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七月流火的季节,一片树叶翩然落进了我的窗户,通过对它纹理和色泽的观察,我知道,秋天来了。
在秋天的法则里,成熟和死亡代表着一切。
成熟首先体现在院后种植的那几朵向日葵上,在阳光和风雨的洗礼下,向日葵的背部日渐发黄,叶片开始干枯,它那曾经桀骜不驯,傲然昂立的花盘再也无力转动,面向太阳了。最近,有几只灰雀正在附近逡巡,打着那几朵向日葵的主意,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将它处理,之后秸秆将被送进厨房作为烧水做饭的柴火,而饱满的花盘则被送进仓库充当油料和零食。
成熟过后的短暂时间里,接踵而来的便是死亡。死亡无需刻意寻找,只要走出门,满目皆是。再过几天,白露就要到了,白露的到来意味着蜜蜂便不再像以往那么忙碌,他们开始全面收缩,停止外出采集花粉,转而在蜂巢里专心酿蜜,等到中秋前后,蜜蜂便完成了它的使命,蜂蜜被酿成后,很大一部分就要走向死亡,它们的尸体被无情地清除出蜂巢,堆积如山。这不仅是蜜蜂的宿命,也是一切生物最终的宿命。
自然的规律人力无法抗拒,面对必然而来的趋势,动物和植物只能顺从。然而在某些生物身上,秋天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残酷无情,它非但没有衰败和死亡的迹象,反而更加展现出生机和活力,这样的情形在门前那一株爬山虎身上尤为明显。
门口的那株爬山虎,在经过一整个夏天的生长后,已经疯狂地将门口包裹得严严实实,现在天气转凉,仍然不断的有嫩芽抽出。新生出的叶子和藤茎相互纠缠在一起,一直延伸到门口两侧围墙很远的地方,毫不留情地霸占了房顶和墙角。趁寒冷的风霜还没有蔓延到北方,爬山虎必须用尽全力,积蓄力量,为自己来年的扩张做好充分的准备。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它的长度已经接近二十米左右,成为了一道最为引人注目的风景。
除此之外,在我家围墙后面,还有与之相互映衬的另一道风景,依然生生不息,越发焕发出勃勃生机,那就是穿越千山万水,远道而来的洮河水,在广袤的山川里,它不舍昼夜,奔流不息。在干旱的陇西大地上,原本没有这条河的身影,然而仅仅数年时间,在人力和政策的合力下,人们通过修渠开道,将洮河的水一直引到遥远的陇西,从此以后,洮河水作为一种新鲜的水源注满了千家万户的水缸,满足了人们亟待已久的用水需求。
秋日的清晨,洮河水流经山川平原,蜿蜒曲折地注入各家各户。现在,家里的炉子上正热气腾腾,锅里面是土豆和玉米。就是这两种食物和洮河水混合在一起煮熟的味道,曾几度让我魂萦梦牵,垂涎欲滴。土豆是定西地区盛产的一种食物,有着悠久的种植历史,这全归功于这里适宜的土壤和气候,而玉米则不然,早在十五年前,玉米作为一种新生事物并不被人接受,几乎无人认同玉米的价值,所以种植面极为有限。直到后来,人们逐渐认识到玉米的众多优点,产量大,价格贵,回收率高,这甚至超乎常规的主粮,小麦和大豆。人们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在一夜之间,玉米这个名字风靡了整个农村,而玉米也作为一道不可忽视的美食被端上了千家万户的餐桌。
是秋天让这一切成为可能,不管是成熟还是死亡,这都是自然给人们的馈赠。成熟提供给人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使人类能够延续生命,而死亡是为了更好的休养生息,如此循环往复,生命才能保持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