩固时期也是需要契机的,1925年的夏天,冰心和吴文藻不谋而合地参加了康奈尔大学暑假学校法语补习班。当吴文藻说出冰心等了两年的话:“我们可不可以最亲密生活在一起。做你的终身伴侣,是我最大的心愿,当然,你不一定立即回答,请你考虑一下。”冰心并没有一般女人的扭捏作态,而是极果断地“该出手时就出手”,她适时接住了对方抛过来的橄榄枝,马上答复道:“我自己没有意见。”
但冰心作为一个在爱情上冰雪聪明的女子,还是不失时机地耍了一下女人的小聪明:“但我不能最后决定,要得到父母的同意,才能最后定下来。”让男人在得到之余还有那么稍许的小惆怅,似乎这幸福并不能完全作数,不经女方父母的明路,这幸福还有着顷刻消散的风险。
1929年6月15日,冰心与吴文藻在燕京大学的临湖轩举行了西式婚礼,主婚人是身着黑色长袍的校长司徒雷登。冰心如愿以偿地过上了人人艳羡的名流生活。婚后育有一子二女,拥有56年幸福美满的夫妻生活。
从冰心与吴文藻相识相恋的全过程中,可以看出,冰心始终处于主动的领路人地位上,若不是冰心的执着与主动,他们不可能牵手,不可能走到一起。冰心以书香门第之家“下嫁”贫寒无名之辈,而且引领的是一场女大男小的“姐弟恋”风潮。
从中亦可窥见冰心把握幸福的能力,适时适度暗渡陈仓,从不放弃每一次可以推进双方关系的机会。张爱玲曾经开出男人的条件,其中有条就是大女方10岁,第一任丈夫胡兰成比她年长十五岁,第二任赖雅干脆翻了个翻,三十岁。冰心可不信这个邪,她小的时候早就充足地享受过父爱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个爸。
冰心为自己觅得佳婿,千方百计终入瓮后剩下的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吴文藻的书桌上摆着一张她的照片,她问他每天是否真的看,他说当然。有一天,冰心从镜框里取出自己的相片换上影星阮玲玉的,吴文藻好几天也没发现。她提醒他:“你看桌上的照片是谁的?”
跟老公开着有情趣的玩笑,给孩子们念念《寄小读者》,自己写写风花雪月的文字还能在文坛上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女人,放在今天,你也不能不承认,她做女人做得很女人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