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小米的春心萌动是在初二那个懵懵懂懂的花季少女时代,那个时候她十五岁。
爱小米所在的中学叫山十中学,山十中学每年小升初时分的班会一直延续到初三,可是近年来各种实验班,特长班……在每个学校那可真是如火如荼,让爱小米她们这一届学生也赶了一下潮流。
初二开学找班级那天,爱小米和同学一起去的学校,那天还未到中午,天气却呈现出一天中最好的时候,微风徐徐,天空中几朵形状不一的云朵点缀着天空。
学校公告栏处,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待到挤到公告栏前端,爱小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学早已不见了身影。
视线重新聚集在那一张张白纸黑字的单子上,从最后一班看到前三班,终于在三班名单的倒数第十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嗯……包涵健也在?”
就在爱小米看到自己名字正要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就听到身边女生说起这句话,她也没在意,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包涵健这三个字会在她心中荡起涟漪。
爱小米很有自知自明,以她的成绩想要进好一点的班级那好比孙悟空没有大闹天宫,猪八戒没有调戏嫦娥,唐僧留在女儿国一样困难,所以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身边的同学时,他们难得话语一致问她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同名同姓的校友?其实看到时,爱小米也不相信,还仔细对了好几遍。
就这样爱小米心怀忐忑进了所谓好一点的班级,新的同学,新的班主任,自然而然地第一天就是选班干。
爱小米坐在后门边的最后一桌,双眼无神,双耳放空地看着一个个站起坐下侃侃而谈的同学,就在爱小米睡意朦胧时,耳边竟是起哄的声音,不堪惊扰,爱小米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她不知道名字的花,一只玉手还在上面涂涂画画,爱小米对这些实在也没什么兴趣。
视线只是那么微微往左一看,呼吸一滞,瞌睡就像初春双脚伸进小溪中,让人感觉后脑一抽,顿时清冷百倍。
从窗外灌进来的风拂过站在那里一脸不正经的男孩,一只手随意在黑板上移动着,爱小米没看黑板上的画,只是眼睛追随着那背影,那能看出笑意的侧脸。
爱小米不由坐直了身体,随后摇了摇头,视线不再盯着黑板,而望向窗外,太阳正好爬上楼顶,直至淡出了爱小米的视线,今天的天气正刚刚好诶。
“包涵健将担任我们班的文艺委员,”随着这一句话响起,像是为了衬托这句话的存在,下课铃声也合时宜响起。
待人走完,爱小米提起还没有书的书包,才慢吞吞的起身,出教室门的时候,包涵健正好进去,她慢慢经过教室窗子,装作不经意往里看,一个窗子的距离不长,但也足够她看清了他的眉眼。
想见一个人时,可以说,在街上的某一处地方,学校某一个角落,一转身或者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人就在不远处,坐着,走着,打闹着……
爱小米就这样,在不同的地方单方面偶遇过包涵健,班上以一次月考成绩来分座位,爱小米的座位还是靠后,只是这次坐没坐相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由自主地斜着,不过是因为斜边的座位上多了一个比天气更重要的东西。
爱小米总是这样看着她的左斜面,她看他笑,嘴角也不由向上勾起,她看他打瞌睡,眼睛会时不时瞄讲台上的老师,她看他埋着头认真地抄笔记,而看看自己一片空白的书面,而后对自己一片烦乱,看他上课时逗同桌的女生,她跟着笑的同时心里有一种自己道不明白的情绪,她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人替她解答。
大她一级的姐姐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她一口咬定,没有。活了十五年,她却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如花一样的年纪,身边的同学都在讨论谁喜欢谁,谁又和谁在一起,谁又给谁买了早餐,谁又为谁打了谁不顺眼的谁……这些总是有意无意进入爱小米的耳朵。
听了这些话的后果就是,爱小米失眠了,脑袋里在胡乱地想着,她甚至想到,那个包涵健经常逗的女孩,包涵健是否也像同学说的那样他喜欢她,爱小米不敢想了,因为她越想越烦躁。
于是她厚着脸皮问她认为有经验姐姐,姐姐笑她小小年纪难道春心荡漾时,她便红了脸,打趣她的同时姐姐也有一茬没一茬为她解惑,姐姐说得及其“不负责任,”但是她听得尤其认真。
爱小米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这让她暗暗欣喜的同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可是那样好的人呐。
也不知道是不是总去姐姐班,和姐姐呆在一起的缘故,爱小米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竟是姐姐同班且较好的朋友,情书是由姐姐拿到她手上的。
收到的时候,爱小米看着涂了几颗颜色不一的爱心信封,心中无悲无喜,或许早一点的话,她也许还会臭显摆一下,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的情况。
这个年纪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封信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反倒因为这封信,爱小米萌发了想要写信的想法,她想把对他的喜欢写给他看,这样想的她确实也这样做了。
当她拿着打好草稿的信给几个要好的朋友修改并给建议时,最终出来的信要不是看到开头那句“包涵健,你好……”时,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这是自己将要送给他的信,那躺着的娟秀的字体竟有丝丝让人啧嘴的意味。
爱小米捏着信封,里面的纸是她翻了好几家文具店最终选出来的笔记本纸,她准备在放学后把它送出去,反正已经快要放假了,他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体育课上,借口肚子痛的原因得以在教室里休息,她拿着信封走向包涵健的位置,想要把信塞进书桌,“你干嘛?”一句疑问的话响起,在空旷的教室格外大声。
爱小米手一抖,信封便落在地上,她慌乱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皱着眉头一脸疑问看着她的包涵健,“没事,有书掉在地上了,”爱小米强装镇定,可是慌乱的她却听不出她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也刚好是地上有书,也没看是什么书,她随便捡起来,把信封往里一夹,便把书往书桌里一塞,走出教室,离开这个让她尴之又尬的地方。
站在过道上,她不敢往教室里看,心疯狂地跳动着,脸微红着,爱小米把手搭在过道的石墙上,佯装若无其事。
“爱小米,”听到声音,她心跳的更快,像不受控制似的没有规律地躁动着,她回过头,“啊……”停顿了两秒,“什么?”
“老师叫集合。”爱小米有些失望,看着很快消失在楼道的他,他的声音很清冷,完全没有平时他和其他同学玩闹时的温润,平易近人,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或许,他们之间只是比陌生人多了知道彼此的名字罢了,只是她对他,何止是只是知道名字。
事情的发展并不想爱小米想像的唯美,她第一次的喜欢,第一次的心跳,第一次的情书并没有一个完美句号的结尾。
“包涵健,你好……”爱小米坐在座位上,耳旁却是一声声戏谑的声音在读那封她几乎能够背下来的信,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曾抄过多遍,读过多次,而现在她曾认真的一片心确被在大庭广众被嬉笑,打趣。
她用书本蒙着脸,眼睛偷瞄正在读信的他的同桌,周围围了几个他平时要好的哥们,她看那信在他们手中传递着,而他们嘴角的笑却是那么耀眼,笑得她的眼睛有些泛酸,她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他就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笑,突然的,她看到他转脸过来,视线相对,当然是她落了下风,只是视线一闪,重新回到了书本上。
随着“木棉是谁?”话音一落,那封已经揉得差不多的信被扔进了她身后的卫生角落,“爱小米,帮捡一下,”她听见有人叫她,她捡了信,手攥的很紧很紧,终是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
“你拿这干嘛?”这是她把信平铺在桌子上,同桌看见问她的话,“学习学习,万一哪天我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借鉴一下,”她有些失笑的答到。
快要放假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场文艺汇演,担任班上的文艺委员,他的参加是必不可少的,班上的同学也都热烈的讨论着,多次听到他的名字,爱小米都会自动忽略,但结果他们说了什么,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他和班上的同学组了一个队,她知道他将要唱一首《小幸运》,她知道又有其他班的女生给他送了一瓶手折的星星,那星星她也折了,就放在床头,她知道他的许多,而他对她却一无所知。
学校没有要求汇演这天所有人必须要去,爱小米本来不想去的,因为这一切似乎和她没什么关系,去与不去好像并不会多些什么或者少些什么。
她很焦躁,尤其是想到“来看汇演吧!”这封短信,这是昨晚上一个陌生号码发给她的,没有署名。
她不敢乱想,连他的名字,她都不敢与这封短信联系起来,她就当是一场恶作剧,在收到看完后的瞬间就顺手把它删了。
挣扎一番后,她还是去学校了,人很多,舞台山几个妙龄少女在跳着踢踏舞,她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人群的涌动和哄叫,她没能看清台上的情况,随着主持人一句“现在将要上场的是初二(三)班包涵健,他将为我们带来一首《小幸运》……”
听到这话后,爱小米努力往前挤了挤,她踮起脚尖,终是没错过他出场的样子,一把吉他,一脸自信,便是她看到他此时最定格的一幕。
他的人气完全超乎她的想像,身边对他的呐喊都是她所羡慕的,她本想也叫喊几声,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喊不出来,她就这样站着,不争也不抢,随着人群的拥挤,倒把她挤到最前面。
音乐响起,她看清他拨动琴弦的手指,前奏已过,她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唇,身边的尖叫声远去,“原来你是我想要留住的幸运……一幕幕都是你”歌词却不断在脑海中重复,重复,眼泪已经幡然落下,再回过神来,台上的人却换了,手往脸上摸去,我不喜欢你了,就像擦掉这眼泪一般,擦掉就不见了。
爱小米是怎么回去的她已经不在意了,很快就是假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让爱小米深受打击,第一名和她整整相差了四十六个人,全班一共五十八个人,打击她的同时,寒假里她借助这一份伤心,不仅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还另外买了几本练习册。
在充实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到了新学期开学,学校的日子总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过,唯一让爱小米稍有兴趣的除了学习,便是她听到包涵健早恋了,第一名,又是学校前几名的同学早恋,老师除了稍微说几句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这些和她都没什么关系的,除了当个娱乐听听,也别无他法。
爱小米他们这一届,学校仿佛下了决心要折腾一般,班主任换了一个有一个,任课教师换了一帮又一帮,这不,初三又开始分班了,爱小米由于成绩上涨得迅猛,分去了一班,巧得是,包涵健的同桌陈景也到了一班,那个曾经拿着她的信大声朗读的女子成了她的同桌,这还真是天意不可琢磨。
托陈景的福,爱小米知道包涵健在四班,她和他之间以前隔了几张桌子,不到十米的距离,都没能有什么联系,现在隔了两个班,五十米都不止的距离,她在右,他在左,两条完全不想交的线,她还能期待什么,更何况她对他,也就那样了吧!
以前爱小米没发现,陈景的话如此之多,总是她在讲,她在听。于是她知道陈景和包涵健关系有多要好,他的人气为何如此之高,无谓是人帅,有才又有艺罢了,她看到陈景在说包涵健时笑得像花一样的笑脸,那眼睛里的光她也曾有过。
初三的生活比往日忙碌许多,不容许人的脑袋里除了学习之外还有别的什么,所以当陈景告诉她包涵健有喜欢的人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的,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想到这里,爱小米不由停顿一下,包涵健,包涵健……怎么哪都是他,和他在一班时,眼里看见的全是他,不和他在一班时,耳里听到的全是他,爱小米把这三个字写了又涂,怎么哪都是你?
这天初三生活已过三分之二,爱小米还是一如既往听着陈景说着包涵健,从他有多少人告白到收到多少情书,陈景全部倾囊而出。
收到情书这事爱小米还特意认真听了,果然,陈景口中,“其实让我们好笑的是有一次,不知是谁送他情书送到我书里面了,翻开后我还以为是给我的,结果打开,却是写给包涵健的,”说到这里她还停顿一下,笑了几声继续道:“包涵健一般别人给他的情书他不看的,都是我们觉得好玩,我们读着玩,他似听非听。”
爱小米脑中有根什么绷紧的线突然就这样断了,眼泪掉到书上也没有发现,直到陈景摇了摇她,她才回过神来,他……又出现了。
爱小米觉得自己新生了,这种变化让周围的人难以适应,就连陈景都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开始和陈景频繁走入四班,她发现他看到她时也会微微一愣,但最终都会归于平常。
剩下的日子,她经常下课出现在走廊上,眼神有意无意扫视着四班的门口,当她看到他侧着头靠在走廊石墙上,脸上认真的笑意是她没有见过的认真,而他的对面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她没能看到女孩的正面便进了教室。那个女孩就是陈景口中包涵健喜欢的女孩吧?不知怎么,心中烦躁在这个学习压力重大的情况下又多了几分。
中考是学校领导重视的一次升学考,成绩好的,老师推荐考几中几中,成绩不好的,老师推荐那个技校好。
将要离别为老师们所说的这些话笼罩上了淡淡的忧伤,离别越近,爱小米越心不在焉,要见不到他了,怎么办。一个声音就在她脑海中响起,表白吧,别管那么多,现在的你,可以任性,你的青春,本该肆无忌惮,差一点不过是哭两场,一场死心,一场忘怀。
爱小米没跟任何人讲,当她从不喜欢的地理书拿出那封存放已久的信时,时间的流逝并不能抚平纸张上的皱褶,抱着一瓶手折的星星,就这样站在四班门口。
临近放假的时间里,老师的话只有一个比一个多,爱小米看着嘴巴没有停下来的老师,再看到坐在窗边的包涵健,他好像没有在听讲,自己趴在桌子上发着呆。
爱小米有些想要放弃了,她回到自己班,心中打着退堂鼓,看到四班的人陆续从窗前走过,她的心揪起来了,就这一次吧,就给自己这一次不顾一切的机会吧,她冲出去,他刚好走到三班门口,他走过来,她走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爱小米感觉心跳声如果再安静一点,她自己都能听见了,最后她听到自己有些轻松的声音说,“诺,我折的,送给你。”
……
中考这天,爱小米做得无比顺畅,结果她考了一个较好的分数,进了一个自己想要去的高中,她选的高中在公布名单的那天,她看到了那三个字“包涵健”,就静静躺在她后面一栏里,她仿佛又看到那个背着光背着吉他一脸自信的男孩。
高中三年,爱小米过得很忙碌,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便是她的写照,明明同在一片天空下,一个校园中,可是,她却没有遇见过他。
可是他的名字她总是像初中一样时不时听见,那三个字出现在她在教室解题,背书时,窗外每次文艺汇演,运动会时主持人口中,学校展览学生画作时,那一副副好看的油画,素描画的署名上,他越来越优秀,而众人皆知,他好像无处不在,而她好像从未出现。
大学,爱小米想要出去看看,毕竟世界这么大,总得习惯没有他的地方,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填了一所离家24小时车程的大学,不是小孩子了,对待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总是比以前得心应手许多,她的世界总得有别的颜色。
真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月老喝醉了,在往新地点的火车上,她看到了他,她听到他说:“嗨,爱小米,好巧。”
他打完招呼坐下,她才反应过来,第一句话不是打招呼,而是,“你认得我?”
她看到他一脸疑问反问她,“为什么不认识?”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认为他本该不记得她的,那样她才觉得地球是在正常的运转,可是现在地球在正常的运转,火车也在按时开启,他……怎么还记得她?
之后她看到他拿出一瓶星星,里面还夹杂一张已经泛白的叠纸,现在正安静躺在他手心里,这星星,她也折过,只不过送人了,他收到过很多次星星,而她只折过一次。
爱小米又想起当时她拿着这一瓶星星,脚步轻慢,生怕惊扰了即将要到她面前的他,仅仅三秒不到的时间,她的思想没能跟上她的脚步,他走过她,而她越过他,星星本来是送给他的,但那一刻她怂了,她不敢把已经准备好的台词说与他听,把手中的星星送给了他身后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连那人的模样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草草地退场了,而心跳却在久久之后才平复下来,庆幸的同时也心存遗憾。
“呃……还不错吧,”这是爱小米看到星星后的话,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的心为他还认得她这件事微微欢喜着。
她看到他眼神复杂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盯着手中的瓶子继续道:“是还不错,女朋友送的。”
爱小米苦涩地动了动嘴角,没说什么,他有女朋友了,那必定是他喜欢的女孩吧,她不再说话,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眉眼还是没多少变化,就算他还记得她也正常吧,毕竟一年的同学。
“999颗,”他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自动反应,“啊……”她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却以最快速度的话语回应着他。
她又听到他说:“星星999颗,”不等她回应,又听他继续道,“爱小米,你认识木棉吗?我想要她做我女朋友。”
爱小米的眼睛慢慢睁大,像受惊的小鸟,她就这样看着他,他看着瓶子的脸很认真,“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瓶子。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是啊,可是她撩完我就跑了,而且还改了名字,‘女朋友’是我单方面宣称的,她还不知道,还没找到她,没有跟她说,”他说得有些无奈又有些认真,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木棉爱小米认识,和她同一个躯体,同一个灵魂,她本人她能不认识吗?
当初给包涵健写信时,她很怂得不敢写上自己的大名,而是随便编了一个名字,这让她在抱着星星准备给他告白时,纸条上的假名字让她很轻松地把星星送给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而不是送给他。
许是见她半天没有说话,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爱小米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她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拧开装着星星的瓶盖,拿出里面那张有些泛白的纸张,一道一道地打开,每打开一道,爱小米的心跳就会快一分,直到整张纸平躺在他的手心,直到那些熟悉又模糊的字体映入眼帘,周围一切吵闹声,火车和铁轨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已不见,直到感到一只手在轻擦着脸部,她又哭了吗?那是他又出现了吧?
她没看清他的样子,但是清楚听到他说:“爱小米,怎么又哭了,我的女朋友不该哭的。”他的声音她总是听得如此认真。
那个抱着吉他一脸认真的男孩,这一次迎着光出现了,却不是在一天中最好的时候,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开始。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初二开学第一天,他站在教学楼的第二层,刚好可以看清公告栏处的一切情况,他看到她努力冲进人群,就连她的同学什么时候被挤散了她都没有注意,她从最后一张公告牌看到第一张公告牌,他想,这人是要帮多少人看名单,直到她随时移动的视线定格下来,接着是一脸的轻松和笑意地突出层层包围,他便觉得有些好笑。
当到了新班级,他看到了她,就坐在右边桌子的最后一排,她好像对这一切都不是很感兴趣,那昏昏欲睡的样子让他觉得这人有意思。
因为会唱歌会画画的关系,一起升上来的同学都劝他去竞选文艺委员,当他画完回头,他往她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她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窗外。
放学本来人都已经走完,他看着拎着书包,还趴在桌子上发着呆,和同学走到楼下,他借口有东西忘记拿,便回了教室,他刚好进去,她刚好出来,走到座位旁做做样子,他便也跟着出来了。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有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也不好跟身边那帮损友述说,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她几眼,可她要不是在发呆,就是一副一切旁人皆于我无关的样子,这和他第一次见她可差了不少,那时候的她可是充满力量,可是现在好像躯体还在,魂却没有了。
他想要接触她是体育课上,她向老师请了假说是肚子痛,他刚好在一旁听见了,只是她没有注意他,初中的体育课,都是学生在外玩的时光,大多数人在玩时,他一个人回到了教室,看到她站在他桌旁,久久没有移动,他怕她肚子痛得厉害,便出声了,哪知道吓了她一跳。
随后看到她慌乱躲闪的眼神,而后佯装镇定说书掉了的样子,他心里一顿失笑,他微微把视线向下移,地上确实有一本书,然后看她急切走出了教室。
他看向课桌里的书,那书并不是他的,而是陈景了,他随后丢进了陈景的书桌,可他没想到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的开始,当看到陈景从那本书里拿出一封信开始大声朗读,身边也聚集了他那帮损友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现在已经为时过晚,待听到落款名字叫木棉时,他怀疑了,或许是别人送的。
他有些失望看向她的方向,发现她正朝他的方向发着呆,就连看到他在看她她都马上移开了视线,她有些微红的眼圈让他以为她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时,他心烦意乱拿过那张信,往垃圾箱就是一扔,可是没扔进去,他喊了她的名字,让她帮他捡一下,可是至始至终她都没看过他。
参加文艺汇演,学校没有要求所有人都去,他怕她不会去,以她那云淡风轻的性子想必是不喜热闹的,那天晚上,他给她发了短信,要她去看汇演,作为班上的文艺委员兼班长的好朋友,平时的学生信息表,他看到是不难的,因此记了下来,只是她没有回他,他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
第二天的汇演,让他有些小开心的是他看到了她,不管她是不是因为那封短信,她站在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而他在后台,一眼看到角落里的她,而她只是看着台上一帮跳踢踏舞的女孩。
终于到他上场,意外她居然到了最前面,他都能看清她所有表情,一曲未完,他看到她落泪了,眼睛只是盯着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怎么那么爱哭,她的笑容呢?
唱完下台再走到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她却已经不在原地。
之后的日子,他看到她摇身一变成了班上学习的楷模,她不再发呆,他平时看她时,她都是在低着头认真做着作业。
到了初三分班,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分到一班,也是,以她那么好的成绩,值得去更好的班级,他不再经常看到她,但从陈景口中听到她和她是同桌时,他好像有些期望从陈景口中听到更多关于她的事。
对于感情这一块,虽然时常有人给他送信,但他从没见过这些信背后的人,他也没想去见,只是对于她,他好像有些不同。
当陈景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他却微微点了点头,陈景再问深一点的,他什么都没说。
当看到陈景找他时身边跟了一个她,有些吃惊,这个女孩,好像又有力气了。
无意间在某次下课在看到她在走廊上时,他却每次下课都会在走廊上溜达,最好的是每一次都能看到她。
初三将要过去,他也莫名跟着心烦意乱,当他看着她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班门口时,他的心微微跳动着,她是来找他的吗?他第一次有些痛恨拖课的老师。
出来时,她却已经不在,他往她们班走去,还没走到她们班,便看到她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子,神色紧张,看着她这样,他也攥紧了手,连呼吸声都放慢了许多,就在他以为她会把手里的东西送给他时,她却越过了他,把东西送给了他后面的他的好朋友。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复杂万千,心里的烦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让他的心有些发痛。
直到朋友把信扔在他脸上,“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人家像不认识你一样,写给你的信,送给你的星却在我手里。”
他拿着那信,自顾自的乐了,木棉?爱小米,你这个奇怪的女孩,改了名字,要我去哪找你。
和她在同一所高中,高中三年,他曾悄悄去看过她几次,她很安静,他也不愿打扰她,高中三年,给他们各自一个学习的空间。
在得知她报了外地的大学时,他把原来已经填了的志愿改了和她一样,爱小米,这一次,谁都不要暗恋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