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没剩下几朵花的球菊病怏怏地歪着头,几乎是靠在了窗台上。应该叫球菊吧,或者是乒乓菊什么的,我不记得了,总之是这么一种菊花。本来那些花是鲜白的黄色,现在是种蔫不拉几的黯黄,窗台上还落着几片早就枯掉的花瓣和叶片,我其实懒得清理。
对于它的将死,我觉得它旁边的烟灰缸要负一定的责任,当然我抽烟只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这间破出租屋根本就没什么采光,我浇再多的水也没用。
我完全记得当时为什么要把它买回来。一年多之前我和一个女孩住在这,我们有一次半夜去了一个在地下的酒吧,我没怎么喝酒,但是她喝醉了。回去的路上她看到路边卖盆栽的老太太,指着那盆菊花说要把它种到安道尔去。我不知道哪是安道尔,我们拎着这盆菊花往回走,都没怎么说话。然后那盆菊花看着她和我做爱,我们那晚上用掉了三个避孕套。她睡着之后我去电脑桌前面一边写明天给一个乐队的demo一边抽烟,突然觉得特别高兴,立马查了一下安道尔是什么地方,还有那种菊花的花期,决定之后要带着她和那盆菊花一起去,然后种在山上;这种感觉自从我从迷笛毕业就再没有了。我飞快地写完了那首曲子,转身躺回床上,搂着她闭上了眼。
三个月之后她走了。我依然每天给它浇水,等着它重新开花,但事实上我也没怎么在意了。网上说它还挺难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活这么长时间。那之后我赚到一笔制作费,我用它更新了一下做音乐的设备,主要是一块61键的键盘,然后一股脑把桌子上堆的书和烟灰缸都扔到窗台上。
九月份花开了,但没两天就蔫了下去。
晚上有个姑娘来找我打炮,我一摸兜发现没烟了,就让她带包玉溪和一瓶东方树叶上来。做完之后她发现了菊花,指着问我这是什么。我说它快死了,你要不要试试把它养活,她撇撇嘴没说话。沉默了一会之后她突然告诉我她想和我搭伙过日子,觉得我是个很适合的对象。她去当模特挣钱,我就做做歌,而且我还有半个录音棚。我想了一会没说话,可能觉得等我再有钱一点就好了。她看我没答应,抱着我睡着了。我睁着眼又想了半天,四点多才合眼。
第二天她去了一个拍摄,我送她去,顺便陪她吃了个午饭。中途一个乐队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录音棚调音。弄完之后我直接回了家,因为外面热的要命,我就洗了个澡,拂了拂床,然后一头扑到枕头上。漫长的闭眼之后我抬起头,对那盆菊花说:你不然再活一阵子吧,我带你上欧洲了。
我盯着它几分钟,盆栽当然不会说话。我点上一根烟,抽到一半我感到头晕,并听到几声怪异的嗤笑,像是用什么东西生硬地挤出来的。
我重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