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巧接良缘
庚子年四月十八日。郭耀清在家里给儿子隆重举行了婚礼,双喜临门。
闹洞房的年轻人特别多,其中有好几个郭耀清都不认识,直到第二天早晨,还有从洞房里走出来的人,用手揉着自己的双眼,无精打睬地,从郭家的大门口走出去。
其中有个小伙儿,被郭耀清从农田里回来,迎了个满怀儿。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郭耀清惊奇的看了一眼,这小伙儿长得有模有样,真是个极帅的帅哥。
“唉,小伙儿先别走了,等吃完早饭再走吧”郭耀清认真地说。
“谢谢叔叔。没时间吃早饭,我要赶路,前面还有几个同学在等着我”小伙子微笑着回答。
“哎,小伙子你别急,我认识你爸爸,我跟你说两句话你再走,先跟我进屋。你怕耽误事的话,我用栆红马把你送一下!”郭耀清套近乎的说。
“好吧,叔叔”小伙子跟在郭耀清的后面走进了郭家大门。这小伙子是郭明山的同学,家住在刘后山村。姓乔叫乔彦平,是乔目辛的儿子。妈妈叫黄载兴。这孩子像妈妈,妈妈就是个大美女,生的儿子果然帅气。
刘后山村距离宋尚庄,还有一大段路,足足有三十里。那里山大沟深,种的农田特别窄小,最大的地块也不过就是个三两亩。几乎没有一里平坦的路可走,出门不是下坡就是上坡,山连着沟,沟连着山,沟沟岔岔,地理不熟悉的人容易走岔路!看见东家去东家,经过翻山越岭就从西家进去了。人们都住的是窑洞,靠山坡挖几孔五米宽。五米高,十米深的窑洞,就是富豪家。
那里的土质松软属于黄土,不容易挖成满意的窑洞。挖窑洞时,先把崖面儿修好,然后再挖窑,开始先挖进去窄窄的道儿,就不能再往下进行了,等这个窄道干了之后,再往大里剥,剥一层就得停下来,等上好几个月,窑洞干了,再剥一层,就这样把窑洞逐渐剥大。
乔彦平的家里有五孔大窑,在那一带还算是富家。主要是以那几孔窑洞而出名。这几孔窑镶嵌在东北走向西南的一条猪尾巴山坡下,座西北向东南,日照充足,适合人居住的好庄院。
郭耀清把这个帅哥让到客室里。两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明白了他是谁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郭耀清说:“大老远来到我们家,不吃饭哪能走了呢,让你爸妈知道了还要怪罪于我,所以,你等早饭吃完我送你一程。”
恭敬不如从命,这孩子就听了,郭耀清边说话边起身,向门外走去。
一会儿功夫郭耀清的女儿郭墨娴过来招待乔彦平。郭墨娴十分不高兴地提着暖水瓶进了客室。她懒洋洋的拿过来茶杯,倒了一杯开水,往客人面前一送。客人就坐在炕对面,八仙桌子旁边的那张椅子上。郭墨娴把水杯往客人旁边一推。准备转身离去,在此同时无意间,才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客人。原来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帅哥,怪不得父亲板着脸催她急忙去客室招待客人,平时来个客人爸爸都让妈妈去招待客人,倒茶端干粮都是妈妈的事情。今天,怎么派到她的头上了呢?况且还是早晨人家还要慢慢的去梳妆呢!郭墨娴抬头这么一看,并不是她所想象的,跟她父亲一样的糟老头儿。呀!这么帅气的一个小伙儿,他在这里坐下来干什么呢?
郭墨娴忍不住的说:“请喝茶!饭马上就熟了,请你等一会儿!”
乔彦平说:“谢谢啦!你家叔叔,让我等着吃早饭,我就不客气了。”
“是我爸爸让你待在这里,等着吃早餐”郭墨娴惊奇的说。
“是呀,是叔叔让我等一会儿,你有什么不相信的呢?郭明山是你的什么?”
“郭明山是我哥哥,你怎么认识郭明山的?”
“ 郭明山是我初中同学,他不是昨天结婚吗?邀请同学过来做客的,晚上大家闹洞房了,一直闹到天亮,我要赶路,被叔叔拦住,让我吃了饭再走。”
“原来你跟我哥还是同学,那好吧,同学就应该在同学家里吃了饭再走,同学跟弟兄一样!”
“是的,天下最亲的朋友也就不外乎是同学吗?你有同学吗?”
“有,我也有同学,我的女同学可多了,朋友倒没有几个!”
“你的同学中有帅哥吗?”
“有,怎么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么帅气!”
“乔彦平,你的运气来了,有人看上你了”郭墨娴的话音刚落,被门口外走进来的哥哥郭明山听见了,应声开了句玩笑。
乔彦平答到:“你家妹妹这么漂亮,还能看上我这猪不吃的撇莲呀!”
郭墨娴羞的脸都红到耳根了:“哥,你太不给人面子,我哪里看上他了,你的同学我给你脸上贴金”郭墨娴比哥哥这一说,也不好意思的,走出客房。
“我说乔彦平,你不赶紧回到家里干活儿去,赖在我家里干什么?偷偷的跟我妹子谈对象,是不是?”郭明山一语双关的说。
“唉,老同学还没看出来,蔫里吧唧的,你的妹子还真的漂亮呀!你妹子有对象吗?要不把你妹子嫁给我吧,我给你当妹夫,你看怎么样?”乔彦平认真的说。
“唉,乔彦平,说你脚小,你还真的给栽上来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啥模样,还想娶我妹子当老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同学,别说那么难听了。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今天闹了你的洞房你不高兴是吗?我觉得今天闹洞房给闹对了,看见了你的妹子,这么漂亮,把人都给迷住了,我要醉了,我是认真的,你跟郭叔叔商量一下,明天,带我父亲来你家提亲,你看怎么样?”
“此话当真,你别嘴上没毛,说话不牢了,我要是给我家叔叔说了,你不来了,岂不是把我晾到了干岸上,我才不干这事呢。你有本事明天把你老爹带到我家里,正好我们还有残茶剩饭,有的是东西款待你们爷儿两个!”
“一言为定,快让你妹子给我拿来两个油饼,我吃!等不及了,我回去立马来请媒婆上你家提亲,你可别赖着给我不给了!”
“郭墨娴端来油饼,让这个馋嘴猫乔彦平吃饱了快滚蛋,哪里的饭给他吃!”郭明山的话音刚落。郭墨娴用木盘子端来了油饼、馓子。就是郭明山不说这话,郭墨娴早就去厨房里整顿油饼和散子了。她是有心给乔彦平吃,这是其一。其二,想再见见乔彦平,心里好热呀!这哪里是热呀,这是心里说不出来的那种激动!只想跟乔彦平撕开面皮说。你有女朋友吗?可是,郭明山在当场,她不好意思说下去。
郭明山见妹妹端着油饼、馓子,进了门便说:“郭墨娴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傻小子说明天请媒婆来向你求婚,你可愿意?”
郭墨娴说:“哥,你白天说梦话吧!你的帅哥同学还能看上你妹妹吗?人家跟你开玩笑呢!你还没有觉察到吗?”郭墨娴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乔彦平边吃边跟郭明山聊起了其他,就没有再提这个话茬儿。这小子还真饿了,一口气把两个油饼都给干掉了。乔彦平吃饱啦,告别了郭明山,拔腿向大门外跑去。
郭墨娴站在厨房门口,看见乔彦平,急急忙忙向大门外跑去。可惜地看着乔彦平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他不知道乔彦平为什么要跑出去呢?是不是跟哥哥吵架啦?让哥哥给赶出去了,没用的坏哥哥郭明山。
于是,郭墨娴急忙来到哥哥身边准备跟哥哥理论。郭明山哈哈大笑:“妹子,明天帅哥就来向你求婚,你可要答应。不害臊的妹子,你可要答应那个帅哥呀。我已经把你许给人家了,你可别把我的话当做空气。”
郭墨娴娇气地说:“哥,你才不害臊呀,你让我嫂子抱着孩子举新婚礼!”
郭明山焦急的说:“死丫头,不感谢我,反而揭我的短,看我怎么揍你!”
郭墨娴见郭明山要来揍她,急忙向厨房里跑去,可是心里还不知道乔彦平为什么从大门口跑出去了,一定是哥哥把人家给惹急了,看样子是生气了才跑的。郭墨娴心不安,这一天,啥都不想干,就想与郭明山打嘴仗!可是,郭明山一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回来。
第二天。郭墨娴还没有起床,郭明山就在她的宿舍门上大声的嚷嚷:“郭墨娴赶紧起床,收拾所有屋子里的卫生。”
因为,他知道乔彦平的性格,说话向来是算数的,很可能今天要来家里。必须把家里的卫生收拾一下,免得乔家人笑话。
乔家人在过日子的细节上非常讲究,上中学那会儿,他经常去乔彦平家玩,他们家离学校就是个二十里路吧。
郭墨娴嘴里不停的埋怨着哥哥,其实从心底里特别感激郭明山这个哥哥。他真的没有开玩笑,那个帅哥儿还真的来郭家求婚!
吃过早饭,郭耀清赶着羊出了门,估计羊刚上了大山。郭墨娴帮妈妈黄载兴把所有的屋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还特意点了卫生香。每个屋子里都有一股香气。
郭墨娴把自己轻装素裹。跟平时高了一个台阶,比出远门化妆低了一个档次。她这样做是为了让乔彦平对她有一个更好的评价。她想浓妆一下,又没有浓妆。因为,头一天。乔彦平已经见过她,而且,她的妆并不是浓妆,是非常素的素妆。原因是家里正忙着娶了嫂子,她是主要帮忙人,所以没有穿着。今天只能是素妆,淡淡的装饰了一下。
郭墨娴说实在的不次于宋花和宋春。大家的眼光不相同,有些人评价郭墨娴是全村最美的姑娘。总的来说姑娘们各有各的美处。要是浓妆一下,可能宋尚庄最美的姑娘,还要数郭墨娴。可惜今天实在没有机会做一次全村的第一号大美人。
郭墨娴心里很不平,不过今天乔彦平的父亲能不能验收上她,乔彦平说了算。乔彦平如果相不准的话,今天就不会来到宋尚庄南庄郭家。
郭明山今天没有下田劳动,他吃过早饭,就在大门口度着漫步,等乔家人。他知道乔彦平这小子一定会来的。厨房里有郭墨娴和妈妈黄载兴料理。
郭明山为什么这么上心呢?把自己的妹妹给乔彦平呢?因为他们俩是同学,乔彦平这小伙儿不但人长得帅气,而且也够朋友,是个实来实去的男子汉。
以前郭明山就有这个念头,后来自己在婚姻问题上有所失误,弄的父母亲对他不高兴。因此也就没再提这个事情,没想到乔彦平还真的来到他家。昨天晚上的闹洞房,他也没有想到这当子事情。实话实说吧,就是想起来了,也无法开口呀!哪有做倒媒的人呢,尽管郭墨娴是自己的亲妹妹,不是自己的女儿,他作为哥哥的,也不能主动的找乔彦平说,你把我妹子娶过去当媳妇儿吧。古人讲叫板话说:“棒槌掏牙太桁口了。”
巧的是乔彦平这小子还溜到他家的客房里跟妹妹郭墨娴聊起来了,这难道不算是千里婚姻如线等吗?郭明山没有知道乔彦平是他父亲郭耀清,死死的留到了客房里的,而自己回避了,让女儿郭墨娴过来招呼乔彦平的。
十点半,乔彦平一行三人来到了宋尚庄南庄。他们距离村口 约200米远,郭明山就已经看见了,远远的迎了过来。郭明山认识乔彦平的父亲乔目辛,经过乔彦平的介绍,认识了另外一名叔叔是媒公公。郭明山热情地打招呼,然后把大家直接领到了客屋里。
片刻,郭墨娴端过来了茶具,妈妈随手提着暖水壶,为来客上茶。郭明山做了相互解释,大家又热情的打了一番招呼。
乔目辛认真的观察了一下郭墨娴,虽然嘴里没说出来表扬的语言,但从表情上已经发出了满意的信号。
郭墨娴已经发现了这种满意的信号,并从心里接纳了上面坐着的那个未来的公公爹。当他从客房里往出走的时候,还会过头来瞟了一眼乔彦平父子。
在喝茶的过程中,乔目辛说:“郭明山,你爸爸我们都认识,今天他不在家吗?有要事跟他商量。”
郭明山眉宇间布满了笑意,说:“乔叔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可以代表父亲帮您,他这会儿就在大山上放羊,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乔目辛说:“我家乔彦平,你也了解,想跟你妹妹处对象,麻烦你与家里成员互相交换一下意见,是否愿意。”
郭明山诚实地说:“乔彦平,你替我照顾二位叔叔喝茶,我跟妈妈、郭墨娴以及家里成员聊聊。”
郭明山明白,郭墨娴是同意的,为了让事情发展的符合于自然规律,只好别了客人来到厨房里和妈妈还有妹妹等人聊了一会儿,大家都公认乔彦平表面上是帅哥,内心估计也是个善良人,从他的表面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个调皮人。
乔彦平早想跟郭明山一起过去到厨房里,可是他又一想还是给留点空间,万一有私话要说。他在客屋里待了一小会儿,也来到了厨房。他没有问郭墨娴同意不同意,就把郭墨娴的右手拉过来,随手给郭墨娴的手指上套了一个金箍子。
郭墨娴又惊又喜便说:“哥哥,看你的同学怎么这么放肆呀!人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给手上戴上了箍子,是金子的还是铜的还两说呢?这种行动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搞明白!”
没等郭明山说话,乔彦平已经抢先了:“郭墨娴,我看上你了,你得嫁给我,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好,你是躲不开了,我用金箍子把你给拴了,哈哈哈!我们那里的乡俗,只要把箍子套在女孩子的手指上,那就意味着女孩子愿意,不愿意怎么能套上去呢?我在戴箍子的时候,你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所以我认为你一定是同意了!”
郭墨娴说:“乔彦平,你好坏呀!”
乔彦平随手又拿出来了一对银耳环,给郭墨娴的妈妈交到手里,说:“大婶,这是给您的,请你老人家带上,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待您的女儿郭墨娴。”
杨秀梅高兴地说:“乖孩子,只要你们能过到一起,互相原谅,大婶就放心了,还给我拿什么东西呀!”四个人都笑了,满意的笑了,同意的笑了。
郭明山提议大家到客屋里再聊聊四个人同时来到客屋。
杨秀梅说:“乔家兄弟,你儿子好聪明呀,我们还没有商量呢,你儿子给我女儿又戴金箍子,给我又是银耳环,只要你们乔家愿意跟我们结亲,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乔目辛说:“谢谢你们娘儿几个,愿意和我们结亲,先谢谢你们的好意,接下来把彩礼说一下吧。”
郭明山豪不客气的说:“咱们当地的乡俗,你老人家也知道,虽然你跟我们距离三十来里地,但是咱们大体上估计乡俗都是相同的,你们看着给吧!”
媒公公说:“咱们女方先提个头儿,其实就是让我们明白一下,咱们宋尚庄的乡俗,虽然两个庄头距离不远,但是细节情况还是不一样,尽量随你们这边的风俗习惯。”
杨秀梅说:“好吧,我把宋尚庄的详细情况给大家说一下,我们这里出嫁女子一般彩礼都是六百元人民币,衣服六套,有人要三转一响,男方家庭如果经济条件不是十分好的,大多数人推来一辆自行车或者拿来一块手表,化妆品每样成双成对。”
乔目辛说:“我们那里彩礼四百元人民币,其他东西跟宋尚庄一样。”
媒公公说:“依我看咱们采用两个地方的乡俗,各取一半。彩礼嘛!咱们就以中间来算吧,女方应该少收上一百元人民币,男方再加上一百元人民币,现在合计一下彩礼应该是五百元人民币。你们两家想一下,如果不合适的话,咱们继续商量。衣服就按照女方说的六套不变。化妆品也按女方的意见。”
乔目辛同意媒公公的裁决,当然杨秀梅也同意媒公公裁决。
郭墨娴给乔彦平一双绣花鞋垫儿,订婚仪式就算结束了。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2点正式开饭的时候。当然,饭菜是现成的,瞬间,郭墨娴、乔彦平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大家坐在桌边上一边吃饭一边聊着闲话。饭吃了半个小时,其实是说了半个小时的笑话,大家说说笑笑声中结束了这顿饭菜。
乔目辛又说:“吃饭前咱们在订婚仪式上还少了个项目,啥时候兑现彩礼呢?现在没有做充分的准备,随后就会兑现的,回去就看准良辰吉日,一桌子端上来!”
杨秀梅说:“那就看亲家的了,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至于送东西嘛,就不麻烦亲家再跑路,让乔彦平送过来就行!”
乔目辛说:“谢谢亲家母,那感情好,改天让你家女婿拿过来就是。”
乔彦平兴冲冲地说:“爸爸,你跟叔叔先回吧,我下午再走。”
乔彦平的意图是想跟郭墨娴再聊聊滔滔江湖。年轻人总有一种爱慕之情,还舍不得离开郭墨娴。
乔目辛答应儿子的请求,告别了亲家一家人,和媒公公傍晚时分回到了刘后山村。
(2) 在劫难逃
庚子年, 古历四月二十一日。那天,乔目辛没有出工,他让黄载兴出山放羊。吃过早饭,他和黄载兴一同出了家门,黄载兴赶羊上山,他去西庄高工家。
他跟高工是表兄弟,高工是他舅舅的儿子,两个人见面,首先,打一会儿嘴架,然后才升入正题。
今天,他刚进了表弟家的门。遇上表弟和弟妹两个人正好吃好饭,手抓羊肉。乔目辛坐下来,二话没说,手抓了一块羊肉就吃。三个人一边吃一边打着嘴架。
羊肉吃光了,乔目辛这才说话:“高工老先生,请你翻开你的经卷,给我看个良辰吉日,我要给儿子娶媳妇了!女方是宋尚庄南庄郭家的姑娘,是我百里挑一的儿媳妇!你得给咱好好选个良辰吉日。”
朱高工说:“放心吧,表兄,我行了这么多年的艺,把哪一家的日子没选好呀,况且你还定了一个漂亮的儿媳妇,你我是什么关系,咱们还是亲戚,我能不锦上添花吗?宋尚庄南庄,郭耀清的丫头。我也见过,那姑娘确实漂亮,我还打算给儿子定亲,你倒抢到我头里了,你定我定都一样,只要不让别人定去了就好!”
朱高工顺从的把《永吉通书》拿过来又把《万年历》也拿过来,慢条斯理的摆着高工的架子,带上老花镜,慢慢的翻着那两本书,然后又问,乔目辛儿子的生辰八字和女方的生辰八字,左手伸出来,大拇指对着其它四个指头,掐来掐去,算了又算,算了大半日,才算出来了六月初六是最佳时间。
乔目辛说:“还有上马的方向,坐帐的位置和方向,上马的时间,下马的时间,你都给开个单子,你不打单子,我也记不住,还要写关经对联,每孔窑洞门口的婚联,大门口的对联,每个窑洞贴的对联的意义不一样,都给咱们分开!在你这里给咱们写齐全,省得我再请人去写。”
朱高工说:“你说的是小单子,这都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把工钱多出些,我会给你写的鞍马齐备,让你满意。你给儿子结婚还得给我提酒瓶儿,请我当姑舅。否则,我不去给你家当姑舅,给你儿子不挂红啊!”
乔目辛说:“免不了的,一定请你,你已经争执出来了,我现在就给你十块钱,看良辰吉日、打小单,还有请你当姑舅,一共十块钱够了吧?”
朱高工说:“才给十块钱,打发要饭吃的吧!不够,再给十块钱吧!”
乔目辛说:“行了吧,巴厘子扎人还有个度!就这我都给你够多了,我不给你,你又把我怎么样。”乔目辛这么一说。朱高工笑起来,哥两笑了一场。
乔目辛拿着高工给他开的小单子和冠经对子以及所有的对联。背搭手儿,迈着八字步,走出了朱高工的大门,慢条斯理地回到了家。
乔目辛走一路,宣传一路,见人就说他要在六月初六给儿子举行婚礼,女方是宋尚庄南庄,郭耀清的姑娘,请大家光临。
郭耀清的姑娘,大家都知道漂亮!这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人都知道了。乔目辛给儿子举行婚礼,是在六月初六?并且娶得是郭耀清的姑娘。
有人说般配,有人说不般配。乔目辛的儿子乔彦平这小子长得帅气呀!郭家姑娘配不上,乔目辛亏本儿了,自己还傲气的不行。
有人在议论,这个季节娶媳妇儿可费东西了。有的人说,管他呢,咱们先饱餐一顿再说吧。
农村里的人一般到了六月间,多半人口粮已经不多!贫日子快过到头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过完了。那个月份人们的生活水平相当的低,粮食倒还可以能够接得上新粮,肉食大部分人都没有了,腊月里杀一头猪,到了六月份基本上就吃没了。
因此,在六月里给儿子举行婚礼仪式或者是出家女儿,也真够费东西,一般人家过不起。
四月二十一到六月初六紧紧的剩了四十多天。乔目辛就没有认真去放羊,他只管料理给儿子举行婚礼所要用的东西。去乡镇也就是二十里地,这是个优越条件。乔目辛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决定要把这个婚礼举行隆重,把吃的东西办实诚,让大家给他一个好评价。
乔目辛一个心事办外交,家里的事情全交给了黄载兴和乔彦平。常住的几孔窑不用怎么样收拾就可以待客。不常住的几孔窑洞还得好好收拾收拾。特别是靠南边的那孔窑,多半都不住人,虽然,有烟囱,也没盘炕,但是没人住也就没有认真去打理,这几天,重点要收拾那孔窑洞,那空窑留下来摆酒席用。主要招待贵客,贵客就是姑舅家人和送亲的尊亲。
尊亲,就是送新娘子的客人,尊亲可不好当,言行必须注意,更重要的是不能闹洞房。
北边的那孔窑主要待亲朋好友。北边那孔窑和南边那孔窑不常住人,这两孔窑收拾起来也真够麻烦的。可以明确的知道,乔彦平和妈妈在这几十天里的辛苦了。
也就是在这两孔窑当中,其中一孔窑里发生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故____使伤心的事故、使人痛心的事故,是离别的事故、是让人永远得到教训的事故!
故事发生在庚子年六月初六未时!那天,上午的卯时,郭墨娴坐上了花轿(枣红公马)。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宋尚庄南庄来到了刘后山村,乔家乔目辛的大门口。
来客匆匆忙忙的下了馿,手里提着给新娘子的陪送,更多的配送当然在另外一条驴身上驮的那对柳木箱子里。唯独新娘子还在栆红马背上,等着她的心爱的郎君乔彦平的到来!
迎接客人的人不少,来的客人也不少。有熟悉的面孔,有陌生的面孔,此刻大家都是不熟悉的客人,都是尊贵的客人,是以郭墨娴和乔彦平为纽带的客人们,大家热热亲亲的礼数了一会儿。
主持人秦上仙,号召乔目辛的家人和亲戚们(帮忙人)迎接来客,接待带来的东西,招呼来客们到所指定的地方先歇一下脚。
在此同时请乔彦平把他的爱妻郭墨娴从枣红大骏马的身上抱下来,一个劲儿的往新婚屋里抱去。此刻,二人的身体某个部分贴的紧紧的,心早已连在了一起,两个人只用两条腿迈着吃力的步子,嘴里还说着晴晴月月的话。
新娘到了洞房里,少不了进一步的打扮和装饰。完成高工指定的所有情礼中的每一项,程序不乱的,详细做下去,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到了贺喜的时刻,新娘新郎出洞房,大家围了一圈。在秦上仙的指挥下,乔彦平和郭墨娴进行着拜天地的一系列程序。少不了老小姑舅挂红,宴席头喝酒,爹妈掏红包!
今天,宴席头当然是郭明山,有人早已准备了好酒,先把郭明山给“招待好”。当然,郭明山是特殊身份,即是乔彦平的同学,又是乔彦平的妻哥,乔彦平给他这个老同学特意敬了好几杯酒,这会儿郭明山喝了足有一斤酒,算条汉子,还没有醉酒!
与乔彦平平辈的人们,想怎么耍花招就怎么样耍花招,乔目辛和黄载兴也比打扮成了牛郎织女,在新郎新娘的面前晃来晃去,两个人高兴的笑的喘不过气来,两张老脸在颜色的配装下,好似牡丹花儿!在唢呐声中,大家没有一个人不觉得不 热闹!
接下来招呼礼客们入席,请大家按顺序到北窑里就坐。一波又一波的招待着礼客们,吃完了酒席该逛的逛,该玩的玩,该回家的回家。小伙子们都去洞房里闹洞房。
最受煎熬的就是尊亲和姑舅们。与其说是上等客,倒不如说是最不值钱的客人了。这两部分人放到最后才入席。
乔家的地方是宽的,礼客们都在北边窑里得席。那么,南边窑里空闲着,应该安排让姑舅和尊亲们得席。因为,乡村里的条件,厨师无法使展能力,一盆只能出两席。现在南边窑洞里当然是闲的,客人们应该到任意一个位置上去坐,去抽烟、去喝茶。但就入席的时候是有序的,得排着队。
毕竟是柴火锅灶,一下子也做不出来饭菜。农村里的乡俗,就是先待礼客,后待尊亲和姑舅,姑舅属于特殊的自家人,尊亲也不例外呀,也是自家人,放到后面得席不迟。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礼客才是真正的客人,先招呼客人,那是理所当然的,有人描述姑舅和尊亲:“人乐马欢喜,黑馿子高吊起。”
到了未时就开始安排姑舅家人吃饭了。可是位置比较宽,尊亲也可以侯着席位上先吃干果、传茶。安置好这两部分客人之后,帮忙的就开始上肉菜,先给姑舅们满上茶、酒、饭、菜。让尊亲们坐下来再吃一顿荞面羊肉臊子饸络面。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轻微的嗡嗡声,紧接着是呼咙声,再后来这个窑洞就变成了一堆黄土。此时黄土下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呀?大脑是一片空白还是思绪万千?能不能让人知道呢?完全可以让人知道此刻他们的心情。
在这其中有一位幸运者活了下来。就是郭明山,让他给咱们讲述,在土堆里的感受:“听到声音之后,他们没有想到这孔窑要塌了,当土下来的时候,他有一种感觉好像是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明白过来,他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他意识到没有自由了,眼睛,狠狠的往大里睁,也看不到周围的什么,他用手摸了摸,感觉是桌子,桌子上面全是土,桌子只有一点点面积,这时候他完全明白,已经被土压在了下面,他意识到在桌子底下,而且他感觉到自己身边凉凉的,他觉得呼吸并不困难,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想着他就在那个烟囱的旁边,看来烟囱窑子没有毁坏,有几大块土块和桌子架在他上面,他还能呼吸到空气,这就是最优越的条件了,他想着能不能活下来,就盼望外面的人又没有力量,而且有足够的时间把他挖出来,他试着动了动,只能一只手有一点微动,这下他知道他要死了,他身边的人肯定也和他一样是要死了,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难道人情大于一切吗?今天来到这里喂了一口饭,还是为了人情而把自己的生命就这样的,明明白白的葬送在这里,他没有哭,哭也没有用,静静的躺着躺着,时间过得那么的慢,慢慢的他觉得身上发困,困着困着有些疼痛。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妻子,想到了儿子。就这样离别了他们,此刻他觉得生命比什么都贵重,有多少金钱,他都不愿意要,他就要他的生命,期盼着外面的人如何能够把里面的人都救出来!”
这就是埋在土里幸运者的心声和感受。
郭明山说:“他当时觉得烟囱口下面那个小小的窑洞口,让客人坐在旁边不礼貌,他主动坐在那个洞口的前面,小窑洞刚好靠在了他的屁股后面,凉凉的正好解酒。于是他就决定坐到那个位置上,让酒醒醒,还能多吃些饭菜。
乔目辛的喜日子一下变成了凶日子,变成了不可形容的场面,他找来村里所有的青壮年劳力,经过三天才把这堆土运掉,窑洞已经成了少半截。第三天才把这个幸运者刨出来,其他刨出来的人都没有呼吸了。到了第六天才把土下的不呼吸的相亲们、客人们全部从土里刨了出来,可惜呀,可怜呀,最终变成了亡者,一个个躺在乔目辛的院子里,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心酸呀!别说是有裙带、血缘关系的人,就是邻居,看见这种场面没有一个不流泪的,甚至嚎啕大哭。
大自然没有给乔目辛面子,大家给乔目辛有再大的评价,这些人的生命也已经没了,他们的灵魂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生存,他们能原谅乔目辛吗?是谁把他们带进了鬼门关?
是乔目辛的全责。就是把乔目辛千刀万剐了,也无法赔偿这些人的命,几十条人命呀!
经过专家们的研究推测,黄土窑洞多年不住人,比较潮湿,经过好多人的活动,加强了塌陷的几率。也许这孔窑洞在微博的地震当中已经有了破裂,只不过主人没有留意而已!就差一点点微薄的震动就会塌陷,恰好今天的人多,土地爷实在撑不住了,就把这么多的人命邀请到阎王爷殿下去报道。怪谁呢?土地爷爷是全责。稍微使点神力,大家伙儿不是活下来了吗?
这些亡者,有老年人,有中年人,有年轻人,有少年,有儿童。有男士有女士。南来的北往的。姑舅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尊亲就活了一个郭明山。这才叫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是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些亡者也许是前生在一起奋斗过的人,在这里再一次会面。又一次到阎王殿下去报功!
郭明山这次活下来是发了一个善心,或许是妻子宋春受到了人间的眉高眼低而换来的幸福!他能活下来就是宋春的幸福、活着的意义!他没有让别人坐在那个烟囱口旁边,结果自己倒占了一个便宜,金钱都买不来的便宜,捡回了一条命,这条命捡的非常的及时。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郭明山刚刚结婚不多几天,他的老婆宋春和他的儿子田使还没有讨厌他呢,还正在新鲜处。土地爷也给他一个面子,让他生存下来了。
当然啊,郭墨娴和乔彦平的新婚房没有受损,新婚房紧靠着塌陷了的那孔窑洞,不过也很危险,不能再住了,不能冒这个危险,说实在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大院,就是没有塌陷的窑洞,也没人敢再去住了。
从今天起,乔家的日子逐渐的衰败了,乔目辛苍老了许多。没人怪罪乔目辛,可是乔目辛面对亡者的亲人们自愧,对不住这些人。当然大家伙儿都理解他不是故意的,这是自然现象,怪就怪自己没有在平时留意土窑洞的危险。
住窑洞的同胞们时刻注意安全。提醒大家安全中自有危险。危险无处不在,随时可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