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熟悉的歌声传入耳朵,年近了,越发的想回家,想起儿时的年味。

儿时的过年,那才真叫热闹。天天扳着指头算,还有三个月,还有两个月;还有几天,心里那个盼望劲,巴不得年一下子就到了跟前。

特别是一进去腊月,集市上就热闹起来了,卖鱼的,卖鸡的,卖米花糖的应有尽有。拉着妈妈的衣角在赶集的人群中穿梭。这边吆喝“活鱼便宜了,两块钱一斤了”;那边大喊:“萝卜不要钱了,一块钱尽你拿”。这些我都不感兴趣,眼睛偷偷的瞄着路边油锅里翻滚上下金黄的油条,使劲咽了一下口水,脚也挪不动了。

等父亲母亲买完了鲜绿的芹菜,包心的大白菜,绿叶红根的菠菜还有手工粉条。走到买猪肉的摊前,已排起了长长的队,那时猪肉2块5一斤。等排到父亲时,指着肥肥的膘子肉说:“给我来二十斤,过个肥实年”。

再往前走,就走到供销社了,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饼干,果子棒,冬瓜糖。母亲算计着要包几个果包(就是串亲戚用黄色油纸包起来串亲戚的点心)。再零称点茶豆角,类似于半月形的一种点心,父亲抓一把给我们,捏一个放嘴里,酥脆还甜。

集罢了,放在街口的板车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通常我和妹妹坐在白菜萝卜上面。父亲驾着辕,母亲后面推着,一家人说说笑笑笑的回家。路两旁的麦苗绿油油的有筷子那么高了,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像跟着我们赛跑似的。

放寒假了,通常这时候我们会从家里拿些烂鞋,胶纸啥的给卖货郎。男孩换些纸炮砸炮梨膏糖,女孩则换些皮筋手绢。村里零零星星的纸炮声响起,必是一群男孩比谁的炮响。推铁圈的,打陀螺的,打纸卡的,这里一堆,那里一群,好不热闹。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大人们忙碌着备年货,放假的女孩子们抓石子的,跳方格的,跳绳的,阳光照着一张张红扑扑的脸,喜鹊也在树上叫喳喳的呼朋引伴。

最让人开心的是,早上打开门窗,眼前一片洁白,房子上,树上都白的耀眼,必会拍着手惊喜的大喊”下雪了,下雪了”。房檐下挂着的玉米金灿灿,与往日不同的是有些地方覆盖了积雪,洁白的地方露出金黄。那成串的辣椒也披上了白纱,和房檐下的冰凌相映相趁。太阳从村东头升起来,朝霞笼罩下的村庄,炊烟袅袅升起,大人们扫着雪,麻雀在和鸡鸭抢食,摇着尾巴的小狗在雪地里撒着欢。

吃过早饭,小伙伴忙活开了,堆雪人的,打雪仗的,还有抓雪往伙伴脖子里塞的。更有调皮捣蛋的,用自己的鞋子当溜冰鞋,一下没滑好,摔个仰扳叉,裤裆摔的咧开大口露出棉絮,捂着裤裆急急往家赶,惹得伙伴们一阵哄笑。

年近基本都在三九四九,那天叫一个冷,家家都生起火,以前的火盆是用废弃的洋铁盆外面糊一层厚厚胶泥做的。那火苗烤得伙伴们的脸通红通红的,不是鞋烤个窟窿就是棉裤被烫个洞。抓来一把玉米或者花生,埋在火堆里,还没开花呢,猴急猴急往外扒拉,一边叫着”烫死我了烫死我了”,一边往嘴里塞。直到手上脸上嘴上全是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花猫。

二十三,吃面叶,母亲早和好面擀成面叶。到了晚上,切点肉,再拿颗白菜放点辣椒在一起炒,那香味早就把我们肚子里馋虫勾出来了,一遍又一遍问饭好了吗。那面是真香呀,呼噜呼噜能吃上三大碗。二十四扫房子,大家齐上阵,用新鲜竹叶扎成的刷子扫厨房角落的蜘蛛网,油烟灰。二五二六买新衣,不管是贵还是便宜?总归是新的,看上去鲜艳的,都是叫孩子们开心的,在镜子前试了又试,在梦中都会笑醒。

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白面发,平时基本都是粗粮,天天玉米糁,红薯干,黑窝头,面条不是绿豆面就是黑面掺白面,总也擀不好,下锅容易煮烂。过年了吗,总要蒸上一两锅纯白面馒头。感觉连锅里冒出来的蒸汽都比平常好闻些。馒头熟了,揭开锅盖的瞬间,馒头的蒸汽弥漫了整个厨房。顾不得热,拿一个先咬一口,好吃好吃的往外跑,好炫耀一下自己今天吃的是白馍馍。

二十九,过了今天就是年了,父亲开始剁肉熬肉,红萝卜白萝卜放上大料放上肉,灶堂里放的是干了的树根,那熊熊的火焰,那上下沸腾的肉块,让这些馋猫们流口水。肉煮好了,父亲一人会给我们切个一两二两的,那肉是真香呀,也不能尽吃,其他还要招待客人。再盛上满满一大碗萝卜菜,吃完嘴里还冒着油。

大年三十了,一家人齐上阵,烧火的烧火,择菜的择菜,妈妈忙着剁饺子馅,爸爸在炸油条,金黄的油条出锅了,松软酥脆的丸子出锅了。还有炸排骨,炸花生米,兰花豆,都是平常想吃吃不到的。吃吧吃吧,放开肚皮吃吧,爸爸笑了,妈妈笑了,我们姊妹笑了。出去小伙伴们拿着好吃的,大家一起吃着笑着闹着。

家家门前贴起了对联,看着崭新的对联,知道自己又长大了一岁,整个村里洋溢着新春的味道。鞭炮声声中迎来除夕,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饺子,吃糖果吃瓜子,那会所有零食都管够。那天晚上是睡的极不安稳的,想着明天可以穿新衣服激动呀,也想着明天爸爸会给几毛或一块的压岁钱。

当三四点钟鞭炮此起彼伏的时候,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新靴戴上耳烀。那家有声响就往那家跑,捡没有点燃的散炮。天亮了,新的一年开始了,跟着大人拜年了,到了谁家都会拿出点心糖果让小朋友抓,各个口袋都塞得鼓囔囔。

过了年走亲戚是孩子们盼望的,手里提着果盒,约几个串亲戚顺路的,一路玩一路闹,到亲戚家能吃上一顿丰盛的午餐,还能拿到压岁钱。虽然只有一块或者五毛,但那也是大钱,一个春节下来,也能积累十块八块的巨额财富。

儿时的年味虽是贫穷的,但是快乐的幸福的满足的。直到现在过春节,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儿时过年的热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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