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带你去吃“火宫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火宫殿变成了外地人以及本地人招待外地人的首选。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同事同学,在讨论长沙本地小吃的时候,怎么都绕不开这家“驰名中外”的餐饮店。

“火宫殿”的准确起源已经不可考,但记录在册的是1956年公私合营之后,成立了这家餐饮大饕。而在这之前,火宫殿只能算作宗教寺庙,这里聚集了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从地理位置上看,因为接近湘江码头,因而汇集了古楚地花样繁多的饮食小吃。

不论春夏秋冬,但凡营业中的火宫殿,座无虚席,比肩继踵。但听到的,看到的,大多都是操着普通话的“外地人”。他们大多都慕名而来,想看一看,尝一尝“正宗”的长沙小吃。

盛况可比南京夫子庙,旧日北京天桥的昌隆景象。推着小吃、瓦罐汤、果汁、龙虾推车的服务员穿梭来往,大桌小桌总有叫停他们,挑选自己想吃的食客。红的、白的、绿的、黄的,其实这些推车上的,都经过了火宫殿厨师改良,调出了能让外地食客比较能接受的口味。

每当有外地朋友来长沙玩,他们总叫嚷着要去吃火宫殿,不论我嘴皮说破或是苦口婆心,他们对火宫殿的执着与热情没有一丝的消减。这其实也不禁让我想起去武汉的时候,同行的朋友一定要去户部巷,对我想去老城区东跑西逛的想法不能理解。

而事实上,一个城市的味道,不在那些装修时尚,人流攒动的大小食肆,而在那些隐匿在老旧小巷或是平凡无奇的小区里。真正的好味道,都藏在那些油光发亮的简陋小店里。

火宫殿的臭豆腐

外地人来长沙,首先就会想去领教鼎鼎大名的臭豆腐,长沙本地人管这个叫“臭干子”。记得小时候每个城市都会有一本自己城市的旅行册子,当年父亲来长沙出差就买过一本,里面详细的介绍了长沙特产臭豆腐,而最推崇的就是火宫殿的臭豆腐。

火宫殿的臭豆腐好吃吗?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但差不多十一年前的火宫殿,臭豆腐是真的很好吃。皮脆肉酥,整齐干净,一块好的臭豆腐卤出来的颜色要均匀,油炸的时间要恰到好处,淋在上面的汤汁酸味、醋味都不能过重,否则就掩盖了臭豆腐原本的香味。

而现在去火宫殿呢,臭豆腐越来越小,为了节约时间常常是提前炸好,然后由食客自行挑选。但我们都知道,油炸食品一定要趁热吃,不然就会“漏气”,会“瘪”下去,也不会有酥脆相间的口感了。

太平街的臭豆腐

而几年前,随着“四娭毑臭豆腐”的名气越来越大,南门口那家“四娭毑臭豆腐”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人一多,味道就会变,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不过好吃的长沙人,怎么都不会缺乏追求美食的动力。

现如今在毗邻五一大道胖的太平街里,就有一家没名没姓的臭豆腐摊。说是摊面,其实是保留在重修的太平街里的一个小门脸,类似于大宅子里的小过道。在刚好一人宽的过道里,就是老板支起来的煤炉和油锅。而由于店面太小,以至于想吃的食客没法一探究竟,只能沿着排队的人流慢慢等。

这家店不常开门,也许是老板比较懒,但他家的臭豆腐很香,油炸时间刚刚好,配上他家自制的酸辣萝卜干,吃到嘴里满满的幸福感就别提了。

火宫殿的糖油粑粑

臭豆腐之外,就要说到“糖油粑粑”。从字面意思就能知道,是用“糖油”炸出来的糯米团子。火宫殿也有这个小吃,这里又得说个但是,火宫殿的糖油粑粑在油炸部分有严重缩水,糖油变得没有那么粘稠,吃到嘴里的甜味也大打折扣。

其实糖油糯米团在长沙有两个地方非常推荐,一个是地处长郡中学旁的文庙坪,有家专做糖油坨的小店子。一般白天开门,到了晚上都处于关门状态,老板是个富态可爱的阿姨,不管顾客再多,也不疾不徐不上火,依然是风轻云淡的好脾气。

这家用的是红糖和白糖按比例调配出来的糖油,团齐大小的糖油坨用长竹签串成串,一串8个,5块钱一串,遇上老板娘心情好,还能多送两个。

文庙坪的糖油坨

另外一个就是传说中的李公庙糖油粑粑,这家用的是姜糖,每个糖油粑粑大约小孩儿拳头大小。他家用料非常地道,炸出来的糖油粑粑会裹上一层厚厚的糖油,而且是可以拉成糖丝的上好糖油。

热糖油不像热开水,食材过油起锅之后并不会冒着热气,所以见到了太多第一次慕名而来的食客被烫的哭天喊地。黄澄澄的粑粑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吃到嘴里之后才会明白,越是简单的越难做的好吃。

糯米和糖油配方就是到哪儿都能找到的材料,老板也未曾故意不公开,但很少有人能复制出他家的味道。就像《泰囧》里王宝强做的葱油饼,原材料简单的随处可见,但好吃的味道却只从他一个人的手里流出,没法儿开分店,也没法儿形成流水线。

吃,就是这样,拒绝的就是工业时代的量产流水线。

李公庙糖油粑粑

最后要说的就是最普通的酸菜猪血汤和猪脚,如果有朋友一定要去火宫殿,请务必点上这两个小吃。清汤的酸菜猪血和重油的猪脚,正正反应了湘菜的两种口感:清油与重口。

一般吃过老长沙口味菜的人,最常见的反馈就是重口和辣,但其实长沙人做起清淡菜来,也是一把好手。

猪血汤如果只有猪血那就会流于重口而缺少变化,所以才有了酸菜的酸味来调和猪油的板重。而在一小盅的猪血汤里,有清油的浓厚,有酸菜的滋牙,最后是猪血的糜齿。三重变化全在一口,一勺子下去就能一品全过。

火宫殿的猪血


而猪脚则不然,长时间炖煮过的猪脚酥烂绵软,当猪皮少了那一份弹性的时候,就必须要看尖椒的本领了。辣其实不算一种味道,只是辣味素对口腔的一种强烈刺激,而熬烂之后的猪脚,想要生出些许变化,只有引入能强烈刺激味蕾的味道。

正是辣与油互相作用,才能使炖煮出来的猪脚有着些许好的口感。如今能做好猪血汤的食肆已经不多,有一些打着家常菜招牌的、改装自民宿的小饭馆能有些许亮点,但也需要好吃的老饕们自去寻找。

但能做好猪脚这道菜的,似乎已经在长沙绝迹。弹牙爽口的猪皮,浓香轻油的汤汁,还有吃时平淡饭后辛辣的回味都是对厨房的巨大挑战。生意好的厨师不乐意精细,生意差的老板就更不愿意琢磨了。

猪脚

如果你来长沙,想吃点地道的湘菜,请不要再像一个匆匆过客,流窜于各个连锁小店。一个城市的味道,都藏在那些有着烟火气和生活气的小家饭馆里。

这些地方等着你的光临,而厨师和食物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喜欢、吃光,带着幸福与满足的饱腹感离开。这也是长沙,这座好吃城市里各位饮食男女的最大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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