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生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现代，应该是反过来：白天只是活着，晚上才是生活。

要是古代的腐儒反穿越到现代，恐怕会吓坏，免不了来几句：乾坤颠覆，阴阳倒换，国将不国……

人在白天和黑夜是两副截然相反的面孔。

白天的脸廖无生气，在早高峰的公交车、地铁里黑压压的都是这种脸。若是道士看到，会拉着你的手：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脸色苍白，恐有不干净的东西……

白天的脸，不仅廖无生气，还单调与同质化。同一个表情，无喜无忧，猛然一看像是到达圣者的物我两忘的境界；人与人脸上的表情也是相同，仿佛有一张公版的脸，大家拿来套用，让人想到了韩国整容，把这个人的脸换到另一个人脸上，毫无违和感。

夜晚的脸就有了生气，表情也丰富起来。人跟人的脸有了区别，有喜有悲有怒还有哀。到了夜晚，灵魂才回归其宿主，而白天则飘荡在九界。

依我所想，之所以出现白天黑夜两张脸，其实是因为人在白天黑夜有两种情境。

在白天，人处于生存状态。首要目的是活下来，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生活，要工作，要与人合作、斗争，要对自己狠，更要对别人狠。此时，人退化为野兽。廖无生气、单调、同质化的脸自然出来。虽然为了生存，可以有经验自由地做出或笑或哭或怜悯的表情。你虽无二郎神的第三眼，却也可一眼看穿变幻表情的伪装，这些表情在怎么变也是没有一丝的生命力、烟火气。

到夜晚，人处于存在状态。白天的生存斗争暂告一段落，生存压力缓了下来。那飘零在九界某处的灵魂回归，脸上的表情才有了血色和生命力。白天的委屈、乐事、伤心事，此时可以无顾忌地发泄出来，夜晚的脸也就丰富起来。

只要生存压力不减，人与人之间还是你死我活，你活得好，我就活得差的环境不变，人就白天黑夜两张脸。好的生活，白天的脸也是和夜晚一样的；坏的生活，夜晚的脸逐渐和白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