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的时间了。我觉得我应该写点东西来纪念些什么,其实能纪念些什么呢,不过是用文字存放着那些没有地方能表达的矫情或者羞于开口的伤心与悔憾。
(一)
我在学校热早饭,用微波炉的时候磕着手,微波炉怎么用,还是现学的。身旁嘲笑的伙伴们会说“刘好,你在家里都干些什么?!”“呵呵,等着吃饭”
我在家里,妈妈把水果洗好切好削皮放倒碗里插好牙签送到躺在床上的我手里,嘴里嚷嚷“闹闹你多大了!水果不削不吃!”
奶奶在做饭洗碗,我说奶奶我帮你吧,奶奶说“好好你还小呢,去睡觉吧。”
爸爸经常说:“宝贝你这么大的人了,要学着干点儿家务”然而一学就是21年,好像还是幼儿园阶段。
在姥姥家我说渴了,姥姥会把水温正好的水端给我,把烫的不能喝的水给我妈。然后说“当然先给我亲亲的外孙女”
这些说起来其实挺丢人了,21岁的人了,一回家就像个5岁的小孩儿被看待,出个门我姥姥都要陪着我出厂门,看着我打上车再回去。
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个被宠大的人。但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个最宠溺我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好像已经九年了。
(二)
听奶奶说,那个最宠溺我的人在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很开心,因为家里没有女孩子。据说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叫刘好。希望我一切都好,我小时候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很生气为什么不跟哥哥们一样叫“刘嘉什么”多文艺的名字。但现在,我很喜欢这个“一切都好”
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的记忆其实很模糊,但我记得因为小时候赖床睡不醒,妈妈不在的时候,都是奶奶背我去上幼儿园的。出了院门,有高高的台子,奶奶背着我一路到幼儿园,然后买菜回家。那个最宠溺我的人虽然腿脚不好,但经常会跟奶奶一起去幼儿园接我回家,我放学后在好多家长中一眼就能看到笑的很开心的“特殊放学接送家长”然后开心的扑过去,保住他我两只小手都抱不住的大肚子,因为撒撒娇有酸奶喝,奶奶嫌脏不买给我。到现在,我还是很爱喝那个味道的酸奶。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我有两个哥哥,所以我很霸道。有一次在楼下跟小伙伴吵架了,跑回家哭着告状。他放下锅铲系着围裙,带我下楼把小伙伴们围成一个圈,挨个数落,当然这是妈妈后来告诉我的,但我记得小伙伴们很长时间都不跟我一起玩儿,所以以后再也不敢告状了。
小学很长,6年。真的好长,我刚上小学的时候,还有人去帮我跟小伙伴们吵架,我上完小学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那年我12岁,我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什么是不在了。
只记得妈妈告诉我爷爷走了,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回太原。但我当时其实并不觉得有多强烈的伤心和难过,大人们哭我跟着哭,大人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当时也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大人们的那种伤心,是不是我真的不爱爷爷。
后来我回太原,上了初中。我身边年纪大的老人们相继离世,我好像懂得了一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奶奶跟我说二爷爷去世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悲伤的情绪,抱着奶奶大哭,问奶奶我是不是没有爷爷了。奶奶说宝贝你早就没有爷爷了。我从那一刻开始,好像懂得了什么是死亡。
在三十七中,每每我不听话、不好好念书得时候,姜老师气得骂我,不理我,但过几天还是会对我很好,直到有一天,姜老师跟我说“刘国文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女,怎么样都得教好你呀”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虽然不在了,也还是可以爱着身边的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很希望我永远都体会不到这句话的伤心和无奈。
我深深的记着爷爷去世的时候,家里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爸爸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夜深了,爸爸一边收着地上散落的白纸和香火,一边叹气说“你看人家的老人都还好好的”我不知道爸爸是不是哭了,但我一直都记着。
我以前从来不相信灵魂和人死后的种种,但我现在愿意相信,亲人去世后会变成天空中最闪亮的星星,他们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是不是好好的。
自从爷爷走后,9年来,再也没有人叫过我宝贝蛋蛋。
“爷爷你为什么叫我宝贝蛋蛋呀”
“因为你比宝贝还宝贝,所以是宝贝蛋蛋呀”
以此纪念那个最溺爱我的人。
2015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