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残星零零散散地挂在开始泛蓝的幕布上,隐隐约约地还有几声虫鸣,属于昨天的一切仿佛还没有消散,也同样包括钟唯内心的伤痛。钟唯披散着头发,拖拉着拖鞋,走到外面的木板上。
她一夜没睡。
她抬头望着遥远的天际,希望那里早点泛起鱼肚白。那样,寂寥而又漫长的黑夜就会消逝,她就再也不必孤独,不必恐惧。一阵阵夜风吹过,凌乱了她的长发。她正在期待着越过地平线的第一缕阳光。
突然,背后响起了一个温暖而又充满柔情的声音,“不冷吗?”
说着,盛拓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钟唯的身上。
“一起看日出吧!”盛拓向钟唯笑了笑,比阳光还温暖。
钟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怕黑,在黑暗中能有一个人的陪伴,也许是她最开心的事。
渐渐地,一缕缕崭新的朝霞撒向大地,钟唯内心的冰山仿佛在慢慢融化,转变成一股股暖流,流向全身,最终进入了那个最复杂而又最开始的地方——心脏。
他们,就这样站在夹板上,看着一轮红日缓缓地升向天空,高高挂在那遥不可及的地方。
当整个天空被阳光充盈,当昨日的星辉消失殆尽,他们已不是昨天的他们。一切又步入了正轨,他们还是携手同行,他们还是曾经的那对欢喜冤家。
盛拓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他感觉昏昏沉沉的,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他想喝水。
“林逸凯,林逸凯,给我倒杯水。”
却始终没有听到林逸凯的动静。只可惜人家林逸凯早就带着他家洛洛出去疯了。盛拓此刻确实起不来床了,床上仿佛有一双大手在紧紧地抓着他。他摸索过手机来,电话那头响起了还略带着些许朦胧睡意的声音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
“你有病啊,咱俩离这么近你给我打电话,我要困死了,我挂了。”
“等等,我想喝水。”
“呵呵,大少爷,喝水自己起来到啊。我不伺候。”
“我难受,真的起不来了。”钟唯似乎听出了他无力而又虚弱的声音,这确实不像平时的盛拓。
“我马上过去。”钟唯顿了顿,立马从床上跳了下去,穿上拖鞋就去了盛拓的房间。
她看着床上的盛拓,脸色蜡黄,蜷缩在床上,把自己裹得跟个蚕蛹似的。她走进他,问了他几个问题,盛拓就含含糊糊地应着。钟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红润的脸颊,竟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她伸手摸了一下盛拓的额头,吓了一跳,他的额头特烫。他赶紧找来体温表,帮他量了一下,39度高烧,这怎么办啊。她平常感冒都是妈妈照顾的,她也从来没照顾过感冒的人。
钟唯顿时慌了,她跑去问客栈老板,客栈老板告诉她小感冒没必要去医院,因为医院离这儿挺远的,然后他又告诉她几个降温的方法。
钟唯赶紧回去给盛拓降温,她用热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又用毛巾蘸水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和掌心。过了一会儿,她发现盛拓的额头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但还是有一点儿烫。老板告诉他,客栈后面的那条街上有一个中药店,如果退不下去烧,她可以去那给他抓药。
此时,盛拓还是有些发烧,她只好去找中药店,给他抓药。
她边跑边四处寻觅中药店的影子,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钟唯在客栈后面那条街的尽头,找到这家中药店。她跑了进去,气喘吁吁地对老板说,“老板,我朋友发烧了,你给我开点药吧。”她又向老板描述了一下盛拓的情况。老板给他拿了一包药,告诉她回去之后如何服用,钟唯认真地听着记着,还反复问了好几遍,生怕造成一点点错误。
刚迈出中药店的大门,天空便开始作响了,仿佛天空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电闪雷鸣。钟唯感觉到快要下大雨了,她本想先在这儿避一会儿雨,但又不知道这雨要下多长时间,盛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有点放心不下。于是,钟唯飞奔出去。
再过一个巷口就要到客栈了,雨却毫不留情地飘洒下来,刚下就是豆大的雨滴,打在钟唯的头发上,衣服上。在雨中,钟唯根本睁不开眼睛。终于,她跑进了客栈,怀里抱着药。客栈老板一脸惊愕地看着钟唯,“小美女,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躲一会儿?”
“我怕他烧坏脑子。”钟唯笑了一下。
“哎,真好。”老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老板,我能在你们厨房帮他熬一下药吗?”
“当然可以,随便用。”
钟唯在家从没进过厨房,更别说熬药了。她坐在那碳火炉子前,拿着个蒲扇,一边扇,一边吹炉子,不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就成了个大花脸。让钟唯在那熬药,简直就是磨练厨师大叔的耐性啊。
“大叔,炉子灭了。”
“大叔,炉子又灭了。”
“大叔,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
幸亏人家大叔脾气好,只是微微一笑,就过去帮她看。
终于熬好了,她急忙倒出来给盛拓送去。在炉子旁坐了两个小时,她湿漉漉的衣服头发都烤干了。她端着药,急匆匆地向盛拓的房间走去。
老板看着她匆忙的背影,身体突然有些抽搐,泪水似一道屏障,遮挡了眼前的视线。他突然记起了属于他的那些年,属于他的那个她。时光偷不走那些年,可时光却毫不留情地从他的身边偷走了她。望着钟唯渐行渐远,他的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一个27岁的青年的记忆画匣就这样被打开了,他望着门外的雨滴滴答答,掉落到地上,又被弹向空中,就这样反反复复却还是留在了地上。
它难道不疼吗,它也疼。
他内心一直有种声音在告诉自己,他的那个她并没有走远,可是他却再也无法看到她了。
藏在书桌抽屉里的那个人,留在记忆深处中的那个人,那个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人,你现在可好……